“发生什么事了?”冯林怔怔地问。他从来没见过傅崇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叶灵薇用的匕首上..........有毒..........”傅崇影的表情绝望而懊丧。
“天哪!”冯林惊讶地张大了嘴,连忙跨出门槛把门锁上:“那........我和你去看看!”
冯林跟着傅崇影又回到了戏台那边。
远远看去,戏台那里围了一堆人,他们似乎是围着什么东西站着,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让一下让一下.........”傅崇影拉着冯林,挤开层叠的村民,走向人群中央。
萧晴正斜躺在临时搬过来的一张藤椅里,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角还挂着浅浅的泪痕。她受伤的那只手臂无力地靠在胸前,袖子已经被挽起,上面的伤口虽然看起来不深,但不知为何,暗红色的血正汨汨地从伤口流出,滴落在黑色的裙子上,浸出阴森而恐怖的暗痕。而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还伴有轻微的溃烂,这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傅崇影走到萧晴跟前,双手不安地搓动着:“我去找叶灵薇了,她不在.............我也派苏盈去找村里的大夫..........你再稍等片刻..........”
正说着,苏盈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看见傅崇影就惊慌失措地大喊:“不好了,大夫.......被杀了!”
刚说完这句话,苏盈就因为慌乱被自己的衣裙绊到,跪倒在地上。
傅崇影听到这话顿时面色铁青,脸一下子绷紧了,他木然的侧过脸去看苏盈,眼里满是责备,似乎是在责怪她不要把这么糟糕的消息当面说出来。
周围的村民们也大惊失色,人们议论纷纷。这时,有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对苏盈说:“大夫他人死了,药总还有点什么吧,我们刚才已经把脓血什么的挤了挤,不过就是没有药,山上有毒的东西多,解毒的草药也多,先给我们看下,搞不好有懂的呢。”
苏盈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我找了,什么都没有,都没有..........”
这句话过后,四周陷入了一片压抑和死寂。大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再也没人敢出主意。
“如果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那就说得通了..........”半晌,萧晴突然发话了,她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未受伤的那只手痛苦地攥着藤椅的扶手:“所以我们现在要快点,快点.........”
“快点怎样?”傅崇影迫不及待地接着问了一句。
“下山,而且.........带上所有想离开的人。”萧晴虽然极度虚弱,但仍努力保持镇定,她挣扎着从座椅中站起,看了一圈周围的村民们。
“还带他们?你要不要命了!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的话,她很快就能带你到山下。
“还是让她去找车吧.......山是能慢慢下,但是去县城的路远,她飞不了那么久........”萧晴对傅崇影说,她几乎没站几秒钟,就又很快坐下了。
傅崇影紧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对着周围的几个村民大声说道:“大家,准备下山!”接着又吩咐身旁的几个人:“你们几个,快跟我去抬个轿子来,送她下山看病!”
村民们匆忙开始行动了。冯林看着在藤椅上不时难受扭动的萧晴,内心涌起一阵同情的感觉。蓦地,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如果萧晴真的会因为中毒死去,那么叶灵薇就会回来担任村长,那到时候要走恐怕就更困难了,很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萧晴之所以非要拉着其他人下山,估计也是这么考虑的吧。
想到这里,冯林不禁打了个冷颤,他飞快地跑回家收拾了行装,打算混杂在想要下山的人群中。
辽阔寂静的天空中,夜幕悄然降临。今晚没有一丝云彩,明月也不曾降临,整个夜空呈现出幽深诡异的藏蓝色。下山的人们手持火把,橙红色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片,像是一条盘踞在蜿蜒山道上的火龙,缓慢有序地向前移动着。
这支队伍整体散发着奇异诡秘的气息,仿佛是一队幽灵在行走。冯林察觉到那种恐怖的感觉比以往都要浓郁,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只能尽可能地往气息较弱的人群中间靠近。
实际下山的村民也就十几个左右,而萧晴的支持者和“护卫队”,也差不多与这一人数相当,他们被安排在队伍的首尾,保护下山的人群。
冯林觉得这样的架势还是有些兴师动众。这两天,因为山上不断混乱变动,并没有人统一安排,平时守候在上下山要道的村民们此时都不见了踪影,所以并不会有人阻拦。
萧晴坐在四人抬的一个大轿子里,这轿子样式古老而简陋,看上去也十分破旧,不过它比一般的轿子要大,能盛下两三个人,据说是山上专门为了把病重的人带下山医治而特制的一种交通工具,病人可以躺着,又不会像在担架上那样受风。不过山道十分崎岖,负责抬轿子的人也偶尔需要把轿子搬上搬下,看起来十分麻烦。
冯林这会儿已走到了轿子的旁边,透过金红色半透明的轻纱,他看到她安静地躺在轿子里,偶尔会微微喘息,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冯林全然没有想到叶灵薇会如此阴险毒辣,之前他一直觉得她只是个偶尔耍心机坑人害人的小姑娘而已,而这次,她居然轻松地把把人命玩弄于鼓掌之上,而且还并不违反规则。他对她的恐惧已经深深地渗透到了骨子里,他甚至能毫不犹豫地相信,村长一定是叶灵薇所杀,因为她那个样子,真的是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突然,萧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冯林见状,连忙叫住了抬轿子的人,请求他们放他上去。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她的情况。
冯林掀开幕帘,爬上了轿子。借着些许的火光,他看到萧晴蜷缩在轿子的轿子的一角,面若死灰,双眼紧闭,嘴角还隐隐能看到血丝。
冯林看到她这个样子,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擦去她嘴角的血,又费力地在颠簸的轿子上把她的身体扶正,让她仰面向上。
这时,萧晴突然轻轻地攥住了冯林的胳膊,发出含混而微弱的声音:“谁........你是谁?”
冯林听到了她的声音,鼻子一酸,哽咽着说:“是我呀,萧晴姐,我是冯林。”
“哦,”萧晴抿了抿嘴,倏地又皱起了眉头:“好苦.........刚才他们是给我灌药了么.......睡了一觉不记得了...........”
冯林心疼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晴微微睁开了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冯林:“等等......你跟来了?”
冯林卖力地点了点头,就像是刻意让她看到一样。
“那.........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本想随便交给一个人品可靠的村民,干脆把它交给你吧........”萧晴像是得到了某种慰藉一样,露出惨淡的微笑。她摊开手,手指指向轿子里座位的空隙,好像是在示意冯林坐到她身旁。
“哎?”冯林愣了一下,他没明白过来是因为她神智恍惚还是怎么回事,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还是照着她说的做了。他刚坐稳,就发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被递到他手上。
他仔细一看,是萧晴之前决斗时用的那把剪刀。冯林接到手里,惊讶地发现它又变成了“一把”剪刀,他仔细端详琢磨,才发现这把剪刀原本就是相互交错的两片剪刃,只是在轴眼的地方是块强有力的磁石,才能不断分开合上。
这还真是一把巧夺天工的神物。
“呃........这个......”冯林纳闷地看着散发着灵异气息的剪刀,又看了看萧晴,心中有一万个不解,“萧晴姐........你说要把它交给我,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你拿着这把剪刀,才能镇住‘他们’,不让‘他们’伤害其他村民;也能保证它不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反过来伤害‘他们’..........”萧晴喃喃地说。
“‘他们’?”冯林楞了一下,不知道她指的究竟是谁。
萧晴艰难地把手撑在身后,尽力想要端坐起来,冯林连忙把剪刀放到一旁,将她扶起。萧晴轻咳两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违背大家的意愿非要解散‘戏班’.........因为,这真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啊!”
她的声音缥缈空灵,细如游丝,却充满了悲怆。冯林呆呆地望着萧晴,无法猜测她可能会说什么,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她后面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