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林一口气飞跑到了傅崇影家,把之前发生的一切统统告诉了他。
“你说刚才苏盈带着龙颖去了二楼之后就消失了?”傅崇影深锁着眉头,沉稳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这倒没什么,她们两个‘影子人’都能变换形态,不过这速度也未免太快...........”
“那,二楼有什么其他密道没有?”冯林歪着头,疑惑地问。
傅崇影轻轻摇了摇头,漆黑的双眼透出异乎寻常的警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在萧晴家的时候也是呆在一楼的多。走,我随你去看看。”
冯林和傅崇影又回到萧晴的家。这次他们把屋内所有的灯都打开,缓缓地在屋内踱步,仔细查看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二楼这间小小的卧室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可能藏人的空间都被,他们甚至用手指叩过每一寸木板,去听它发出的声响,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一张破床和一个空衣柜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确定她们就是在这个位置上失踪的吗?”傅崇影面色凝重地问道。
“应该.........是吧..........”冯林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茫然,他心虚地重复着肯定的话,脑中却不断回想刚才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冯林低头沉思着,手随意地搭在了二楼楼梯的扶手上。突然,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通过他的手指,渗透到了他的全身,那感觉就像是被轻微的电流麻了一下。
冯林本能地以为是静电的缘故,下意识地抽回了手。然而,在他往回收手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死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恐怖正悄然蔓延,强大的压迫感充满了四周的空气,使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觉察到,这副身体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你怎么了?!冯林?!”傅崇影回过头来,看到冯林此刻的面孔如同野兽一般狰狞,不由自主地大声喊了出来。
“有人...........控制了我..........”冯林的嘴半张着,嘴唇却纹丝不动,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颤抖的声音,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腹语。说完这句话,他就像个木偶一般僵硬地转过身,向后退去。
“喂,你这是要去哪里?!”傅崇影迅速拽住冯林的衣角,可冯林一甩手就把他推到一旁,他扶着楼梯扶手,迈着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下去。
冯林来到了一楼。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接下来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拿起行头演戏,而是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不知为何,他每做一个动作都格外费力,不久就开始头晕眼花,只能感觉到头顶惨白的灯光不住地摇晃着。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包围了他的身心,冯林完全不知道此时是谁在操纵他,那人想要做什么。
傅崇影也赶忙从楼上跟了下来。他见到眼前的情形,吃惊地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影子不是应该由龙颖保管着吗?她到底在做什么呀..........”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冯林沙哑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嗓子里涌出,他的双手蜷曲成爪子一般的形状,面目呆滞地望着前方。
忽然,他的双手同时举了起来,朝着面前的一个立柜走去,远看就像是丧尸在行进。冯林想起来,这个立柜里锁着他的书包,还有‘影剪’。
一种强烈的不安缓缓升起,冯林的心骤然一紧。他笔直地朝着立柜走去,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钥匙。他恍然间明白过来自己行动的意义,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但无论他怎样尝试,都无法摆脱被操纵的命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打开立柜,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直到抓住‘影剪’,把它握在手里。
“不要!!!”冯林的舌头微微颤了一下,发出骇人的嘶吼。他手持剪刀向门口走去,边走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喊道:“快点,你找哪个愿意听你们的村民都行,不能把剪刀拿出去啊!”
这话明显是对傅崇影说的,而他也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傅崇影快步冲出房间,向门口跑去,大门却被推开,苏盈和龙颖两人走了进来。
傅崇影见到她们,不由得愣了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迅速理清思绪,用一种略微急促的语气对龙颖说:“龙颖,我听冯林说了你的事情。因为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所以没办法了解到你的情绪,我为之前的冲突道歉。同时也希望在‘戏班’正式解散之前,你能够暂时扮演萧晴,把眼前的局面先稳住。之后怎么做,大家还会再商量,不会真的剥夺你的自由,可你不能违背原则.........”
“干嘛.........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龙颖茫然地看着傅崇影,迷人的眼睛忽闪忽闪。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地说道:“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自由一点,不想乖乖地什么都按你们说的去做,就只是这样.......”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现在的这种想法,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利用了.........”傅崇影严肃地说。
“啊?”
“你好好想想,你把村里其他人的皮影都放到哪里去了,怎么会让冯林.........”
“没放哪啊,我........我只是让苏盈帮我看看而已...........”龙颖本想一口气都说出来的,但是她却似乎有些心虚,没有说下去。
突然,冯林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硬扯了一下,剪刀似乎被拿去了,正好被苏盈拿在了手里。龙颖震惊地看着身旁的苏盈,那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苏盈...........你竟然能把剪刀,拿在手里?!”
冯林转起他唯一能动的眼球,把视线转移到手边时,瞳孔瞬间锁紧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从他的身前飘过,她的眼中爆射出阴森冷酷的寒光,丝丝邪气荡漾在她的嘴角。苏盈看见她来了,迅速把“影剪”递给了她。
“叶灵薇?!”除了苏盈之外,其他的人都吓了一跳。
“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了呢,”叶灵薇空灵轻软的声音渗透空气里,听着就有如无数根细针刺进皮肤,令人不寒而栗:“这次我可不会再被你们这些‘影子人’玩弄了。你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人,并非你们的苏盈。她已经被我用巫术收回了皮影,暂时不会出来了。”
“那她.........是谁?”龙颖呆呆地瞪着她们。
“苏盈”揭下了易容的面具,将扎紧的头发蓬松开。冯林认出来,她竟然是与叶灵薇关系密切的那个精明女子,因为苏盈的身形较为普通,基本靠面容来辨别,易容化妆之后的她竟然与苏盈不差分毫,只见她向后捋了捋头发,笑道:“那个‘苏盈’是我的影子,我是苏桐。在叶灵薇抓住苏盈之前,还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影子.........而且她还装成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稀奇.........不过我的目的就是从你们手里夺走‘影剪’,为此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东西也不让翻,说两句话也被看着,还好我机灵,才把事办成的。”
说着,她斜起了嘴角,带着怨恨而鄙视的目光看了冯林一眼。冯林心里十分后悔,他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点的,明明举止行为都那么可疑,怎么就是没想到呢?
“苏桐..........原来你用人类反过来用人来扮演‘影子人’...........”傅崇影说。
“对呀。既然你们能用‘影子人’来扮演萧晴,那我也可以反过来冒充你们的人啊。自从我收服了苏盈,才知道这山上原来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起来呢?”叶灵薇悠然一笑,脸上的神情宛若飘忽不定的鬼魅:“但是,不论是人是物,不遵守‘规矩’是没办法活下去的。明天,你们这些反对我的‘影子人’就会全灭,我将重建‘戏班’,用一批忠心于我的人,不论是人还是影子,都该归我统领........”
叶灵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逼近了龙颖他们。她手持剪刀,上下摇晃着,剪刃一下一下敲在她的手掌心。
龙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她刚想要同叶灵薇和苏盈她们理论,傅崇影猛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大声提醒道:
“快跑!”
叶灵薇抄起剪刀向龙颖的腰间刺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龙颖轻巧地转个身,剪刀只划过她的腰带。但这一下显然把她吓得不轻,龙颖慌不择路地逃到了一个死角,而楼梯则在她不远的身后。
“快,这边!”傅崇影对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去,而就在此刻,叶灵薇也围了过去,她手中的剪刀发出锐利的黑光。苏桐也一起堵住了她。
龙颖惊恐地贴着墙面躲闪,趁她们俩不注意,如小鹿一般轻捷地跑向楼梯那里,朝着楼梯上的傅崇影伸出了手,在她的手被傅崇影握住的霎那,脚轻盈地一跃,像是跳高一般侧身跨过楼梯扶手,紧跟着傅崇影的步伐跑上了二楼。
苏桐和叶灵薇紧追不舍。
只有冯林如同木桩一般立在原地。他听着楼上凌乱的脚步声,不由得心慌起来,他担心着龙颖他们的安危,也开始为自己忧虑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冯林万万没想到叶灵薇会在此时出现,逆转了一切的局势。原本以为即将到手的胜利,却在此刻如泡沫一般覆灭。山上的“规矩”和叶灵薇的阴谋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怎么都逃不掉。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龙颖为什么会那么糊涂,仅仅为了所谓的‘自由’就轻易地把大家出卖,以前的努力也随之功亏一篑。
一声破窗的巨响打断了冯林的思绪,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他无法想象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只能任恐慌肆意吞噬着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