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乐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这个我们明天再说吧。”
“什么?原来你不想带我去找她吗?你是不是怕露出破绽什么的呀…看来你是骗我的呢,你看起来好像不想我恢复记忆?原来我并不是你的…”清儿道。
“走!现在就走!”明天乐立马说道。
我师尊还精通那玩意?我咋不知道,算了,先去一趟京城再说…我在那也挺多熟人来着,而且找不着得找他好得另说呢。
幻蝶门位于京城。
前往京城的路上,明天乐回忆起幻蝶大师。
幻蝶大师何许人也?
他乃幻蝶门派的创始人,同时也是一位踏入步虚之境的道士。也是从他开始,才专门有了幻术这一派别。
他神秘十足,总是神出鬼没,从不以真面目见人。据说无人能识他庐山真面目,这其中包括了他为数不多的弟子们。
他从不以相同的面貌出现,有时是翩翩美少年,有时是沧桑大叔,有时是耄耋老者,而有时甚至是萌萌美少女。
别问明天乐为什么会知道,问就是被搞过…
唯一相同的是,他出现时总是戴着相同的一双耳环——半月形的金色耳环。这也意味着,只要他摘下耳环,在门派里甚至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除了这标志性的耳环之外,他的弟子们还知道,他在门派外从不戴帽子,而是喜欢爱戴上一翡翠戒指。如果有一天,他这两样都不带,那么说不定也就真的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了。
他的真名无人能知,他的足迹无能人寻,人们甚至无法辨其雌雄。
不过他的弟子们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老男人,因为大师总是和他的弟子们说,哪家哪家的少妇更媚,谁谁谁的女儿更润……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这样的大师总不可能是个女的吧?明天乐如此想道,随后便往外传,说大师绿了将军家的妻子紧接着,是他睡遍京城无数少妇少女的传闻……
不过这由他弟子传出去的传闻确实没有错,他大部分时间总是沉迷于此——狩猎京城的失足少妇。也教导弟子的空闲时间,少之又少,在丢了几本书给明天乐后,就撒手不管。
也就是说,幻蝶大师只是明天乐名义上的师尊,实际上并没有怎么传授过他道法。他的道法都是师姐教的……
离开的那天,明天乐唯一的愿望,便是一睹大师的真面目。
可惜被拒绝了。
别说真面目了,就连真名他也不知道。所谓幻蝶大师,只不过是他的道号。
和大师相比,明天乐完全是个不合格的幻术师,他当时太依赖身为剑客的剑术,而忽略了幻术师的自我修养…他摇了摇头,改变了自己的面目。
他试图回忆大师的教诲——第一,绝不以真面目示人;第二,每时每刻都得准备好法术。即,幻术师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第三……想不起来了。
不对,不是我想不起来,是他根本就没有教我好吧!都是师姐们教我的…说起来,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这次的京城之旅怎么说也要去找她们一趟。
他带着卫妍清通过绥景城的传送阵来到了京城。
一阵甜美、机械般地女声响起:“欢迎来到京城,大师。”
熟悉的问候声,此刻已经是和尚模样的明天乐,点头回应。
他慢悠悠地离开了传送阵大厅。大厅坐落在京城的东区,此刻已是正午,日头高悬。
和尚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他太熟悉这里了,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一人一物。
没错,他出身于京城。这是他的家乡,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他看着熟悉的街道,久久无言。好久没回来了…不是,其实也没多久吧,主要是在仙界太久来着…
他在街上行走,路过他曾经时常光顾的早餐铺,却发现店主已经换人了。原来那位和蔼的大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青年。
诶,大叔大婶呢?这小青年应该是他们儿子吧?真是物是人非啊。
他走到一家花店的门前,发现花还是以前的花,卖花的人却已经老了。一位分辨不出年纪的阿姨,正在一丝不苟地插花。他就那般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一步也不向前,没有打扰她。
他走了,走到另一条道。街上已经没有当初的熟人,就算有,也无法认出和尚模样的他。
他来到邻居家门口驻足。
有俩小孩,笑着问他从哪里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不过是一位路过的旅人。
随后问及他们的父母何在,却没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
他走了,悄悄地离开邻居家,来到自己家门口,此时已是下午。
此地位于城南,有颗老树。
这老树呀,在明天乐经过的时候无风自动,像是在欢迎多日不见的老友。
见状明天乐笑了笑,上前摸了摸这老朋友。
他喃喃自语,独自行来独自坐,无限世人不识我。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
“咳咳。”清儿在他身后轻咳一声,示意他身后有人。
他尴尬地摸了摸头,道:“前面就是我家了,我们曾经身后过的地方。”这话我可没有撒谎!只不过是以朋友的名义生活的…嘿嘿。
卫妍清罕见的没有反驳,看来她想起来什么?
明天乐走向那老宅子,这是自己当年离家出走,偷偷买买下来的房子,位于在城南无人问津的小巷。屋子不大,只能容三四人落脚。
他四处张望,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钻了进去。
屋内布满了灰尘。看着熟悉的物品,他有些不知所措——老旧的桌,同样老旧的椅,蒙尘的画像……他突然呆住了,角落里的一个琴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道光线,从窗口照射下来。屋里有些昏暗,突然闯进来的他,使尘埃不断飞舞。
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起舞,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陈旧味。
奇怪的是,琴盒却完好无损,其上甚至没有灰尘。
这是……明天乐缓缓前行,离得愈近,走得愈慢。
短短五米,他却走了五分钟。
他停下了,朴素的琴盒静静地躺在那里,犹如屹立千年的古树。
他失神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它原来还在这。
他略微有些颤抖地打开琴盒,映入眼帘的是:
一把质朴的深红色小提琴,其上是静谧的琴弓,一旁摆放着幽暗的松香,以及四张出自她手的画像。
其中的一张,已经完全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她的自画像。
……许芷蝶…画像中的她,面带微笑,天蓝色的双眼,如同贝加湖的泉眼。
明天乐盯着画像,久久无言。
他记得那美妙的瞬间,她出现在他眼前——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她是纯洁绝美的精灵。
在绝望的苦恼的忧愁当中,在喧嚣的浮华的生活当中。他的耳边长久地回响着她温柔的声音,他还在睡梦之中见到了她可爱的倩影。
许多年过去了,长久的别离,驱散了往日的回忆。他忘了她那温柔的声音和天仙似的倩影。
没有灵魂,没有生命,没有泪水,也没有爱情。
如今回忆开始不断涌起,这时他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她,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她是纯洁绝美的精灵。
他的心在疯狂跳动,这把琴,让一切重新苏醒——有了灵魂,有了生命,有了泪水,有了爱情。
他久违地、小心翼翼地拿起小提琴。小提琴有着深红色的琴身,琴的背板,由于长期未用,出现了细微的龟裂,漆也开始斑驳。
他轻轻抚摸起琴身,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鼻腔间充满了小提琴的芬芳——那是一种混杂着木香与漆香的味道。
他走到昏暗的光线下,让光悄然地落在其中的一个f孔上,透过经年累月的灰尘,其中的标签竟若隐若现。
明天乐勉强看到还未完全被灰尘和松香覆盖的铭文——“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5751年于贤者之森。”
这是她的琴,据说是来自西方遥远国度的大师之手,一位生活在贤者之森的大德鲁伊的手笔。她说当年她帮那安东尼奥完成了好几道委托,那老头才肯制作的。
他嗅着这把尘封已久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把琴码装上;把松弛的琴弓,缓缓拉紧;抹上松香,他面带微笑地将琴夹在肩头上,悠悠地试了试音。
他拉起了琴,卫妍清则安静地看着他。
琴声幽幽响起,音符缓缓流动——琴声悠扬,似诉衷肠,蔷薇架畔,而青黛将颦;四处阒然,唯此幽声,薜荔墙边,看红花欲悴。
如花解语,宛如当年明月;古树老宅,只是身旁人非。
俄而声激如雷,雷声震震。乌天雨落,雨若散丝,郭巾易折;骤能破块,谢屣难投。
听淅零之蕉叶,雨响如珠;对黯淡之兰膏,灯光似豆。
往日啮臂之盟,昔年措心之誓。密密交枝,绿沼莲头常自并;鹣鹣比翼,碧梧鸾羽未尝孤。
影迟迟兮春幌,雨凄凄兮秋镫。摇轻箑兮夏日长,拨寒灰兮冬夜永。
曾记来时,欢携红袖;独怜去日,怅望碧云。时时恻恻凄凄,且自环环踽踽;处处寻寻觅觅,终岁戚戚嗟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