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回忆中师傅的身姿刻在自己身上,去模仿师傅的每一个动作,即使剑在鞘中,也要去感受它。
师傅说过,残光的要点,在于将凛冽的斩击压缩成线,再将线凝聚成点。
挥出斩击的时候要将所有的剑意,所有的斩,在一点放出。
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情。
残光的基础在于居合,但居合本身就是相当高深的技术。
没有防御,无法格挡,力求速度与破坏在平衡的同时最大化,太刀用刀鞘蓄力,挥出斩击时用排山倒海的力将刀柄向前推去,任由刀身在鞘中加速,离鞘的瞬间所有力都爆发出去,便是极致的斩击。
残光这种奥义不仅仅是这样,居合拔刀斩出的是斩击,残光斩出的是光。
是点。
这种奥义需要庞大的剑意配合,在鞘中蓄积力量的同时,以剑意为引子,将弧形的斩击压缩成直线,在出鞘的一瞬间将化为直线的斩击凝聚成点,便能将光斩出,亦能将光斩断。
太刀一般会有稍微的弧度,配合同样弧度的鞘,这样使用居合时加速才会最大化。
但是洛也现在使用的短剑不一样……短剑是直的,鞘也是直的……
不如说本身用短剑去拔刀斩就是不合常理的,但是那不重要,师傅连鞘都没有,不也能使出残光吗?
这是剩下所有的剑意了。
不去想失败的事,相信这一击挥出必然是胜利。
洛也将眼睛缓缓的睁开,那可怕的敌人就在不远的前方,就像是故意在等待一样,站在那里没有动静了。
「怎么?这样自信吗?」
洛也冷笑一声,感受到剑鞘中聚集起来的剑意,迪兰正在把这些剑意给压缩成线。
他所要做的工作,只有将剑拔出的时候,将线凝聚成一点而已,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和迪兰这剑之灵配合起来也算是难上加难。
短剑的剑鞘中溢出了白色的光芒,那魔将身子一震,再次咆哮起来,显然是感受到了剑鞘中正在孕育的力量。
它又弯下身子,头上顶着牛角,向着洛也冲撞了过来。
「来吧!」
洛也大吼一声,将短剑猛的拔出!
那一瞬间里,把所有剑意凝聚成到一点,这样就能达成毁灭性的奥义。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
一边是像陨石一样冲撞过来的魔将,一边是将短剑挥出弧线的洛也。
白色的刀光如影随形,海潮涌了出来,带着暴戾的吼叫撕碎魔力群,向着那牛角拍去。
对,是海潮,不是点。
在最后关头,洛也还是失败了。
奥义怎么可能靠着回忆一下师傅的动作,临阵磨枪就能学会?那样的东西还能够叫做奥义吗?
白色的海潮拍打在牛角魔将身上,那暗红色的牛角上刻痕闪亮,但是却无法将海潮给完全抵挡下来。
但就算是只完成了一半,毕竟是冠以奥义之名,威力也绝不会弱。
半成品的残光,将魔将的冲锋给抑制住了,并且还有回击的趋势。
剑意与牛角接触产生了巨大的爆炸,光芒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坚实的地板被整个粉碎,无数碎石变成子弹一样乱飞,那面巨大的三联摆钟终于也支持不住,木块碎裂的噼啪声不断炸响,摆钟从半腰断开,上半身直接整个拍在地面上,激起层层烟雾。
因为魔将冲刺的缘故,它和洛也的距离已经拉的很近,这次爆炸直接将力量用尽的洛也掀飞了出去。
洛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抵挡这次爆炸了,半成品的残光已经抽干了他身体中所有的能量。
看着烂叶般飘落到地上的洛也,夏利焦急的向着他落下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呼唤着什么。
洛也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向着他跑来的夏利,动一动嘴唇都很艰难。
「笨蛋……别、过来啊……」
光是从嘴中将这两三个单词挤出,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不确定那半成品的残光能否击败魔将,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所有的剑意都已经用光,这幅残破不堪的身躯中再也榨不出任何力量了。
「洛也!」
夏利跑到了洛也身边,想要扶起洛也,但是她发现以她一个女孩子的力气就连做到这一点也很困难。
洛也觉得除了头部以外,全身都没了知觉,不留余地的魔力放出让他进入了一个极度虚弱的状态。
「你在干什么啊……不是说……了不会……死的吗?」
轻轻的抽泣声已经让夏利连句子都没法好好说出来。
十六岁女孩子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夏利最终还是无法搬动洛也的身体,她只好傻傻的站在洛也旁边,低下头来看洛也。
「喂喂……我还没……死呢」洛也虚弱的回答。
「笨蛋……!不要再说话了!你为什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呀……又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在自己脸上。冷冰冰的,顺着脸颊滑落到嘴里,带着一丝咸味。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觉得不能不来罢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来会好一些?」
「那是当然啊!谁叫你……来的呀?搞成现在这幅样子……你要让我怎么办啊……」
泪水止不住的开始流出,越来越多的水珠滴落在了洛也的脸上。
洛也鼓起刚刚恢复了一点的体力,但那点体力只能让他做到将眼帘睁的更开一些。
「不是你……在昨天晚上叫我来的吗?」
「笨蛋……笨蛋……你这笨蛋……!呜呜……」
这两人的对话已经没法成立了。
一个虚弱到声音几乎都听不清,另一个哭的根本无法组织起语言。
不过,已经不用进行什么交流了,对于对方的事情,两人都很清楚。
洛也很想长叹一口气。
他就这么仰着身子躺在地上,眼中映照着肩膀微微颤抖,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心中突的感到一丝安慰与暖意。
他觉得这次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就算现在是这幅惨状,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洛也不说话,夏利也不说话。
洛也想要多看一会儿夏利,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现在好美,美的惊心动魄。
但没有多久他的愿望就破灭了。
透过夏利,再往后看去……他就看到了那个。
从烟雾中亮起的猩红双眼,还有那对刻痕闪着暗红色光芒的巨大牛角。
蛮牛一样的魔将鼻子里猛的喷出一股气流,再次愤怒的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