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清洁阿姨的抱怨声。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别人,大半夜的吐这么大一滩西瓜汁在路上,扫都扫不掉!家里大人送你到学校来读书,为的就是……哎!?这是西瓜汁吗,怎么有血味?”
这抱怨声音不大,但还是把钟聿吵醒了。
睁开眼睛后,钟聿觉得脑袋非常昏沉,也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
和第一次喝酒后的感觉很像。
那还是小时候,他在夜里翻垃圾桶翻出了一瓶“水”,用好看的瓶子装着,没有开封,散发着当时的他无法形容的香味。
以为运气大爆发,捡到了高级饮料,他一仰脖子就猛灌了一大口。
他不记得那时候的他是怎么走回去的了,只记得醒来后看到的夕阳很美,找上门的班主任叨叨叨的叨个不停,手持七匹狼左右开弓的父亲手劲很大。
“唔……”
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控制双手的感觉,钟聿扶着墙坐了起来。
光线不怎么好,看不出几点了,眼前能看到的东西也还是有点晃来晃去的。
其他三个床铺空了,估计是去军训了吧。
那几个室友是不可能叫他的,所以他十成有九成九是从昨晚回来之后,就一觉睡到自然醒,睡到了现在。
昨晚他去干嘛了,难道真喝酒了吗。
记忆断片了。
钟聿实在是头晕难忍,双手摸向太阳穴,揉了揉,希望头晕能好上那么一点。
“嗯?”
摸摸。
他的头发,是不是变长了?
沿着太阳穴一路往下,都摸到肩膀了还没摸到头,直到他摸到肩胛骨的底部,指尖才传来发梢的触感。
发质很好,摸起来跟绸缎似的,他那杂草般的头发根本没法比。
“假发??”
钟聿倒没怎么慌乱,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套上假发了,而且旁边也没有憋笑声,说明恶作剧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躲。
手指往后脑勺靠近后颈的地方摸过去,探向头发边缘处的发根。
只要取下来就没事,事,事……
“嗯?!怎么没开口??直接拽下来的吗?”
攥住一大撮头发,钟聿猛的一拽。
“咿呀啊啊啊啊!!!”
巨大的疼痛感从头皮渗进脑袋里,疼得他都无法思考了。
“卧槽!女孩子的声音?!!”
“谁这么牛哔把女生带宿舍来了?!”
“醒醒吧,怎么可能,估计又是哪个寝室在看鬼片吧……话说这音响音质可真好,听着跟真的一样。”
钟聿用力捂着嘴巴,眼球直颤。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细!!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画面很是时候的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军训,吃撑,出校门,女人,弹簧刀,军体拳,被捅……
他被捅了好多刀!!
就算那个秃子是外科医生,刀刀都避开了要害,但是被捅那么多刀光流血就能流死他了,他是怎么回来的?!
“对了!伤口!先看看伤口!!”
视线往下。
在布满破洞的短袖胸口位置,一个不大不小的起伏挡住了视线,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肚子。
双手好像小巧了许多,形状也很好看,从指尖到手臂,皮肤比以前白皙粉嫩了不知多少倍。
一言不发的把手从嘴巴上移开,钟聿迅速躬腰,往床铺的梯子那里爬去。
“呀!!”
一声很可爱的惊呼,在这间宿舍里响起。
他被自己的裤子绊倒了。
那裤子虽然不太合身,稍微松了点,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了?!都滑到膝盖上了!
难道……难道裤子上的猴皮筋被谁抽了!!
钟聿用仿佛一掰就断的白嫩胳膊支住上身,赶忙检查起裤子。
但,刚挺直身体,钟聿就被大抹大抹的白给晃晕了眼。
那一刻,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没,没了……没了没了没了没了……”
越过雪白的山峰,能看到带着粉儿的白色峡谷,巴比伦巨塔消失无踪。
做梦。
他一定是在做梦。
钟聿忽略掉梦境中感受不到痛这一基本定律,一口咬定现在就是在梦境中。
只要再睡一觉就好了,在梦里睡一觉就能醒来了。
钟聿这么想着,放松身体,把身子往床上趴去。
“!!”
“咿呀啊——唔唔唔!!!”
在肚子离床大概还有十来公分的时候,异物刺入腹腔带来的穿刺痛感,一瞬间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要是手捂得再慢一点,少女尖叫又要响彻在男生宿舍。
足足花了半分钟,钟聿才勉强能忍住痛感,立即朝异物刺入身体的地方摸去。
凉凉的,质感像金属,应该是个什么东西的手柄,钟聿能摸出那轮廓是为了适应手掌握姿而设计的。
再往下去点,厚度立马变小。
“唔。”
钟聿眉头一皱。
他摸到了刃口,指尖只是蹭了一下就被划破了。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个匕首模样的东西。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他被那个好像发了疯的男人狂捅二十多刀的场面。
这个匕首……
该不会就是那把弹簧刀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
活人怎么可能肚子上扎着把刀还屁事没有??
而且他现在连滴血都没流好吧!!
就算是昨晚的伤口……
钟聿又发现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他被扎了那么多刀,怎么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
“果然是梦……”
除了这一切都是梦境以外,还有什么能解释眼前的状况?
既然是梦,而且还不会流血,那就不用担心大出血什么了。
钟聿扯过床单咬在嘴里,缓缓握住刀柄,吸了一口气。
提!
“唔!!!!”
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手指死死攥住被子,指尖用力过度被捏得发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刀柄已经抵到床上了,无法再往外拔,但是肚子里的异物感没有完全消失,说明刀刃还剩一截没**。
牙齿上又加了几分力气,钟聿猛的弓起腰。
“唔啊啊啊啊啊!!!!”
在这个梦里,他好像比平时痛上两倍,这痛觉直接就超出了忍耐极限,床单根本就堵不住他的惨叫了。
“卧槽,这是对面宿舍吧?这看的啥片,女的叫得这么刺激?”
“你去问问?”
“emmm……我的床和空调对我说,它们不答应。”
“辣鸡~~”
在对面宿舍男生的议论声中,钟聿把刀完全**了。
没有鲜血流出来的潮湿感,除了痛以外没有其他感觉。
“唔——!”
但是还没等他歇上两秒,空气突然变得灼热无比,他就好像被塞进了一个大火炉里,无形的火焰张牙舞爪,想要把他吞噬。
吃痛之下,钟聿身子一软,跌回了床上。
如果是正常状态,就这么跌回去也没什么,但问题是……他刚**的刀还保持着刀尖向上的状态被握在手里啊!
“咿呀啊啊啊啊!!!!”
“cnm的谁啊!大白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着一声大骂,以及小腹再次被穿刺的痛觉涌进脑海,灼烧感也在同时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