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聿左腿弯起，把左手肘搭在膝盖上，整个上半身往前倾，微微冒红光的暗红色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牧姗的眼睛。
牧姗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背后抵着绿化带的栅栏，退无可退，缩成一团，只能任由面前这个阴灵的脸庞不断接近。
这个短发的妹子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不过是做个追捕黄下丁等的弱鸡怨灵的任务而已，为什么会遇到这种存在啊！哪怕事先做好了中途可能会遭遇意外情况的心理准备，但这明显已经不是意外情况了好吧？说是意外事故都可以了好吧！！
火球法术连头发都伤不到，引以为傲的引雷诀更是只能给对方挠痒痒，不用说，这个年龄看上去还没牧姗大的“怨灵”早已不能归类为普通的怨灵，而应该被划分为阴灵——怨灵在经过时光和灵力的淬炼，不光拥有了足以碾压黄境下品灵力者的恐怖实力，甚至还寻回了原本的人类智慧。
牧姗已经开始在心里写遗书了。
“喂，你。”
“在在在在，在……”
牧姗身子一抖，结结巴巴的答了个到。
再怎么天才，也改变不了牧姗是个初入灵异圈的菜鸟这一事实。
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短发妹子，居然会怕自己怕成这样，饶是钟聿也没想到。
看来刚才那个麻痹术就是这短发妹子的绝活了啊。
钟聿心里多了几分了然。
顺便，她还不经别人允许就擅自给别人的招式改了个名字。
感觉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钟聿，嘴角又往上扬了扬。
“在算算赔偿金之前，能告诉我，你闹出来这么大动静，那些人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吗。”
那些男女查看遇难者的查看遇难者，报警的报警，议论的议论，离开的离开，钟聿她们两个展开的这场短暂却相当激烈的战斗，那些人看都没看一眼。
“嗯？”
等了好半天短发妹子都没回上话，钟聿用鼻子不满的哼了一声，把呆楞的短发妹子唤回过神。
“你，你不杀我？”
“……”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反问钟聿不是很想回答，撇了撇嘴作为她的态度，“看你表现。”
短发妹子立马来了干劲，说话也不结巴了，眼里也有亮光了。
“生人，就是凡间的普通人，他们是看不到怨灵的，我们灵力者和你们以灵力展开的战斗，会自动触发一个灵能场，作用范围是双方灵力所覆盖的区域，在灵能场里，包括草木山石在内，都会像怨灵一样，生人既看不见也难以被影响。”
“嚯……”
短发妹子的解释钟聿或许听懂了，又或许没听懂，就是说，只要怨灵跟那什么什么灵力者干起来架，干架的那一整块地儿正常人都看不见。
“大概明白了，那么，就来商量商量赔偿事宜吧。”
钟聿从地上捞了块小石头，变成匕首，在短发妹子的面前划呀划，划呀划，等短发妹子喉头动了好几下，咽了好几口口水之后，钟聿才继续开口。
“你说，我在大马路上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就往我身上又轰又炸又是电的，吓到我就算了，还弄伤我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吧。”
说完，钟聿又往前凑了凑，小巧的鼻尖几乎都要和对面的人撞到一块。
血腥味随着钟聿的动作浓郁了不少，呛得短发妹子脖子又往后伸了伸，听清钟聿的话后，短发妹子的眼睛，不自觉的往钟聿来时那个方向瞟了一下，然后，视线又在钟聿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
钟聿来的方向是快车道。
短发妹子的潜台词很明显了：你管那叫大马路？您老身上有半点伤口？
钟聿毫无自觉，根本不为所动，依然眯着眼睛盯着短发妹子。
只是，匕首的尖“不小心”往短发妹子那里凑近了不少。
“前，前辈，您，您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除了身体，我全都可以给你！！”
钟聿听到这话脸上的冷漠差点绷不住。
我哪知道你们这些什么灵力者身上哪些东西值钱！
只不过是把你干趴下后觉得机会难得，不敲一竹杠实在对不起自己而已！！
不了解行情又不想上当吃亏不就只能这样装高深了吗！
还除了身体什么都能答应……笑话！就算她以前还是男人的时候对女人都没有半点兴趣，现在被没收了作案工具更不用说！
更何况。
钟聿不着痕迹的在短发妹子脸上停留了一下，冷笑一声。
“呵。”
你还没老子可爱，要你身子顶个球用。
绷住表情，钟聿继续诓短发妹子的话：“你觉得，我会要什么东西？”
然而……短发妹子俩眼一瞪。
我哪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短发妹子的心声强烈到钟聿几乎都能听到，害她差点被憋得喘不上来气。
“呼……”
深呼吸一下，钟聿才按下心中的暴躁，继续维持脸上的无表情。
“算了，给我钱吧。”
这下子短发妹子俩眼瞪得更大了。
有那么一瞬间，钟聿觉得自己好像在勒索女孩子，心底破天荒的生出了一丝丝罪恶感。
不对！
钟聿赶紧把罪恶感掐灭。
又不是她钟聿先动手的！是这妹子疯了一样先动手的好吧？她要点赔偿金合情合理天经地义吧？？
“前，前辈，您，用得着钱？”
说实话，钟聿开始怀疑这短发妹子脑袋好不好使了。
灵力者都是这样吗？那个月轮……还是叫萤火虫什么的，就是背剑的那个女的，说话也是这样，一点不着调。
什么叫她用得着钱，她钟聿是成了仙的仙人吗？不用吃不用喝？现在这年头，干啥不要钱？
“你管我用不用得着，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只要不是我的身体，什么我都能给您！我……还有事情必须去做，在那之前，我的身体，不能给你。”
钟聿这才发现，短发妹子说的身体，好像跟她理解的身体不是同一个身体。
夺舍。
钟聿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
“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前辈您要多少钱，现金？薇信？还是支付保？”
短发妹子快速隐去眼底的复杂之色，冲钟聿笑了笑。
但是，那相当熟悉的复杂神色还是被钟聿捕捉到了。
她刚刚好转一点的心情瞬间便糟糕下去，顿时失去了继续敲竹杠的兴趣。
“……现金，给多少随便你。”
说完，钟聿就把匕首扔了出去，双手抱胸，低着头，转身离去。
阴影之下，是钟聿那阴沉的脸。
“啊？随便是多少……等等！前辈，我要怎么给你啊！！”
“明天太阳下山后，在这里给我。”
被后面的嚷嚷声叫住，钟聿有点不耐烦，顺嘴说了个时间和地点。
具体有多顺嘴？可能她自己转头就会忘的那种。
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钟聿抬头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闪烁几下，抿着嘴，换了个前进路线，将满脸迷糊的短发妹子抛在脑后。
“明天太阳下山？”
钟聿身影消失良久后，哆哆嗦嗦站起来的牧姗，从兜里掏出手机。
锁屏上的时间是9月27日01点53分。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如果按年轻人惯用的二十四小时制来算的话，现在已经是27号了，但是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现在应该还是26号的夜间。
那么问题就来了。
那个阴灵说的明天晚上，到底是27号的太阳下山还是28号的太阳下山？
今天，指的是26号还是27号？
“不想了不想了！大不了这两天我都过来等着！赶紧汇报情况，马上就下班了，还有时间去找姐姐……”
放下纠结，牧姗眼底的复杂之色重新浮上来。
“姐姐，他们说你在学校门口失踪了，我不信，你一定还在淮城，我绝对会找到你的！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