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但又好像还活着。
他还留有意识。
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穿过了一个缝隙，就像气泡那样，啵的一下从水底浮上水面。
“此为何处……”
在一个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诞世界中，一颗光球静静浮在他身前，哪怕球面没有眼睛，甚至不知道能否称作活物，但他就是知道，光球在注视着他。
恐惧与未知的压迫下，他做出了这辈子最有勇气的事。
他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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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
牧姗和张青冥对视一眼。
“他/她是谁？”
“TA是……是……是谁？”
浮起的只有数块碎片，而且转瞬间就被冲走，再也抓不住。
“嗯……”
越是回想，脑袋越是像被棒球棍来了个全垒打似的钝痛不已，钟聿没能忍住，捂住头，轻哼一声。
“没关系没关系，小玉，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了！”
牧姗帮着钟聿揉按太阳穴，见状赶紧改为轻抚头顶，温暖的手掌沿着倾泄的发丝拂过，钟聿的心神也渐渐安稳。
或许只是一瞬，但钟聿还是确定了一些事。
“比如……”
她睁着腥红的双眸，看向黑色雾气，扶着牧姗的胳膊站起来。
黑影绝对与她有着非常深的联系。
还有孙豪。
摸了摸头顶，她感受着牧姗留下的温度。
与孙豪完全不同。
也与“梦境”中的温暖不同。
不管发生了什么，目的依旧不变，仅需知道这一件事就够了。
“都还好吧？出发了。”
“现在就继续？小玉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关系，只要走下去就好了，一切都能结束。”
说出句牧姗听不太懂的话，钟聿带着这样的感觉，强行迈出脚步。
然后走不到两步又摔到了牧姗怀里。
“……”
飞快避开牧姗的视线，钟聿的面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一抹粉色，并逐渐变深为鲜红。
“这，这是意外！等等，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嘿嘿，没有办法，这样子才是最快的嘛！小玉，你给我指路，我抱着你走！”
嘴上是一副为了顾全大局必须要这样做的说辞，相当的大义凛然，如果钟聿没看到牧姗脸上那副痴笑，恐怕还真信了。
“嘿嘿……小玉好软……好可爱。”
“……我听到了哦。”
“哎？！”
牧姗一怔，然后看了眼钟聿的气色。
依然是虚弱的病弱小女孩模样。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啊不，恶从胆边生……不不，也不是。
总之。
牧姗摇摇头，不但不放下钟聿，反而还将钟聿抱得更紧一分，非常自信的昂起脑袋：“那又怎么样！”
完全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钟聿眼神微眯，危险的气息骤然散发出来，让牧姗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倒不是说牧姗的挑衅态度激怒了钟聿，而是……
“……手。”
“了解！”
牧姗赶紧把手从不该摸的地方挪开。
这妹子刚才很不老实的在钟聿身上捏了两把。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要紧的嘛……”
“……”
钟聿没管牧姗，而是用相当危险的眼神打量了张青冥一眼，吓得他一哆嗦，赶紧举起双手，示意短发妹子的痴|女行为不是他传染的。
“等我恢复了有你们好看的。”
钟聿最后还是没有说太多，只叹出一口气。
“走吧。”
这俩家伙在她昏过去的时候，绝对被牛头怪的蹄子踢中脑袋了。
一个两个的，全都性情大变，竟然敢反抗她了。
脑袋里这样想，但嘴角的那抹笑已经暴露了她的真正想法。
平级的朋友间对话，你损我一句，我怼你一回，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两人这么闹腾，让她心情好上不少。
“直走，对，再走，往右，右……过了，往左，再往左……”
换了人形座驾，不得不说，钟聿的舒适程度简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要不是头还难受着，她甚至想以后都这么让牧姗抱着她了。
毕竟累了还有两个圆圆软软的大枕头给她枕，更何况还有37度恒温环绕加热，空调房都没这么舒服好吧。
刚刚还因为被公主抱而害羞，这会，赤眸的萝莉已经缩在牧姗的双B枕头上眯起眼睛了，好不快活。
“……嘁。”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
黑气给她指引的道路，很快便到了尽头。
“停下来吧，到了。”
两个人形座驾应声停下脚步。
微微抬头，钟聿看向比她高了十公分左右的半空。
最后一缕黑气就盘旋在这，圈出一个约大半米宽一米长的椭圆形。
只要穿过这里，他们就能回到阳间界。
一想到这，心悸感便再次出现。
也就是说，一出去就要开打了吗。
“……”
抿着嘴，从牧姗怀里下来，钟聿虚握几下拳头，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胸口那道缝隙出现后，她的恢复能力就被削弱到了一个相当低的水平，比她以前重病四五天还要虚弱。
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也就是被人们称作“灵力”的东西，少到令人发指，连平时的千分之一都没有。
这种状态，能打开通道吗。
还是说，要先再去抓只阴灵补充一下？按照牧姗和张青冥所说的，她胸口这个裂隙之前更大，吸收了牛头怪后才填补了不少。
也就是说，再弄只差不多实力的阴灵就能填满了吧。
捏捏拳头，钟聿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穿梭阴阳两界是需要严格遵循“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原则的，谁打开了通道，就要通过谁返回。
阴灵打开的，就要消灭掉阴灵，灵力者用法器打开的，就要用同一件法器返回，哪怕走了狗屎运找到了空间薄弱点强行穿过两个世界，那缺胳膊少腿、被嵌进墙里可以说是最小代价了。
哪怕是钟聿堪称bug的幽灵体制，也要耗费大量体力维护通道的稳定性。
这次要带上两个活人，还是糟糕的虚弱状态，钟聿真的没有把握。
左右权衡之后，钟聿决定全力保障两人和翠儿先通过，自己殿后，这样就算最后维持不住通道，凭借自己的不死能力也能将队伍的损失降到最小。
想到就做，钟聿召出短刀，交代好两人注意事项，灌注灵力，向着前方一刀劈出。
“咳！”
通道成形的瞬间，钟聿嘴角鲜血骤然溢出。
“小——”
“走！”
再担心，两人也牢记钟聿先前的交代，没有磨叽，带上翠儿快速穿过通道。
钟聿也立刻跟上。
穿过通道只需要两到三秒的时间，钟聿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但，偏偏这时候钟聿乏力了，胸口裂隙病毒蔓延般迅速扩大，手中的短刀霎时间崩解，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
“糟！”
最后一刻，钟聿能做的，只有尽量保证出口的稳定，好让自己不会被碎裂的通道切成一万零八块。
眼睛被划伤，已经看不见了，耳朵也满是轰鸣声，或许只有几秒，钟聿却觉得有千百万年那么长。
直到后背砸在地面上，她才放下悬着的心。
自己，应该也成功离开阴灵界了吧……大概。
脑海一阵模糊，她的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