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初步的了解了这个世界也就是乔万尼口中的Create的时候,锅里的食物也如风卷残云般所剩无几了。
午后,山谷里渐渐刮起强风,阴云再次遮起天幕,眼见一场新雨又要来袭,山里的雨水真是说来就来,乔万尼未完成的画作也只能告一段落,我们把水松谷里的茅草屋收拾停当,准备回彩月他们的村庄。
要离开这个拥有治愈力量的地方还真有点舍不得,看到这个茅草屋,总有种哪怕还剩一丝生命,只要钻进去睡一觉,就能把MPHP全部补满的感觉。
从水松谷边较矮的那个山坡一直登到山顶,可能是常年面向太阳的关系,这里的森林比水松谷更加浓密,除了松柏以外,还有树皮斑驳的桦树、树干笔直的杨树和枝干粗糙的榆树,灌木和草本植物的种类也更多,能发现很多不知名的浆果。走在前面的是对环境最熟悉的彩月和天星,然后是乔万尼,何如与我跟在最后。进入森林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才看到一条勉强算是路的小径,由于昨晚下过雨,被林荫遮蔽的积水一直没有蒸发干净,这仅有的窄路就更难走了。我们只有之前彩月和天星留在茅草屋里的两把伞,是那种中国风的油纸伞,看天气,雨随时都会下起来,尽管路走起来很不容易,却也得抓紧前行了,路上我问何如是不是还有什么她已经知道而我还不知道的关于Create的知识,她直接说没有了,还说大家给她讲解的时候没有给我讲时那么啰嗦,她自己也没有我那么多的问题,很多都是靠自己思考出来的,顺便又对我进行了一番语言暴力。
还没到达目的地雨就下了起来,所幸这次的雨并不是滂沱大雨,算是那种可以淋透衣服却也不会感冒着凉的的规模吧,应该是天气预报里面说的小到中雨。因为乔万尼说自己不怕淋雨,彩月和天星就把其中一把伞让给了我跟何如,这个时候乔万尼也要耍一下帅,不过他的礼服被雨淋湿后反而显得更加沉坠,看起来也更有型了,却也证明了那身衣服的材质并不是纳米材料。
和美女共撑一伞本来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此刻我却必须把精神集中到脚下的路上,一路都是下坡,本就泥泞的路加上伞太小而让半面身子露在外面,这种浪漫我委实不敢恭维,只有可以看到何如因淋雨而凸显的身材勉强可以算做对此段行程的精神嘉奖。
这样在雨中行进了一个小时,除了头部全身几乎都被淋湿了,雨幕后的山脚下终于隐约浮现出一个古香古色的村庄。
还没进村,那几条狼就跑回到森林里去了,那根若隐若现的发光丝线也断开了,需要的时候彩月和天星一定可以通过身上的那个神器重新召唤它们吧。
村前淌着顺流而下的泉水,此时虽然和着山上雨水冲刷下来的泥污,却也不难想象晴天时的恬静,进入村庄的路铺着青石板,路的两边是用在名胜古迹中才能见到的青砖瓦建造的房子,这些房子都有着那种在中国式博物馆建筑上才能见到的飞檐。
路上偶遇几个行色匆匆的村民,果不其然穿着也是领子交叉前襟向右系的汉服样式的衣服,也都打着油纸伞,他们会跟彩月天星点头致意,对包括乔万尼在内的其他人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路过十几个院落之后,路变得宽阔起来,像是到了一个广场,四面有几棵槐树,树荫大的已经足够纳凉,中央靠左一点的地方有一处木质的亭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村里人不多,我们经过的时候并没有人在里面避雨。
广场再往前分成两条路,一条通向一座与这个村落不怎么相称的高大楼阁,说是高大,其实也就三层楼那么高的样子,只是在这个村子里与其他房子相比显得高大而已,另一条路通向了村子的后山。
村子看来确实很小,目测最多也不过几十户人家,大多数院中都有一小块菜地,有的还会有粗糙搭建的鸡舍或简单圈起用来养牲畜的围栏,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有些破败。彩月和天星的家,就在通向后山的那条路靠右的最里面,只是一座比较大的房子,没有像别的人家那样有一个院落,我们穿过整个村子,就来到了这个唯一接待外来客人的民宿,影视和动漫里也经常出现这种住所,通俗点讲就是家庭旅馆。
彩月和天星快走了几步,打开门,很有礼貌的像酒店门童一样对我们说欢迎光临,他家的门好像没有上锁,弄不清楚这里究竟是民风淳朴到夜不闭户还是穷到无需锁门。
进到一个目测二十坪左右的开间,地上铺着青砖,从火炉锅灶和摆在正中的八仙桌和长条板凳可以看出,平常这里就是厨房和餐厅,四壁的白墙被烟火熏得一道一道发黑,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粗瓷的茶具,看来有时也要兼做客厅来使用。
说是民宿,其实客房只有四间,由于是夏季,门都向房内敞开着,挂着半截的青布门帘,每间房里都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我和何如到来之前,只有乔万尼这一位房客,我们一来正好住满,彩月天星姐弟住一间,何如和我各住一间,乔万尼还住他之前的那一间。看到何如被雨淋透的衣衫,我不禁想要是少一间房,我是不是就能跟何如……,不行,又在胡思乱想了,那样的话我应该会被安排跟天星住一间,然后何如跟彩月住一间吧,要是只有两间呢,一定就会安排乔万尼天星我们三人一间……作为一个即将中考的学生,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好可耻的残念。
生活在这种古代村庄里,取暖当然不可能靠空调或暖气,照明也不可能是电灯了。我们升好炉火取暖,用蜡烛照亮渐渐变黑的夜色,彩月找来了更换的衣服,我们每人都换上那种汉服模样的服装,乔万尼的比较合身,依旧是一身白,除了没有束起的发髻,简直成了一个古代公子哥,何如和我的都不是很合身,肥大了很多,我这身颜色灰不溜秋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魄书生,何如的则是一身粉色绣着几朵梅花,让人感觉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穿着没有束腰的日式浴衣美女。
“小店照顾不周之处,请多包涵。”彩月把我们当做客人一样接待,一旁帮忙的天星也低头附和着,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岂敢岂敢,是小生多有打扰了。”我学着戏曲里的人物故意把最后一个“了”字发成liao的音,反正是要耍宝嘛。
“你不说话,还像个赶考的举子,一说话就变成一个穷酸的秀才了。”何如还是一如既往的挖苦我。
“大家歇一会,我和天星去准备吃的东西。”我一进屋就放眼环顾四壁,没发现房子里有什么储备的粮食和蔬菜,果然彩月和天星要打伞出门了,乔万尼主动请缨去帮忙拎东西,他一个大人在两个小孩子的家里长期吃住,该出力的时候肯定是要出一下力的,我也要跟去帮忙,乔万尼却说有他一个就足够了,要我在家陪着何如,咦,这样不就又剩下我和何如独处一室了,哎,跟一个会飞腿的美少女战士独处一室,也没什么可窃喜的。
“这身衣服跟你还挺配的,美女真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啊。”我靠坐在刚升起来的火炉边想起来这是第一次称赞何如的美貌,然后在心里说原谅我吧,我还要参加中考,学习第一嘛。
“你要是敢说不穿衣服更好看,我就把你一脚踢进火炉里。”
“为什么把我说的跟个小流氓似的。”我嘴上反驳的同时忍不住要挥一挥手,却很难挥去何如这句话在我大脑中制造出的美艳画面。
“因为你还不够资格做个老流氓。”她这个吐槽功力的确可以去说相声了。
“一直没有问你,你有什么事想不开要去天台过夜啊?”
“你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无视我的问题,何如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这还真不符合她的风格。
“将来,参加中考,考上重点高中,这是我爸妈早就安排好的,这么说其实不太对,好像我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小媳妇,爸妈是封建独裁家长一样,虽然都是在青春期,不过我没有想的那么逆反了,你不也一样吗,这个阶段不是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吗?”
“更远的将来呢,考上高中以后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考大学,然后工作或者读研究生,我父母是希望我当公务员或者做科学研究之类的工作,不过这个还很远,到时候决定就可以,我从来都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再然后呢?要娶妻生子吧?也许高中或大学就会恋爱,有女朋友,不管是不是能一直相处下去,总会有的,或是工作以后相亲,总之是要成家的吧。”
“……”我承认,这对一个初中生来说这算是一个有点禁忌的话题,男生在一起当然会开玩笑说谁将来娶了媳妇如何如何的,不过眼下我是跟一个有女仆一样英文名字和公主一样美貌身材的少女在一起,还是对方先引向这个话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学业也好,工作也罢,都会按父母的规划走下去吧,爱情也会吗?你父母会帮你找一个女朋友,一个他们认可的人,然后让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之后结婚,也许你会说,很多人都是这样啊!对吧?”
“不对不对,完全不对,爱情是人一辈子的事情,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也见过亲戚家的哥哥姐姐被逼着去相亲的,好无聊的,我可不会做这种蠢事。”嘴上虽然这么反驳,心里却没什么底气,真要是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女朋友,没准儿就会被安排去相亲,而且以我的学习成绩就算能考上重点高中,恐怕也没什么精力去谈恋爱了,如果高考中大奖一样考上重点大学,为了顺利毕业,就算能交到女朋友,不一定有时间陪,这样的话,不就会变成何如形容的那个状态吗?
“照这样说,学业和工作不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个我说不太清楚,现在的我还只有学业,也不是啦,这样说好像是说我很爱学习一样,其实我们这个年龄想的更多的是玩吧,至于工**情还有家庭有点太远了,虽然个子已经长到这么高,跟大人争论很多问题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懂得很多,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大人了,可在大人眼中十五六岁的中学生跟十一二岁的小学生其实没多大区别,终归会认为我们还是孩子,有时候我觉得做个孩子也挺好的,不用顾虑那么多,就像现在吧,嘴上说着还要参加中考,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个叫做Create的世界跃跃欲试了。”
“也许对闻天来说,考虑爱情家庭这些事情确实太早了一些。”她这话有弦外之音啊。
“对你还不是一样,我们这个年纪,恋爱什么的可以有,什么婚姻家庭,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还不是时候吧。”
“……我吗?”何如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像在天台阁楼上说要留下来吹吹风的时候一样,那时的她不像面对山寨伏地魔和明月洞里的熊时那样冷静,重新恢复成了一个感性的少女,只是感觉有点过于忧郁了。
“难道会有人逼迫一个初中生思考关于婚姻的事情?开玩笑的吧!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谁要逼你谁就是犯法。”
“在国外……”
“国外是有允许咱们这个年龄结婚的,不过这里是中国……”我说到这里忍不住要用手捂一下嘴,这里还能不能称之为中国我已经不是很确定了,即便从服装上看大家穿的是汉服,也只能勉强说是在古代中国,而古代中国恰恰是允许十五六岁的人结婚的,女孩甚至还有十二三岁就出嫁的,难道那个没脸的山寨伏地魔把何如绑架到这里来是要让她跟谁成婚,要是这样,也不用把我也带过来吧?何如我俩应该是年龄一样吧,难道是要让我俩……,完了,又抑制不住想入非非了。
“我是要说,在国外,我有一个表弟,我的爸爸妈妈要我嫁给这个表弟。”
“表弟!”又有一大波残念袭来,我只能再次挥一挥手让它们不带走一片云彩,“中国是不允许近亲结婚的,抱歉,我忘了是在国外,有些国家是允许的,不过跟表弟结婚,这个算是……童养媳吧。”
“童养媳,亏你想得出?我看你八成真是从封建社会穿越来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表情忧郁的何如竟然被我逗笑了,“我表弟只比我小一岁。”
“那就……”她这一笑把我本来就处于混乱中的逻辑弄得更加零乱,什么跟什么嘛,说什么被迫跟表弟结婚,开什么国际玩笑,对,她表弟在国外,看来还真是个国际玩笑。
“我的姑姑和姑父在国外很有势力。”
“你的姑姑和姑父,那是……对了,是你表弟的父母对吧!”我被弄懵了,连辈分关系都要搞不清楚了,“很有实力还是很有势力?算了,这个没什么区别,那就是为了经济或政治利益的联姻?我有点明白了,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
“嗯,算是吧!”
“还是不对,即便是这样,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虽然有指腹为婚这回事,但也要等到孩子长大成人才能真正完婚吧。”
“我姑姑和姑父有点等不及了,他们想早点得到我家的……”怎么越听她说,越像清宫穿越言情小说里的剧情。
“等等,得到你家的什么先不用说,你父母强迫你嫁给你的表弟,因为你的姑姑和姑父很有实力,这个听着好像不太对劲,我想一下啊,应该是你的父母想要巴结……,不对,巴结有点用词不当,攀附,这个词还差不多,攀附你的姑姑和姑父才对吧,现在他们想要得到你家的东西,却还要牺牲你啊,难道你姑姑和姑父是印度人,结婚都要女方陪嫁很多彩礼,否则你就要一辈子没有地位。”
“我家的……应该说是家产吧,你的这个问题,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那么回事,跟闻天你不一样,我现在就要面对结婚的问题了。”
“怪不得你一直不高兴呢,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在天台上过夜的吧。”
“没少拿你当出气筒,现在跟你说一声抱歉,以后还是会继续吧,提前请你原谅了。”
“也没什么,我一路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出气筒也算是我的用武之地吧!”我挠了挠头自嘲道,我的内心独白其实是,你那句“以后还是会继续吧”是什么意思啊,是要磨练我哪方面的意志啊。
“跟你说一下,总算也轻松一些。”何如站起来抖了抖被炉火烤干的头发,也许不适合用来形容这个年龄的少女,可她的动作还是让我想到了妩媚这个词。
“归根到底,我还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只不过这次不是当出气筒罢了。”我也伸个懒腰,舒展一下四肢。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当然还是得我自己来解决,闻天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当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觉得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这样说也许不太体谅你这个当事人,做一碗心灵鸡汤什么的,确实不是我擅长的,不过通过玩RPG游戏我也得到一个有用的人生经验,当你在迷宫里遇到强大的敌人,那就说明路走对了,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说不定度过这一关前面就是凯歌高奏的一片坦途呢!”
“你还满会比喻的,听你这么说,我真希望这只是游戏中的一点障碍,只要努力一下就能跨越过去。”
这件事何如说的含含糊糊,我也没好意思继续问事情的具体细节,毕竟这是难以启齿的家事,还想问问何如对把我们弄到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魔族有什么看法,但是还没转到这个话题,彩月他们就回来了,何如和我也不能坐等现成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吃过晚饭,雨也停下来了,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大家都累得回自己的屋里休息了,今天也算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了,这么说听起来好像一个老头子,可我真的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了床。
刚要吹熄床边的蜡烛,一个人影就映上纸糊的窗户,窗户当然是纸糊的,再怎么恶搞的编剧,也不会让这种古代村庄的房子里出现钢化玻璃的。
此刻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在打架,下眼皮明显打不过上眼皮,就在下眼皮的阵地就要被攻陷的时候,这个影子让它们结成攻守同盟一致对外了。我学着看过的影视剧里的样子,用食指沾了点唾液把窗户纸弄出一个小洞,借着烛光瞪圆双眼紧盯那个影子,无奈此时这附近的房子已经没有几家是亮着的,这里又不可能有路灯,我只能看到影子的轮廓,即使这样,我至少也能看出来,他穿着跟那个山寨伏地魔一样的斗篷。
雨后的冷风顺着窗户的小洞吹进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个黑影可能是听到了,下意识的回头向我这扇窗户看了一眼,这样他的面部才被我看到,不像天台上那张空洞的没有五官的脸,这次是一张像雕刻一般苍老的脸。我能看到外面的人影,外面的人也一定能看到屋里烛光映射的影子,我连忙缩回头熄灭蜡烛,重新躺到床铺上,这个人不是魔族,应该是村里的人吧,这么晚了,去后山干什么呢?这栋房子最里面的住的是何如和乔万尼,他们的窗户都对着后山,不知道他们发现没有,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夜晚啊,看到那样的黑影,是要让我做一夜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