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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去找水把身上洗干净,那是做不到的;木左钥甚至恨不得立刻把这身衣服烧掉,即便这意味着浪费了一整套衣服的钱——然而那也做不到。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在挣扎着爬出来之后不停地呕吐。
东居之若月慌慌张张地找临近的店铺借水来,添上药剂,配合水魔法帮木左钥洗了整整十分钟,也并没有多大改观。一大片斑驳的黄色无论怎样都洗不掉就算了,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怪味。
“啊呀……啊哈哈,该说不愧是成年老窖,气味香醇,屎臭不怕水多啊。”王终南半是心疼半是幸灾乐祸地笑道。
“哦哦,给我闭嘴,闭嘴啦!呕……”
至于这样一件悲惨事故后续影响,无论是闹腾的锁之伊还是无口的哈维都本能般退避三尺,即使木左钥借客栈澡堂,换了套衣服也还是一样。至于原来那套是肯定没法穿了,趁离天黑还有不少时间,应该可以去集会上现买一套。
“哦哦,也好啦也好啦,听说这里的衣服挺便宜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家也正好顺带屯一点过冬的货。”木左钥自我安慰道,“对了,锁之伊,感觉你好像就这一套衣服,等会便宜的话肯定给你买两套,不会亏待你的。”
“走开,恶心死也!”锁之伊露出嫌恶的表情,向街边连退几步。
“没有啦!我都把衣服丢了,澡也洗过了。哪里还会有味道嘛!”木左钥抱怨道,“不信哈维你闻闻!”
但是哈维并不买账,而是和锁之伊一样连退两步。
“呃,木左,事实是一方面。但是还有一方面叫‘心理阴影’。”
“呜啊,你们的心理阴影还能比我本人大不成!”
“这个……还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个金毛成语用得那么溜啊!”
“闭嘴!贵方越开口余越觉得贵方恶心!”
“我我我……”
“住嘴!!”锁之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团大火球糊到木左钥的脸上,“兹请贵方带着愧疚之心好好消毒吧!”
锁之伊力图把这件事也和木左钥真讨厌联系起来,不过光是想到就洁癖发作得厉害,全靠本能去揍他了。
最后木左钥只能闭嘴,一句话也不敢说地走在队伍的最外围。
(怎么感觉我这个队长当得这么窝囊呢……)
而且问路这种麻烦活还是得木左钥自己来干。
找路人问清了方向,纺织品和日用品的卖场在和小吃完全相反的方向,大家循着路找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让大家瞠目结舌的,说是琳琅满目都感觉失准的华丽景象。
色彩缤纷的长廊——这并不是描述众人感受的最好词汇。街道两旁,悬挂布匹的木架高高挂起,五颜六色,一卷跟着一卷,顺着街道,同时又向两侧扩展,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呈现出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大家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布匹田地,既为它的壮观而赞叹,也因为惊骇而头晕目眩。
小队六人,唯一一个不那么惊骇的估计只有常来此进货的谷田梁而已了。
木左钥深吸一口气,率先冷静下来。
“哦啊,真是不得了啊……这么大的规模得要多少成本啊。”
“是很多哦,而且这两年一直在加速地变多。就连我也稍微有点点惊讶哦。”谷田梁说道。
“估计供应一整个省的需求的没问题咯。再想获利应该就需要技术改进或者做高端品了吧?”王终南打量道。
“技术改进?”
“嗯,是啊。”王终南耸肩,凑近一家店打量起了挂在门外的布料,“市场已经饱和,就这么进去不可能有利润了嘛。所以要不然你提高质量,要不然压低成本。”
“哦哦,听上去倒是挺有道理的。”
“实际上也很有道理~”
王终南得寸进尺地说道。
“啧啧啧,水平有点厉害啊……冰纹看上去不知道是蜡染还是蓝印,但不管是哪个画起来都挺费工夫的,真亏他们产量这么大啊。”
“听上去好专业,王终南大哥家里是搞纺织的吗?”谷田梁问道。
“父母搞过一点布匹生意而已啦。”
“而且终南自己也会染布哦,我的衣服就是终南亲手帮我做的呢。”东居之若月补充道。
“唔,是挺厉害的。”谷田梁凑近看着说道。
“啊哈哈,一点点一点点,不用崇拜我啦。”
(还得寸进尺了……就裙边袖口那点蓝花纹,鬼才崇拜你啊!)
木左钥腹诽道。
左右一看,忽然发现锁之伊不知到哪里去了,再抬头,发现锁之伊已经不知何时凑到了店里。
锁之伊发现木左钥注意到了自己,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足气势,示意木左钥来看。
木左钥凑上去,锁之伊则执起两段布递给木左钥看,眼神稍显急切,好像想要让他确认什么。
“店内距离较近,易于重叠来比较。”
锁之伊右手叉腰,一手将重合在一起的两段布拽到木左面前。木左钥接过布匹,转身朝向店外有光的方向透视。
“诶……”
有违常识的现象发生在眼前,木左钥不由得皱起眉毛,朝布架的方向后退两步,便于把长长的布匹折叠起来看。
“哦哦……搞什么啊。”
至于观察的结果——不管是两段独立的布料,还是同一段布料样式重复的两段,本该经过“手工雕蜡”、“染色”、“除蜡”这种步骤印染出的花纹,呈现出一模一样的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