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转不过来’到底是指?”木左钥追问道。
“就是瞧不起你们这些东边的老土匪,说老大哥不该因为点蝇头小利就让外人登门入室,坏规矩,啐!”
“呃呃……别乱吐痰啊……”
“这荒郊野岭的,吐墙角培土呢。”匡弘毅一脸不屑。
(问题是这是我们的墙角啊……)
木左钥硬把自己想吐槽的句子咽回了肚子,只剩满脸黑线。
话又说回来,千言万语翻出花来也逃不出四个字,“口说无凭”,看匡弘毅在这儿真性情地恼骚了那么长一段,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证明王终南的木材真的送到了横山翁手上,万一就是被匡弘毅私吞了,在这儿飙演技糊弄自己呢?
情报上说过横山翁是一个好兴土木的家伙,红松木那么好的木材——王终南说他是从离居之家买的低价出手的货,只是听对方说它叫“红松木”,自己没法判断真假,木左钥也搞不清楚,只知道从手感、质量,还有第一眼的品相判断绝对是好木头没错——给华屋支一套立柱也该够了,对方哪会是“比较高兴”,应该相当满意啊?
如果匡弘毅说的都是真话,那难不成是假货?
不过那是木左钥“自己的货”,他当然不敢问是不是假货,只敢旁敲侧击。
“说起来啊,匡哥,我冒犯着问一下……我们献的礼应该还行吧?不会派不上用场,占地方给你们填麻烦吧?”
“红松木哪儿有啥不好的嘛。”
匡弘毅一脸“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的表情,用力挥了挥手。
“其实啊,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太好啦,用来做兵器有点舍不得……老大哥还在想怎么用最合适,物尽其用呢。”
“做兵器……!”
木左钥这下可真有点怀疑匡弘毅在撒谎了。
“红松木做什么兵器,难道不用来造点好房……”
“造——什么房子啊!”匡弘毅不屑地嗤道,“你别看我们老家还挺好的,下面占领的地儿三天一反击五天一围剿的,还有些佣兵以为老大哥会出去,打咱们老大哥的主意呢。”
“……”
“以前占一个寨子还好,现在真占地称王了,才晓得局面有多紧,而且现在这虫灾闹的,普通松木是一点能用的都没有……听说有送木材的,送松油的,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到!这种情况下还乱用木头,开、玩笑吧!”
“这、这样啊……”木左钥不禁点头。
如果按这个道理来讲的话,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因为木材紧缺,所以“只要是木材就要抢”在外界看来就会变成专抢木材,抢那么多木材要拿来干什么呢?——如此一来,“好兴土木”的传闻也就水到渠成了。
“咳……不过说到底,要是真想不到好用的做法,老大哥说不定会考虑卖掉换柏木啥的吧。”匡弘毅耸了耸肩,“不过这就会显得有点对不起你们的心意了,当然那样的话他一定会专门来问你们的啦。嘛,就算没那回事,他说不定也会挑个其他弟兄没注意的时间,私下来见你们吧!”
“私下?”
“哈哈……我们老大哥是比较不拘小节的人啦,他继任之后,专门挑明了规矩,那些乱七八糟的道道就少多了。不召见部下,自己亲自跑也是挺常见的。”
“那……”木左钥鼓了鼓眼睛,“那还真算得上是开明呢,该说是个很真性情的大哥吗?”
“哈哈哈——”匡弘毅放声大笑,“什么真性情,就是个喜欢乱来,不自重的糟大叔罢了!”
“呃……”
“我跟你说啊,又一次老大哥忽然就不见了,我们堂上的弟兄都急得要死,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神不知鬼不觉晃到了女人堆里,给我们织布最快的纺娘生日送花,你说好不好玩……哈哈哈哈……”
“呃……是有点好笑。”
其实木左钥不觉得那特别好笑,反倒觉得匡弘毅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特别没心没肺的笨蛋。
虽然他那种说法听上去确实很有画面感就是了。
“你说是吧,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为了表现他对纺织的重视,硬生生塞进一堆女人你,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搞笑!”
“呃呃,啊哈哈……是挺好笑的……”
“就像那个什么,‘鹤立鸡群’对吧,哎呀哈哈哈哈哈……!”
“……”
“啊哈哈哈哈……”
“……”
“哈哈哈……啊哈,哈……蛤——”
“……”
“蛤————”
笑声忽然像卡了壳的齿轮一样变得哽咽,声音越来越不连贯,最后竟戛然而止。
“喂,我说……你?”
木左钥仔细一看,匡弘毅的眼神竟和他的笑声一样僵硬地定格。
“喂喂,你该不会是笑死过去了吧……”
“呃……”
“……你这到底什么和什么啊?”
“呃哈哈,大……呃哈哈……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