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你明白吗,我好恶心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撞过来!”
克雷西眉飞色舞地咆哮着,左半身一动不动,单分子切割刀稳稳地架在小男孩的动脉处,可右半身却在奇怪地扭曲着,像是在跳奇怪的舞蹈。
“……”
克拉克按兵不动,因为她只能这样。
百眼法袍所侦查的结果之一,就是克雷西的脚底下,踩着地雷。如果随意攻过去,克拉克本身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可小男孩却注定没救。
“杀!了!我!啊!”克雷西踩着地雷的右脚,随意扭动,“明明是个刽子手!别装出那副担忧的样子!我想吐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克拉克沉思片刻,挤出这句话。
“这不是你咎由自取的吗!明明有着那份力量!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力量造就现今的一切。
克雷西明白的。
克雷西清楚的。
人们从孩童时期就已经晓得,力量所带来的收益。
强壮的人会欺凌弱小的人,聪慧的人会甩开笨拙的人。哪怕是律法,也不是为了守卫弱者而生。人们只能求助于道德,求助于自律。
即便如此,力量所能带来的伤害,却如影随形。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只要力量上存在差距,就一定会有伤害。
伤害自身,伤害他人。
强大的国家会摧毁弱小的国家,战无不胜的军队拥有肆意蹂躏他人的全力,他们能将人活埋,将宝物夺去,将土地瓜分,再订下高额的税款,来定夺,哪种上等人有资格成为他们的走狗,下贱的人只会被驱逐。
如果说,无能本身就是错误,那么魔法更是加剧这一错误的催化剂。
“你不是法师吗!都仗着这份至高无上的优越,现在还想过一把好人的瘾?收起你的伪善吧!”
像枪,伤害却远大于枪。
如影,隐秘却远胜于影。
似鬼,威吓却远高于鬼。
这就是魔法。
魔法无法直接治愈,否则,美少女轻念几句咒语就能令人免除疾病的困扰,那活该苦读几十年医学还兢兢业业的老头们失业。
与之相对的,魔法所带来的破坏,却是无与比伦。
入门级的魔法飞弹能让壮汉屈膝,半径两米的火球能吞噬巨兽,催眠与魅惑更是杀人于无形,乃至于毒雾与寒风,更是动则死伤成群。
一杆燧发枪就能让士兵目中无人,一把尖锐的利刃就足矣入室抢劫。
魔法的力量所带来的,至高无上的优越,更是轻而易举冲垮人类的观念,让法师们越发自私,越发狂妄。他们隐藏知识,却追求知识;他们随意夺走他人性命与平和,却希望能获得安稳的环境来研究;他们不愿泄露自己的独家秘方,却不介意将这份力量挥洒在战争之中,谋取利益。
或金钱,或地位,或生活。
在法师的介入下,人类与魔物,都将魔法当做底牌,才令无数悲伤的战争延续上百年却不愿放手。而法术所带来的,却只有更多的伤害。
“你想救这个小男孩来让你睡个安稳?那么你考虑过魔法底下,那些冤魂的哀嚎吗!”
维格尔被魔法伤害了,与魔王的一战不仅什么都没获得,还在不断地失去失去失去。
莱恩也被魔法伤害了,本该温柔的父母被夺走,并且被鲁斯·斯内克推入深渊。
克雷西被魔法伤害了,一切平稳的生活都将不再,就连自己都享受这份扭曲。
在克拉克所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多。
甚至是被克雷西劫持的小男孩,一开始就是受害者。
圣痕动用魔法,将他山贼的一家都杀掉,甚至在他眼前,把小男孩的父亲炸成肉沫。
猎人因为善意,让他能有金币作为紧急储备;莱恩因为善意,将他传送至皇都。
可魔法,让他孤苦伶仃,金币被抢,无家可归,成为乞丐,被当作这场魔法战的人质。
所以,才不允许。
克雷西不允许只能伤害他人的魔法存在,更加不允许眼前的人所创造出这份错觉。
为什么自己能逃掉?是因为克拉克并没动用全力!
克雷西打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克拉克那,令他恶心的本质。
将时间与魔力浪费在无谓的驱逐闲人的结界上,哪怕战斗也是针对性地施法,甚至是最后作为终结的元素崩坏,克拉克都将范围尽可能抑制在结界内。
明明在不断伤害他人,却制造出善意的错觉。
所以才感觉到恶心啊!
克雷西发自内心厌恶和憎恨这种伪善者,驱使着伤害他人的魔法,却摆出一副并不想波及他人的,令人作呕的姿态。
将石之海的范围扩大也好,或者注入数十道龙卷风也好,甚至是最后的追击,直接沿着直线冲撞过来,完全不顾及一般人的死活,那样克雷西根本没有任何时间来做准备。
“法师,选择啊!选啊!或者——”
克雷西不耐烦了,他觉得,这个游戏,需要时间限制。
他猛地抽回小男孩脖子旁的匕首,并且猛地将他踹飞。
“我来亲自为你,送上谢幕。”
语毕,克雷西鞠躬,如同表演完后的艺人。
小男孩的血液,溅出,脖子处如同止不住的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