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国皇宫的大门入口其实是一栋看似有十五层左右的高楼,四面都是以特制的黑色玻璃覆盖楼身,而皇宫的大门则是一扇几乎占了三个楼层的银色铁门,在温和月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却不刺眼。
门口有着看起来数量是三十的巡视队的健硕男子们把守,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色西装,带上一个酷炫的黑眼镜,从远处看的话简直就像是一名名保镖?不,或许该说他们原本就是保镖,专属于皇宫而非君王的保镖。
简单来说就是几只看门狗,在赵无敌的心里就是这样子想的。
而他的行动也很明确地表示了他对这些人的认识,真的只是停留在看门狗那一部分。
连神术都没用到,因为迟迟等不到明神,赵无敌便直接不耐烦地拉起了诺亚的手,在黑暗中寻找着一个什么东西,在目光锁定后就直接从草丛直线冲向那敞开着的银色大门,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皇宫中。
只是在观察了那三十个人的动向以后,确定他们在那一瞬间会全部将视线从他们前行的这条直线移开,便用着超乎常人的速度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前进皇宫。
根本就,当那些人不存在一样。
当他们进到皇宫走了一段路确定安全了以后,诺亚还是没有办法回过神来。虽然他跟上了赵无敌的脚步,但是那纯属身体本能,他连他们究竟是怎么在没被发现的状态下进来的都不太晓得。
无敌果然好厉害,真不愧是我们的神。
在回过神脑袋转过来以后,他就只能这么想,继续跟着赵无敌的脚步在皇宫这没有灯光的高楼大厅中一边躲藏,一边前进。
*
快速前行的脚步直到他们出了像是大厅的高楼,进入了被一大堆高楼大厦包围的露天之地以后依旧没有要变得缓慢的趋向。
在一出门且被冷风吹散了原本就已经乱七八糟的发型后,赵无敌忍不住一阵发抖,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还是紧紧握着少年那温热的手心。
“无敌,现在我们是要去哪里?这里这么大……”
在赵无敌终于因为突然下降了好几度的空气而脚步有所停顿的时候,诺亚便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让他不由得一愣。
对耶,这里这么大,就算要找神之触也不是容易的事……神呐,把这些高楼都移开吧——
赵无敌突然有求神的念头,但是也知道那不太可能,只好藏在心中,接着皱起眉观察着这宁静而令人感到熟悉的四周。
高楼大厦,在现代确实是很常见,所以让他突然有点想哭的心情,他好想脱离这个奇怪的世界,回去找他的莫小茵小姐!虽然他有点舍不得他纯洁天真的小诺亚。
这四周并无异常,头顶上依旧有一轮神秘的圆月,脚下踩着的依旧是地而不是水,周围的风也是刺到人的骨子里去——说真的虽然有一个他不怎么喜欢,但这些都很真实。
环视了一周,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扇门。
“诺亚,你觉得走那边的话可以吗?”
他转身问诺亚,少年却回以迷惑的神情。
“为什么问我?无敌你要走去哪里都可以,放心。无论那后面有没有守卫,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那些人碰你一根汗毛的,你可以走哪里都可以。”
诺亚说着,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
“人数要少过十个人,那样比较有把握打赢。”
“……我想我们应该不会这么衰吧。而且十个人……诺亚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神耶,我连一个人都打不赢的说。”
要不要这样讽刺一个运动不好的小小神明?虽然十个人也不是很多,但是我真的可能会被轰到毛都不剩耶。
赵无敌觉得自己能够当神真的是有够——怎么说?该说欺诈骗人吗?总而言之他都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当上神的了,不过他记不起来,还真是可惜。
“但是我说的不是那个啦。”
赵无敌叹了一口气,随即放开了诺亚的手,慢步走到那扇紧闭着的门前面,右手举到半空中要扭动把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止住,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好像也是没有屋顶遮住天空的,我怕……”
“你怕什么?”
也用着缓慢的脚步前行,诺亚走到了身旁这么道。
“我怕,万一一打开门我们就看到女鬼咧,那怎么办?我很怕。”
“……神会怕鬼的吗?”
诺亚满头黑线。
“我不知道神怕不怕鬼,但是我知道我怕,难道你不怕吗?那些若有若无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张开血盆大口,接着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不可怕吗?”
“我是还好,因为从小就在黑暗的房间生活,而且父亲大人常常带我到牢房去练习审讯犯人,所以有点麻木了。”
“你们的牢房是不是很血腥?诶诶,有什么样的刑罚?”
赵无敌突然对这个问题起了兴趣,所以就将停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插入口袋里,转头看诺亚的脸。
“无敌,我们不先进去吗?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危险,要是突然有人路过怎么办?”
赵无敌觉着没关系,但是诺亚看他这样就立刻发觉并且出声提醒了。
“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好不好?”
“你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啊,怎么突然岔开话题?”
赵无敌没好气地说着,斜眼看向身旁的诺亚,一边将手搭上门把,接着就要扭开,却发现好像是生锈了,转一寸卡一次。
皇宫的门也生锈,这个世界有毛病啊!
将手的力道加大,赵无敌整个人侧着靠上了那扇门,有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咔喀、咔喀。”
门发出了细微却略显刺耳的声响。
干!
赵无敌继续在门把上工作着,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冷风而出的汗渐渐浸湿了他那有几层的‘超无神专用服装’,他的身后染上了深色,颜色面积渐渐跨大。
“其实也没怎么血腥,平时差不多就看父亲大人施行‘削’。”
诺亚看着那正忙活着的身影,忽地默默回答了。
赵无敌没有看向他,只是继续挥洒着汗水完成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嘴边回应着少年。
“削是什么?”
他很确定他没听过这个东西,有的话就只用动词的那个削,但诺亚说的似乎不是?
“削,只是一个我们安逸亚时常用的刑罚而已。”
诺亚用两只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回忆、整理脑袋中的讯息,接着转化成言语告诉赵无敌。
“是一种将人绑在一根长长的棍子上面,然后把人的身体用刀削成全身上下同样的尺度面积,用来作为目标的好像是脑袋吧?将人的手臂、大腿、肚子、臀部都砍成跟脑袋差不多大,变成棍子一样的东西。不过父亲每一次施行到一半那个人就死了呢。”
不!这根本是名副其实的‘削’啊!
“咔咔——咔喀!”
门把终于完全扭开,但是赵无敌却没有因此而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抽着嘴角转身面向那名明明说了很可怕的话却还泰然自若的少年。
“诺亚,你的没怎么血腥程度是定在整座牢房被血染上的程度吗?”
“咦?你怎么知道?”
不,别承认啊!可恶,小诺亚你的形象破灭了啦!
赵无敌的脸色沉了下去,接着便转身,将注意力放在推开门的力道上。
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不会觉得心痛了……
“嘎——”
这个该死的门,空有其表的皇宫!
连门都是在因生锈而发出的声响中打开的,赵无敌觉得这个国家真的是前途堪忧,连门都这样,那里面该不会是布满蜘蛛网毒蛇散满整个地板吧?
“我们进去吧。”
赵无敌在战战兢兢地将门开了个口,并在微弱的光线中稍微确认了里面并不是一进去就碰见士兵守卫的状况后,就将门开到了可以进去的大小,接着将脚踏入门内范围。
诺亚紧随其后。
“嘎——”
又是一阵的声音,门关上了。
*
一进入那扇门的范围,赵无敌就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原本乱吹的寒风已经赫然停歇,温度也上升到了正常的点,明明是应该让人觉得开心的事,赵无敌却只感觉诡异。
门里头的景色和外面的不太一样,虽然也是露天的,抬起头也看得到他所熟悉的那个发光圆盘,但是却完全找不到高楼大厦的影子,就连往后看——往门的围墙上的另一边看,也是只有一片漆黑。
看着舒服,却是令人惊恐。
赵无敌突然生出了要等明神来再行动的念头。
“诺亚,我们……”
“以吾之血、以世之尊,吾令汝安详归位,等他日若有所求,将再次将汝唤出——”
如同蛊惑般的话语打断了赵无敌原本因想要退却而说出的话,让他与那个想要说话的对象立刻很默契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地方移动而去。
放轻脚步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走到那个方向的一个草丛前,然后便都偷偷摸摸地藏身于绿叶之间,准备着要探出头去看看情况。
“无敌,这里有好奇怪的压抑感……”
赵无敌正打算伸出头,诺亚却这么对他道,让他只好将头缩回来看向少年。
他不解地皱着眉,眼神带着茫然。
“压抑感……?什么压抑感?”
只见诺亚摇摇头,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握着的双拳似乎正隐忍着身体的不适没说出来。
“很可怕的东西,好像父亲大人从森林拿回来的神之触一样,又讨厌的气息……呕!”
说到一半的诺亚忽然吐了。
顿时,他们两人的周围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而两人眼前亦是一滩的褐色呕吐物,在暗暗的这个地方几乎是看不到,但是赵无敌就是知道有滩呕吐物在那里,于是退了一步。
他担忧地看向了诺亚那张俊脸,关心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先离开?别太勉强了。”
“不,我没……呕——呕咳!”
诺亚摇摇头,可话还没说完又开始吐,可见病得不轻。
赵无敌见他这样逞强,也知道自己赶不走他,但是却真的很担忧诺亚的状况。
他是不晓得诺亚感受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但是赵无敌觉得自己这样看着,也跟着难受。
他不喜欢看别人受累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好像自己对什么都无能为力,对一切都爱莫能助,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看到赵无敌还在看着自己,诺亚很勉强地笑着,说出那段话,然后抹了抹自己的脸,死灰般的脸色稍稍恢复了原本的红润,看样子是已经止吐了。
“只是感觉有点反胃,不要因为我分心了,无敌。你刚刚那样说话很容易让人发现的,我们现在正要偷窥啊。”
“可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然我用神术把你送回酒店去?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要多多休息。”
赵无敌还是不放心,但诺亚却对他的话报以一笑。
“你不是说你的神术学不好吗?你不想当自己的实验品,我也不想……”
他忽地将身体转开,让自己面向了草丛的另一边,对着赵无敌道:“先办正事吧,我们今天不是来探查的吗?放心,我没事。而且有事你也会保护我不是吗?虽然你的神术不好,但是自保能力应该有不是吗?多我一个也许不是个问题?”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安逸亚时的那件事,那一次是赵无敌在千钧一发使出神术,他们两个才能一路到达这个地方。
“……”
赵无敌望着那名少年,已经完全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了,低下头来望着地面,最后他忽地轻笑出声。
算了,反正有事的时候再打算好了。
这样想着,他的身体缓缓改变了姿势,与那名少年一样单膝跪着,朝那一边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