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
大厅另一侧的两只劫匪还在毫无章法的互相殴打,我看了半天觉得很是无聊,电影里没头发的不法业者给自己用过心脏除颤器,跳下摩天大楼只用一件雨衣当降落伞,还假装正在太阳马戏团表演;他也曾吞下一对微型芯片然后又像拉屎一样拉出来再组装出一台电脑;他的右手曾被整支扯断,又用左手将其接回去——然而换算到现实中却如此有气无力让人提不起劲。
于是我推了推旁边更加无聊到要睡过去的远子,强行把她拉进对话之中。
“你说他们搞这么大阵仗,又是炸弹又是犯罪预告的。”我把想不通的问题讲出来,“为什么会选择这家银行。”
远子还处在半睡半醒之间,被我叫醒后她试图抻懒腰但是因为被反绑住双手而宣告失败,又把眼睛紧闭成> <型发出长长的“嗯”的声音。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问我。
“十一月十九日。”
“我是说你为什么今天来银行。”
“发薪日。”我啊的一声想到答案。
“没错,理论上只有今天这里才称得上是银行。”远子解释道,“不然像这样远离市区又偏僻,充其量只能算大型人工ATM机而已。”远子的言论引来旁边银行职员的阵阵白眼。
“那么为什么他们还会抱怨钱少呢?”
“只是配音啦。”远子笑道,“不过说不定真的没多少钱呢。”
“为什么?”
“因为是发薪日的第二天。”
远子讲了完全不好笑的笑话,我干笑两声给她捧场。说起来的远子确实没什么幽默感,她的存在就好比中央空调,提供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体验。
“如果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情况我我可以理解,不过。”我又提出想不通的疑惑,“据我所知发薪日是今天的只有我们公司吧。”
我们公司,不如说我们事务所。满打满算,包括所长在内也只有三个人。从班组建设的角度来看,或者从薪水数量的角度去观察——偶尔我会觉得在这里工作和义工没有区别。
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三人的工资能够高到被劫匪惦记上,能够计划银行劫案的行动派应该不会Low到这种程度。
总体上,我仍旧觉得抢劫尤其是抢劫银行属于高投入高风险低回报的不谨慎行为。曾经的我的前辈,或者说带我入门的师傅曾经给我讲述了成功案例:
“你需要车,准备好双面胶或者荧光贴条。或许来张面具会更有范儿一点,不过最重要的是防风镜。”
他说,“就是在二战飞行员脸上经常能看到的。”
“对的,隐藏好自己的脸还有车牌。过去没什么选择只能用头罩,看起来就像巴西摔角手。不过如今你最好使用隔绝式防毒面具。好了,现在你现在金饰店前,拿好干粉灭火器。”
“干粉灭火器?”
那时候前辈和我从加班地狱中轮回出来,在车站前的小摊吃豚骨拉面。
前辈一边吸着面线一边对我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背负式干粉灭火器,推门就开喷,谁出声就喷谁。”他的声音有点小激动,“然后你就会看到满屋子都是白烟,什么都看不清呼吸也会变得困难,但是你没事,你有防毒面具。”
这时候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以前只有店里才有摄像头,还不是特别清楚。不过现在大街小巷都有防范监视盒,你走出家门去哪里,什么时候和谁只要检查录像就一目了然。”前辈停下吸面线的动作,“我不会说什么自由人权之类的词,那太傻了。对犯罪的警示啊震慑啊,破案也因此更为迅速,这些都是好的方面。算了我们还是来说灭火器的事吧,总之你打破柜台把珠宝钻石金银首饰都装走以后开车走人就算大功告成了。”
当时我资历尚浅,可以说刚刚接触这行没多久自然被前辈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这个故事的后续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三天还是四天之后,本地报纸上出现了一条新闻。说是有个本职是小吃摊摊主年轻人提着灭火器去打劫金店。结果马上就被警方逮捕,原因很简单:
4KG手提式干粉灭火器有效喷射时间只有15秒左右。
虽然提到了我的本职。
但是我可不是什么犯罪预备役,而是与其对立的在推理小说中时常可以见到的。
侦探。
话虽如此,我只是专门寻找走丢的小猫小狗的侦探。和远子同就职的事务所,几个月才能碰到一次外遇调查之类的“大”案件。多数时候我只是不分昼夜的去寻找迷路的宠物或者离家出走的青少年,把它们送回到主人身边。
福尔摩斯还是明智小五郎或者钱形平次只不过是存在于虚拟世界中的名侦探,现实中怎么会有“啊,是名侦探”然后报出现场相关人员的名字就撒手不管的警察。所以尽管我也身为侦探,也不过是个拿着微薄薪水的普通人。
最擅长的事情是登高、爬树以及逗猫。
至于推理?哈,IQ只有85无量大数(古印度计数单位中的最大数量)的我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技能。
互相殴打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的劫匪们停止了无谓的争斗,其之一喘着粗气向我们走来。感受到了羊群猛地颤抖几下的微妙气氛,托远子的福,尽管我仍旧是生命拴在他人食指上的小市民,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安静点。”
蒙面人,假面骑士铠武,紧身衣超级英雄爱好者的劫匪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脑袋。我不停的眨眼摇头表现出投降的态度,嗓门粗野的蒙面人不满的啧了一声,移开了投注在我身上的注意力。
“你,就是你,你来做人质。”
蒙面人再次集中注意力,真希望他不要偶尔发呆又突然一惊一乍。我左右看看,周围的人用臀部和腿部移开微妙的距离,在危机的时刻能够调动一切可动作的肌肉来逃跑,人类真是伟大。
“那个戴眼镜的,站起来。”
我慢悠悠的起身,很想活动疲乏的筋骨和神经,还想给所长打电话请几天病假。视线和枪口都对着我,指名道姓要戴眼镜的,人质是谁显而易见。但是远子也嗖的一声立正,蒙面人变得更加不满了。
“不好意思,因为你们在叫戴眼镜的人,我还以为一定是叫我,难道不是吗?”
我看向远子,这家伙其实一点视力障碍都没有,但是因为所长和我一个散光一个近视,所以感受到被排挤的可能性的远子出于这种完全无所谓的理由也戴上了平面镜。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对我使劲使眼色,不,就算你的脸变成相机的闪光灯,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你给我坐下!”
蒙面人蹲起猎枪,很大程度上我觉得他的不满应该是在争斗中落了下风,但是蒙面人们有好几个,所以我也没办法判断到底是谁居然输了马鼻子。
噗通!远子跪了下去。看来她很想做OTZ的姿势,如果没有双手反绑的话。
“人家也想做人质。”远子换上撒娇的语气,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样说话。
“就让我做人质嘛好不好,我现在的心情莫名的有点小激动呢~☆”
喂,远子,你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