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您提供如此的便利,”我接过美叶递来的已经从中间一分为二的柠檬,用勺子掏出中间的果肉,“难道从不要求什么回报吗?”
“哦,当然。”切丽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做工,“你听说过等价交换没有(我点头),就是这样。”
“到我这种地位已经不在乎钱的数量,唯一能令我产生兴趣的只有……”她转身在书桌下面的杂物里翻来翻去,“只有……啊,找到了,每个人身上独有的小秘密。”她拿出三十七码鞋盒大小的正方体,“我还为不善言谈的人准备了这个。”
那是六面写有“性的方面”,“害怕的东西”以及“特别的爱好”等等,不同字样的纸制骰子。
“那么诸位,罗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切丽清清嗓子,“我们来坦诚相见吧。”
我们停下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
“哦,来吧,不要害羞。”切丽劝说道,“我相信各位不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人,而且这也是加深彼此了解的……机会,从你开始。”她伸手指向美叶,“童言无忌,请。”
“咦,咦?啊——我来说吗?”被点名的美叶差点把水果刀插在大腿上,“那就——”
时间继电器幕间①水树美叶的告白:
要说什么样的秘密呢?像是我其实有在做**的那种?哦,从来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嗯,但我觉得既然什么事情发生了就一定会有人知道,比如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身边的人,就是和大叔们**的事。但是校长先生是我的常客哦,而且他出手还挺慷慨的,嗯……比起小三什么的还是差了点。
我想他一定把和我的关系当成秘密,可有人知道的秘密还能算秘密吗?经历也可以的哦?那好吧,那我就再讲一遍自己的身世。
……
刚刚大叔问名字的时候,我不是说了水树美叶吗?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日本人,也不是混血,总之和那个国家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但身份证告诉我,水树美叶的确是叫做水树美叶,据说本人是爷爷曾经的某个相好,在他还是关东军的时候。
我在登记新户籍的过程中逐渐明白,社会上每个人能称为人,来源和依据只不过是几千字节的数据。敲敲键盘就会有人彻彻底底的被抹杀掉,或者凭空造出崭新的来。唔……我说不太清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我每次照镜子都觉得很害怕——只要按下删除键,曾经的我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种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我还要说下去吗?啊,突然想到该说什么了。收留我的爷爷出生在抗日战争时期,三八年他十二岁,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就是八十九岁,我算的对吗?去年暑假某天我中午我被邻居推醒,说他躺在三楼楼梯拐角……死了。
医生查不出什么明确的死因,况且我也知道,的确是少有的身体健康,没有外伤也没有严重的慢性病——所以最后只好断定,老人因为下楼比较急所以引发心脏的某种不明损伤,进而导致死亡。嗯,远子姐姐说的没错,大概是后半夜,门也没锁。当时我对医生的说法丝毫没有异议,不过现在现在有所怀疑了。
一切源于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找到的小铁箱,是锁着的。在想起来爷爷随身携带的那串钥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打开。但真的打开它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更加精细的密码锁,那种锁在私人日记本上的密码锁。
这次我直接将封面拆掉,整本笔记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白,只在中间不显眼的地方写着“那些杀不死你的东西,让你变得更怪异”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词汇藏在附近几页,“鹿儿岛”还有“第五海洋号”和“东海”之类的,字迹很凌乱。
本来我觉得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可能只是老糊涂纠缠不清的呓语。但我之后在拿开日记的铁盒里又找到了几张照片,黑白的看起来颇有年代感,每一张的背面都有褪色到不成模样的字迹,不过稍微可以辨认出是1*45.5。
那照片的内容是什么呢,按照原本铁盒内的叠放顺序来说的话,第一张是在平板大小的黑暗里有一些不同于黑暗的黑暗,那时代的照片尺寸好像都很大。尽管本身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在其中分辨出哪些是因为没有光线而造成的黑暗,哪些是……呃,或者只是给我这种感觉而已。当然这些细枝末节比起在照片中心偏右位置的眼睛就显得无所谓了,圆形而巨大的眼睛,杏仁状的瞳孔带着说不上来的恶心劲透过照片盯着我。
唔……刚刚也说过,在我离开以前那个家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照片全部毁掉,包括户口啊还有其他证件的,总之我曾试图把合影中自己的脑袋剪掉。看着剩下的部分还有空洞,我突然产生出一股不适感。
这和那的感觉类似。
第二张则是从拍摄方向到眼睛中间形成了驱散黑暗的白色光柱,在那光柱的影响下,原本潜藏在黑暗中的其他东西显露出一些形体来。我注意到在照片底部的位置有一根长长的桅杆,然而这比起眼睛来说就像牙签般,如果不是特殊的“干”形,我甚至还会认为这只是岁月在照片上氧化出的纹路。
第三张照片显示出摄像者离眼睛又近了很长的距离,他或者她维持着同样的角度,而“干”壮的桅杆在照片里已经只剩一点点了。而光柱的亮度似乎有所下降,或许在水中有什么雾状的东西,使得整体的亮度不足,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杂乱无章的线条和噪点。还有一些似乎下笔很用力的粗壮的线条,黑色线条从眼睛所在的方向卷过来,就像鱿鱼串的触须一样。
没有第四张了。
我把笔记本和照片重新锁好,这件事对谁也没有说过。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天——是爷爷死去的将近半个月之后,有人找上门来。
那是个外国人,有着皮特汤森德似的大鼻子,普通话讲的意外的流利。他当时神情慌张不停的敲……或者说砸着屋门,因为他说了我爷爷的名字,所以我把门打开。然后这个人就直接的冲进屋里,来回翻找,简直像是来抄家的。直到我跟他讲爷爷已经去世了之后,他才停下那种野蛮的行为,不依不饶的追问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后我就想到了那本笔记和照片……我有点口喝了,休息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