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杀牛是要放血的。”
我和远子手拉手肩并肩的走在前面,小七沉默寡言的跟在后面。
眼看着离牛尸的位置愈来愈近,心情上佳的远子向我搭话——
“我隐约记得放血……应该有这么回事。但是要怎么做?我是说又不能给牛割腕泡热水。”
“我以前看过一个猪的全自动屠宰场的流程视频,是把猪吊起来然后在这里……”我摸着远子的颈部动脉,“噗嗤,扎个洞。这样受压力的作用,血就会流出来。也可以往血管里注水,把血挤出去。”
“原来如此。不过牛脖子那么粗,你可能得扎很多个洞。”
“又是很粗又是洞的,你不要满嘴性暗示。”
“我揍你哦。”
“不过很粗的那个地方叫血脖。”我回头问小七,“是叫血脖吧。”
……小七看了我一眼没开口。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抓抓后脑,“不过你要是没有单独行动的意思,就跟紧点。”
我很想骂他一句死逼,想想还是别勾火了——省的远子揍我。
我们来到牛身边。
它还在呻吟着,身体微微颤抖。
出于牛道主义精神,我狠心又补上一枪。
五四式自动手枪的弹夹容量是八发,临走时徐老师给了我们一些补给。不过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早就跟着火车去往银河了。
于是算上远子带在身上的两只弹夹,一共只有二十四发7.62mm,我还在牛身上浪费了两发。之前有问过,这种国家和这种政策下哪来的枪,徐老师的说法是军队当然不能幸免于难,况且原本身体素质优秀的兵哥哥们变成娇小可人的萌妹子之后,根本谈不上战斗力。
有机会经过军事管理区,我也要进去搜刮一番。
“这回好像彻底死了。”
“是啊。”
牛以奇妙的姿势扭曲着,血顺着伤口也就是脑袋上圆圆的洞流了一地。
看起来就像鲜红色的薄纱。
“我开始相信红领巾是用烈士们的血染成的宣传了。”
“那得烈士多少人?”
“有道理。”把背包放在地上,“庖丁准备解牛啦。”我拿出折叠刀,“希望这玩意儿够快。”
首先在脖颈处插上一刀,豁出碗口大小的洞出来。
血水如泉咏。
“似乎没放净也可以吃,想想怎么吃呢。”
“BBQ”
“好主意。”
离牛尸只有十来米的地方就是村落的外围,栅栏还有几座小土房。我看到其中一户人家的屋顶还立着风向标。
往里走似乎还有人家,不过看起来总共也不超过二十户。
有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从村内延伸出来,通向也许是马路也许是更落后的地方。
“要不要过去看看?”我问远子,“如果有锅有灶就好了。”
“嗯,说不定还有井呢,我快要渴死了。”
于是我们打算先放着牛不管,去村子里条三光一下。
刚走进围栏的范围内,我就被远子猛的拉到一辆推车后面,糊里糊涂的合力把车横立,我们在临时掩体里躲好。
“呃,什么情况?”我一脸懵逼。
“有人。”远子说。
“什么?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偷杀了牛还非法潜入?”
“你少说两句会死呀。”
“能憋疯。”
我悄悄探出点脑袋,就发现几个牧民妹子有的端着猎枪有的提着草叉锹镐什么的,五六个人围了过来。
我把情况报告给远首长。
“怎么办?”远子问我。
“我不知道……先讲讲道理?”
“那你快讲。”
“你刚刚还让我少说两句的。”
远子狠狠的掐了我一把,于是我大声喊道:
“朋友们,我们没有恶意!杀了你们的牛真是非常对不起,这一切都是误会!咱们谈谈好不好?”
回答我的是一句听不懂的……蒙语?
还有猎枪的上膛声。
“妈的她们没法交流啊,你懂不懂[蒙语]?”
“用你的手枪跟她们说[普通话]啊。”
远子一副要我打十个的激进态度。
“妈的!”
打开手枪保险。
手心里渗出许多冷汗,我感到自己普通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嗖——浜!
一把镰刀飞过来打在手推车上。
我探头,按照三点一线的常识瞄准其中一人的腿部扣动扳机。
偏了!
子弹激起一片浮土。
对方吓了一跳,可能也没意识到我们这边也有枪。密集阵型开始分散,大家纷纷找掩护。
趁此机会我拉起远子逃进一栋小屋。
小七跟在后面钻了进来,我将门闩插上。
“怎么办,怎么办。”
看了眼窗外她们正在收紧包围网,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来只能打了。”
“可我觉得她们根本没什么恶意,我们也没有。”
“可事实上你不仅偷杀了她们的牛,还非法入侵民宅。”
“我可以解释!”
“但是语言不同不是吗!而且她们也没有好好听你说话的意思。”
“你是说因为这点误会我们就要对射,然后说不定你我就死在这里?”
“……是的。”
……“干他妈的!”
还没下定决心,就从里屋冒出一只妹子。她手里拿着菜刀,不由分说的闷头劈向我。
我大步后退躲开。
第二刀又砍来,我用枪身架住。
牧民妹子还在不断的用力。
“嘿,嘿,别这样,我们有话可以说,没必要……”
远子把她撞到一边,看起来牧民妹子的攻击欲望因此更强烈了。
又一刀,但为什么目标还是我?
我动作幅度很大的后仰,她一刀劈在木桌上。
远子随即抓起酱油瓶——玻璃材质,挥手砸在对方的脸上。
牧民妹子半倒在地,我趁势瞄准。
但紧接着我迟疑了。
真的要开枪吗?
真的要杀人吗?
明明大家都没有错——是的,我们有错在先,这其中还有很大的误会。
但我真的应该开枪打死……打伤她吗?
你有伤害他人的勇气吗?
在你知道就算杀人也不会有任何惩罚的世界里,你会因为自保而杀人,还是会主动消灭潜在的危机?
我问自己。
但是没有什么答案。
牧民妹子马上就要爬起身,我却连一句“不许动”都讲不出来。
远子原地跳起,用全身重量拉倒碗厨,把敌人?压在下面。
“你犯什么傻!”
她质问道,我却找不到任何回答。
“别再圣母了,你他妈不是说要保护我么!”
我浑身冷战,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
是的,我是说,该做什么和为什么做的理由——还有远子啊!
给自己找到了可以心安理得的借口。
这时门被牧民们踹开。
端着猎枪的人因为距离很近,目标又很庞大让我一枪撂倒。
只有几米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打偏——何况我又不是瞎子。
原本想要鱼贯而入的牧民们迟疑起来,她们决定守在屋外,而我借此回收了猎枪。
“这才像话!”
接过单筒猎枪,远子看起来很开心。
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枪说的。
战况胶着,我们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拼命的回忆了游戏里的动作,我给远子演示了猎枪的用法。
五连发猎枪外形很像温彻斯特m1887,就是影视剧中常见的带有木制枪托的泵式霰弹枪的样式,用法也差不多。
“你先伸直右手,把脸贴在肩膀上。”
远子照做。
“闭上左眼,立起拇指。”
“嗯,好了。”
“这就是瞄准的大致流程,好,现在枪托抵在肩窝。左手托住,右手平抬让视线与机瞄点一致。”
“你从哪学的。”
“我老爸在夏威夷教我的。”
“……”
“好吧,我从漫画和游戏里总结的。”
“这样?”远子摆好姿势。
“嗯……差不多,然后开枪的时候注意后坐力……基本就这样吧。”
这时一块颇大的石头砸穿窗户,滚到我们脚下。我和远子赶紧躲在窗边——
接着整整一桶什么液体泼了进来。
我耸耸鼻尖。
“妈的!”
远子也发现了——
“是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