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流血……”
和四具尸体躺在水泥砖块拼成的人行道上,雨水不断的打在我们身上。
乌云密布,没有月光也看不到什么星星。
“没错,流了很大一坨。”我看了看血肉模糊左臂,“不过不用担心,大概。”
“说不定弹头还留在里面。”远子的语气颇为关心,“感觉怎么样?”
“我们又多了一条去医院的理由。”
“条子……”
“是是,我知道。不过你看,至少得来点酒精消消毒,对吧。”
“死蠢。”
“他们都死了。”
“所以呢?”
“也许我们至少应该,呃,假装悲伤一下。”
“**,你还是假装四处看风景去吧。”
“好吧,比起这些,我们应该好好感谢我们的大功臣。”我对他表示感谢,“小七,做得好,不愧男子气概。”
这是实话,没有刚刚小七的击杀和辅助的话。
我和远子现在已经去和上帝谈笑风生了。
“你开心就好。”
小七的声音很平淡,尽管呼吸也与我们同样,些许的急促。
“这是值得庆贺的事诶。”
“……”
“那就不要一副哭爹死妈苦大仇深的表情嘛。”
“呵呵。”
“告诉我,你心里想的不是去年买了个表。”
“我只是在想。”
“嗯。”
“我是个男人,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啊。你不想去杭州了?”
“不,我在想,即使真的拿我做出什么克隆人战争实验,结果人们还是会……变成蘑菇。”
“呃……”我把皮球踢给远子,“你怎么想?”
“至少他们会变成雄性蘑菇。”
“蘑菇我记得好像是单性生殖……吧?”
“你从哪里记的。”
“百度百科。”
“死蠢,你脑子里灌铅了么。”远子解释道,“那叫无性生殖,同时也可以有性生殖;据传它们似乎有3600种性别——蘑菇和蘑菇当然是不同的——基本上都会用孢子就是了。”
“我还以为是和大西洋扇贝一样雌雄同体。”感觉又学到了没用的知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百度百科。”
“……”
“相声你们可以稍后再讲……干,你们能不能他妈的读点气氛,我是说,实际上我根本就……毫无用处。而且你真心觉得现在的情况下,地球上重新出现男人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你觉得呢。”远子反问。
“阿荼……就是人类的未来。”小七的回答充满了绝望。
“你对未来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我想阿荼身为未来,说不定已经受够你了。”
“你很烦诶,闭会儿嘴行不行。”远子用力拍我肩头,痛的我冷汗直流,“我是在问你,不去杭州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得顶风冒雨出生入死的把你带去那里;你说不去我们就可以撇净关系拍拍屁股回家?”
“并……不是……”
小七摆摆手表示否定,但他的话随即被远子打断。
“我不是在追究什么责任,但是你得搞搞清楚。”远子板着扑克脸对他竖中指,“而不是‘我想去’,‘我不去’……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这个老伙计!”
我总结她的看法,念了两句诗。
“苟利地球生死以,岂因蘑菇趋避之。”
“……”
“小七你这个下决心和反悔之间,未免翻书翻得太快,远子有点情绪也是应该的。”我决定结束这段暂时不会有结果的对话,“别的姑且先不提,我很快就要血流满地而死了。”
“……让我再想想。”
小七随后陷入了沉默。
“远子,我们离医院还有多久?”
“大概十分钟车程。”
“我们动身吧。”
“十一路?”
“这里不是有面包嘛。”
“…………”远子看着车门但没有动,整个人有点扭扭捏捏的看起来好可爱,“…………”
“怎么了吗。”
“我……脚够不到油门。”
“哈——哈——哈——好痛!”
我们三个人——远子扶着我,小七背着阿荼——往中心医院的方向前进。
“呃,我得说清楚。”
我回身看了眼走在后面的小七。
“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你就赶紧把她丢下。”
小七没说话,也许是性格使然?
但我确信他听进去了。
于是我最后嘱咐道——
“小心为上。”
不过阿荼现在总体而言还算平稳,身体虽依旧很烫,不过已经停止呻吟。
估计暂时……不用担心。
打扫现场得到的结果令我有些欢欣鼓舞。
想来鸟枪换炮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除了三把半自动以及子弹若干以外,还有望远镜之类的实用小工具。
说不定之前在楼顶做侦查的就是她们。
不过这无所谓了,重要的是。
我在厢型车里找到了一把来复枪。
似乎是牧民用来猎鸟的制式装备——扳机框上挂着枪证。
虽然没有瞄准镜,但机瞄我大概没问题。
呃,大概问题不小——想想左臂的伤势,看来我已经彻底告别掉双手武器。
应该不会耽误**什么的。
因为我还有——
“远子。”
“啊?”
“我好像教过你怎么用枪。”
“嗯。”
“你觉得你行吗?”
“啊,虽然我没玩过FPS,但至少小时候打过老鼠。”
“老鼠?”
“用BB弹。”
“怎么没听你说过。”
“因为你没问过。”
“好吧,我再讲一遍。”
“嗯。”
“相同的基本概念,我是说和手拉鸡……呃,BB枪。”
“嗯哼。”
“举起来。”
远子有模有样的照做,比之前看起来好多了。
“你要倾斜身体到枪托上。”我扶着她的肩膀,“因为它会向后撞,你知道的,这会比任何BB枪都强劲的多。”
“好的。”
“接着把扳机往后拉,呃,我说的不是开枪而是上膛。”
“这样?”
远子拉动枪栓,一枚弹壳从退弹口飞出来。
“永远注意姿势,射击后它会很烫,别打到脸上。”
“嗯嗯。”
“每次开枪之后,就尽快做好下一发的准备。”
远子点点头。
“听我说,基本上我都会先趟雷。要是遇到麻烦,绝对不能浪费任何机会。”
“我懂的。”远子抬着枪四处瞄准,“治疗感染,一次一发子弹。”
“就是这样。”我看着黑漆漆的建筑物,“再走几步就是医院正门了。”
“听起来你好像在说,前方高能。”
“我倒是希望别出现什么……机会。”
“想想你需要的戏剧性啦。”
“通篇都是战斗,读者也会厌倦的。”
“我还有你,不是吗。”
“死蠢。”
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停车场,闪进玻璃门。
一片黑暗。
我在思考要不要开灯。
可能会暴露,但也不一定会有敌人在这里。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中,我听到有咕咕叫的声音。
不是鸟。
更像是风箱或者类似的,气体受到压迫而迸发出的响动。
不清楚是什么方向,但感觉上就在身边。
得把握情况。
我用还能活动的手打开手电。
灯光下,我的面前就站着一只感染者。
扭曲的外貌,头部已经完全成为淋巴状的组织。
类似鼓面的地方时不时地鼓起,平复。
就像跳动的心脏一般。
声音就是从这里起始的。
我差点被吓出声,勉强咬住下唇忍住了。
做好战斗准备。
枪已上膛,虽然是半自动不过可以随时击发。
面对面不到两米的距离应该不会打偏。
就算搏斗我也可以进行躲闪。
胜算很大。
不过感染者却没有动。
它无视我们,漫无目的而缓缓地移动着。
和我们擦身而过。
不是光敏吗?
我大气不敢出,听着它愈走愈远。
这时远子捡起地上宝特瓶,还剩一半的雪碧丢向挂号窗口。
瓶子落地。
那只无视我们的感染者非常迅速的跑过去,在瓶子周围打转。
我惊恐的看向远子,可她却一脸得意。
表情凝重的做出噤声手势,远子和小七点点头。
我们便蹑手蹑脚的向六楼走去。
在挂号处的墙上,有着整间医院的平面示意图。
我需要酒精之类的玩意儿,阿荼……或许消炎药或者抗生素会起作用。
目的地是药房。
药房本身就在挂号处边上,可仓库却在顶楼。
这设计我真是搞不懂。
或许有专用的电梯也说不准。
药房前蹲着好几只感染者,是被刚才的宝特瓶吸引过来的。
它们身穿大褂,有的也能看出原本是护士。
便服的话应该就是患者了吧。
莫名有些惋惜。
爬上楼梯,我们从平常时候也没什么人的防火通道来到顶楼。
过程中顺带往其他楼层的走廊看了看,很多人影在逛。
但是……没可能是人。
根本没有任何人。
相比之下顶楼可称得上清静,什么也看不到,咕咕声也没有。
“好,这扇门之后就是了。”
我们来到门牌上写着“药品存放处”的地方,看来整个楼层都是仓库。
按下把手,门锁发出小小的“咔”的声音,我注意到这里的设计是门把向上提便会自动反锁。
率先走进门内,手电便被打飞。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下颚又吃了两记非常精准的重拳。
接着被抱住脖子,云里雾里的摔到了地上。
想必是UFC里看过的锁颈过肩摔。
手电掉到角落的位置,所以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单方面的挨打。
想站起来,但因为是仰躺在地,所以被踏上胸口之后。
我下意识的蜷起身子,咳嗽起来。
又听到远子的闷哼,我们似乎全部被悉数放倒。
对方捡起手电晃着我的眼睛。
“哦呀,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
“咳,咳——大白?”
“非常荣幸你能记得我,而且请不要说的我好像什么宠物似的。”
这种半文半白跟书面语一般的行文风格。
“你他妈在搞啥鬼!”我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液体,好像掉了两颗牙,“艹,你下手可真重。”
“嗯,我当时只想着杀了你。”
“谢天谢地,我还活着。”我站起身,顺手拉起远子(她的脸上也有点浮肿),“那你又为啥没下死手?”
小白反锁上门。
“胸部的触感?”
“你白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