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上空如同收不到讯号的电视屏幕,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些许的光点,看起来就像相片上的噪点一样。霓虹灯管闪烁着不同的文字,二十一点的街道因此染上了五颜六色的光芒。
“Heavens_door”是一间专为社会闲散人士设立的酒吧。充斥着犯罪预备役、**、亡命之徒之徒和恋童癖,仿佛排污管道般,记录着这座城市的丑恶与堕落。
“有四年没见了。”
约翰列侬端起手中的酒杯。
“是啊,你还是老样子。”
保罗麦卡尼特与他碰杯,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们在大学时代就已经成为好友,到现在已经十余年了。自辍学之后,二人就经常在这里鬼混,做一些跑腿卖药、小偷小摸的勾当。对于都算不得好人的他们来说,这里是最能勾起回忆的地方了。
吧台里播放着blowing_in_the_wind,歌手低沉沙哑而又充满磁性和魅力的音乐被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嘈杂掩盖掉一半以上。
“不过这里倒是变了许多。这歌我有印象,高中时代,偶然得知暗恋的女孩喜欢听鲍勃迪伦,于是我不断练习直到可以不看歌词就唱出来。然后有那么一次,我走在她身后故意哼出来。没想到她转过身子,居然问我是什么歌......好吧,也许她正好没听过这个,而不是我唱得太烂了。”
约翰一口气将杯中酒干掉,然后斟满。
“我记得这个位置(他指了指酒柜的左上方)是有台电视吧。过去大家经常熬夜看球,全酒吧的人都一起赌球,输的人要请赢家喝酒。”
“嗯,而且你总是输。”
“也许吧。这里是不是有摄像头来着,就是政府那时候推行的Watchman计划,像书里说的那样「Big_brother_is_watching_you」,专门监视像你我这样的人渣。”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不过计划好像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才启动的。”
“啊,肯尼迪总统遇刺吧。那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呢,而且真凶到现在仍有争论。”
1963年11月22日,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在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市遭到暗杀。李·哈维·奥斯瓦尔德迅速被捕,并在第二天得到了刺杀总统的指控。但是两天后,奥斯瓦尔德在从警察局运往监狱的途中被酒馆老板杰克·鲁比刺杀。
虽然由继任总统约翰逊发起的沃伦委员会的888页报告得出了“没有可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证明奥斯瓦尔德在一个阴谋团体之中,这只是个人行动”的结论。但是实际
上整个案件存在着诸多疑点,例如中弹方向与刺杀者不在同一条直线上;18名关键证人相继离奇死亡;路人拍摄的照片发现奥斯瓦尔德在案发时并不在教科书仓库大楼等等。
有关于奥斯瓦尔德的审讯只有一次,那时他否认枪击了总统并声明自己是一个“容易受骗的人,而且他在死前曾说过:「我只是个代罪羔羊」。
这起案件的真相到现在都没有水落石出,关于事件背后的阴谋也有着诸多的看法。不过最为显而易见的影响,就是在这之后,街边出现了防范监视盒。政府声称此举是为了遏制犯罪率并预防肯尼迪遇刺案这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就是没想到这些装置淘汰的这么快,还是说已经先进到根本不会被发现呢。我听说现在的小孩子刚出生就会植入芯片,类似心脏起搏器那种的埋在脑袋下面。还有的甚至直接从后颈造一个接口出来。虽然政府宣称是为了更好的适应这种崭新的社会形态,嘿,天知道其实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约翰跟保罗碰杯,然后他将喝光的空杯子砰一声落在桌上。
“还有,据说连仿生人都造出来了。外表看起来跟人类没有区别,但其实体内装满了武器,就像机械战警那样。真是难以相信,就在前不久,我们还在用磁带、纸笔还有3.5英寸软盘,只有政府和企业家才有柜子那么大的个人电脑。结果突然就进入什么脑后插管,什么虚拟现实的时代了。社会革新了,一切都改变了,就连爱薇(酒保)都用PDA订单了。结果呢?!看看这群国家公民,放荡、堕落。这里简直就是恋童癖和毒品贩子的天堂。上帝,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幅局面?”
“我不知道,也许是尼克松上台?”
“我不喜欢那家伙,但还是投了选票。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最近在干嘛?”
“还是老样子,你呢?”
“居无定所,做着和推销差不多的工作。不过我总是在没人的时候才登门拜访,收益不是很好,最近人们几乎一切需求都能从网络中满足,你能想像有些人诺大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台电脑吗?不过还是有喜欢把东西切实的抓在手里的人,有一回我擅自帮独居的OL搬家,日本人,好像是叫菅野洋子还是什么的,临走的时候我煮了碗面,然后又偷偷躲在窗户下面。嘿,你绝对想不到她说了什么。”
“什么?”
“「你他妈倒是给我留双筷子啊!」,我就觉得还蛮有个性。因为挺在意的就稍稍调查了一下,你猜怎样,人家以前就在那个社会监察部门工作,天天观赏那些摄影头偷拍下来的东西。我觉得真是可怕极了,她可能知道自己辖区的汤姆往马路上吐了几口痰,或者卧室里的杰瑞有没有撸管。”
“干嘛不拉窗帘。”
“你应该严肃的看待这个问题,并非在于他只有6cm或者每次只有7分钟。”约翰的声音充满苦涩,“我们已经没有隐私可言了,这有违宪法,而且根本是在藐视人权。不过那又怎样?政府根本不会管屁民怎么想。我国在越南节节败退,呵,所谓的超级大国只有在对内的时候才冷酷起来。放眼世界,莫不于此。”
“革命吧!不是有人说过吗?人的一生就是恋爱与革命。谁来着?神乐坂响子还是什么太宰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有没有看新闻?苏联人的核弹已经能够毁掉半个美国,而且他们早在1962年就试图在古巴建基地了。共产主义就是这样,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听说太平洋对岸还在搞什么内部清洗,地球都要被核弹洗地了!这可比上帝的大洪水可怕多了。你还记得那个把自己的孩子,仅仅六个月大的婴儿吃掉,整个吃掉的越南女人吗?对,这就是我们的未来,没有梦想也没有希望的未来。现在世界就好像被狮子逼到悬崖峭壁上的羚羊,嘿,突然那些自由主义者、公共知识份子和油腔滑调的政客们就无话可说了。你觉得Gotham_City会比广岛好在哪里?没救了,到哪里都是一样。这之后会怎样?一个更美好强大的新世界还是更加腐朽破败?管他呢!反正我们就要死了,尼克松还是戈尔巴乔夫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对不对?”
“你喝太多酒了。”
保罗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了,而且其实他也不太关心这个。
对面桌上坐着一个女人,从保罗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那妖娆的身体一定很棒。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天我父亲带我去看乐队游行。他说「孩子,当你长大之后,你能否成为那些绝望的,失败的,和倒霉的人的救星?你能打倒你心中的恶魔,建立你的信仰,让那些魔鬼的计划全部破产么?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不过不必担心,因为我一直和你在一起。」然后他敲了敲我的胸口,于是我试图仇恨犯罪。我曾经参加街头组织来保护街道,杜鲁门执政的时候我扛过反战的标语。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自己和那些肮脏的罪犯没有什么区别,你知道,那些行为极端的虚无主义者,嬉皮士还有令人作呕的性犯罪者。我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讽刺的是,现在我成为了窃贼,但我感觉好多了。”
“想你应该知道,我也算不得什么好人。确切地说,我和你所描述的人渣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对,这也是我们能够发展友谊的原因。所以为什么这么严肃?找点乐子,我们应该快乐的迎接核弹的洗礼。愿铀235宽恕我们的罪过,上帝保佑美利坚。”
我也一定是喝多了,保罗这么想。
“幸会,抱歉,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听。”
保罗之前注意到的女人这时走了过来,意外的年轻,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风尘气。她的整条左臂都是义肢,机械嵌入身体和神经相连,裸露和交错的电线有种奇妙的科幻感。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约翰列侬。”
说着,女人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偷光了你家东西,心有愧疚。给你下了碗面,希望还热」。
“你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保罗呆然道。
“还有,敝姓小野。小野洋子。”
约翰和她握手,手掌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冷和力量。
“我不会再记错了,这位是保罗麦卡尼特。那么,有何指教。”
“有份工作,你,有没有杀过人?”
说出这句话的洋子,脸上浮现出小恶魔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