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螺旋
今天是与魔理沙还有灵梦约定好的火锅日,所以我早早的就起床,准备用提早准备好的食材来熬煮高汤。没有什么比在大雪飘扬的冬日,一边看着窗外银装素裹,一边酣畅淋漓的吃火锅更让人心旷神怡了。
不过比起不断熬煮、沉淀、过滤而精致香醇的高汤而言,最近一直纠结的问题与溢出的香气有些格格不入。上一次被八云紫做了忠告,严格说来已经算是说教了;那之后我思考了很久,关于这些改变规则的事情和事与愿违的事情……
但是我没有答案。
因为无法确定那把“柯尔特”的强大与否,所以也完全无法辨别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虽然我的确想在有生之年做点什么,但是好像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就是我本身的强弱与否。或许真的像八云紫所说的,抱着做不到的心态去看待任何事情,都是毫无结果的。
时值午后,高汤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准备的食材也已经摆好;只差魔理沙和灵梦带着酒来就可以享受和平悠闲的幻想乡了。
哐啷哐啷——
黑色的身影推开店门,径直走向了暖炉的方向。如同固定流程一般的动作,将围巾取下挂在手臂上,然后把看上去像是酒瓶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寒冷是我的敌人,霖之助先生。”
仿佛要贴在暖炉上一般,诺恩抽动着鼻子,搓动着冻得透红的小手。
“原来是诺恩啊,今天也是来传话的吗?”
“不是的,霖之助先生。我是来代替魔理沙小姐和灵梦小姐吃火锅的——灵梦小姐被紫大人拉去修行了,魔理沙小姐因为要研究新的道具所以不能到访,所以让我带来了这个。”
说着,诺恩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两支酒瓶。
于是我们开始向火锅里投入食材,本来是准备了三人份的食材,但是现在的情况估计是要剩下了,浪费可是一种犯罪啊。
“说起来我对枪械这种道具还是不了解啊。看你之前有写出那些参数,有对这个做过研究吗?”
“没有进行过系统的研究,霖之助先生。之前有跟着紫大人去现世观看了‘战争’这种事情,所以对现世的枪械很在意——啊,好烫——”
“现世的战争……吗。”
“战争都是一样的吧,因为激化而无从解决的矛盾,双方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进行很高级的争执。
“矛盾啊,的确矛盾的产生是必然的。因为人和人、或者不同种族之间意识形态和世界观都不同,但是矛盾本身不是无从解决的吗。”
“是这样的,矛盾无法解决,只能通过双方都认可的规则而达到某种平衡而已——霖之助先生,我要吃五花肉。”
“那么你之前说的,枪械很有可能破坏幻想乡的根基是怎么回事?”
“将解决矛盾,或者说维持矛盾平衡的代价从符卡转变成生命的力量,霖之助先生;虽然放在抽屉里那张纸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它就是有这样的力量。”
“也就是说,如果我成功的制作出这样的道具,就会将破坏幻想乡的和平吗?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变成了罪人……”
“也不能这么说呢,霖之助先生。妖怪之间不也爆发过战争吗,枪械只是比普通刀剑更高级的道具而已,我有见过啊,人类被枪械所发出的弹幕击中,胳膊嗖一下的飞了出去,然后像是辣酱之类的东西撒了一地的场景。”
我看着蘸上辣酱而显得有些猩红的五花肉,忽然失去了食欲。
“这就是人类,啊,应该说所有物种的天性吧;紫大人说人类最早遗骸的胸腔中,就有矛头这样的武器;总而言之,通过战争而达到稳定的状态,这一点上人类从部落一直延续到了国家的概念,也因为战争而进化了呢。像是很久之前紫大人发起的月面战争,也造就了现在幻想乡和月球之间相对和平稳定的局面呢。”
“听你这么说,好像战争是必然会产生一样;想来幻想乡内部还没有发生过吧,不是一样很和平吗?”
“我倒是觉得迟早会爆发内战什么的,毕竟基于符卡规则而和平的幻想乡,从本质上并没有解决妖怪之间的矛盾啊。能力强大的妖怪,其符卡的能力也相应的强大,弱小的妖怪完全占不上优势,唯一的好处只是能保证性命而已;比如因为争夺一只苹果而展开的符卡战,能力大得妖怪也一定会获胜吧,得不到苹果的一方并没有消除矛盾,怨恨、嫉妒一类的负面情绪会因此而增大的。现在只是因为没有释放的方法而已,如果能得到强大的道具——我指的就是枪械啦,紫大人也说过枪械对妖怪可是要明确的杀伤力的,毕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有回复的能力,就算是吸血鬼一类的种族,也敌不过一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相同破坏力的道具,还是完全不消耗体力的道具。”
“符卡规则不就是提供了弱小可以获胜的可能性所以才被幻想乡所认可的规则吗,为什么还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从表面上看来,的确是有着这样的可能性;但是从没有听说过琪露诺打败紫大人的事迹吧,仔细想想的话,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例子太极端了,如果是能力强弱差不多的呢,相对之间胜负的概率也差不多把。”
“正因为有着这样暧昧的可能性,所以符卡规则才会被认可啊,霖之助先生。”
“也就是说,无论我是否把那张纸变为现实,因为矛盾的激化和符卡规则的漏洞还是会导致幻想乡的失衡吗?”
“以我个人的看法来说,确实是这样。”
“那么之后呢,之后会变得怎样?”
“就算你问我的话,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过可以预见的是,也许会产生新的规则也说不定啊。然后基于新规则而维持的平衡,早晚也会被其他的东西所打破。”
“然后就是矛盾的无限螺旋吗。”
我和诺恩的火锅日还在继续,因为木花咲耶姬的恩惠,我稍微有了些醉意。从魔理沙那里带来酒品质很好,比起平常的酒来说更加凛冽,喉间到胃部残留着一股很舒服的暖意;以硬水酿造的清酒又称为男人之酒,清新凛冽且回味悠长,就算是我也稍微有点应付不过来呢。
诺恩脸色潮红,说话的时候不仅加上了手势而且背后犹如蝴蝶一般的翅膀也在微微地煽动。虽然是妖精但是还真不能小看呢,很久之前我就觉得,能和八云紫那样贤者一般的妖怪一起行动必定不是普通的妖精,今天经过了一番交谈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
“虽然霖之助先生说过因果的强制性是世界线的收束,但是也许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啊,也许这两个世界基于同样的物理法则也存在的同样的人也说不定……紫大人曾经讲过薛定谔的猫这样的实验——简单的说呢,就是,嗯,比如我给你倒了一杯茶水,但是我有可能在茶水里投下致命的毒,当然你并不知道我是否投毒了,对于我个人而言偷渡的几率是50%,而你喝下茶水之后是否死亡的几率也是50%,你总不可能同时活着但是又死去了吧,这样你喝下茶水之后就产生了两个结果:死或生;以此就产生了两个世界,一个是你死去的世界一个是你活着的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十六夜咲夜小姐回到过去做了什么可以改变现在的因果关系的事情,那么现在的我们虽然察觉的不到,但是很有可能就被强制移到了另一个世界吗?”
“当然我是觉得认为进行时间移动的话,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地点的。因为地球再时时刻刻的运动啊,公转和自转;地球自转的时速大概是1650千米;公转的时速约为11400千米;也就是说,如果操纵时间回到一小时之前,距离1小时前的坐标,就会移动很远很远很远的距离。当然,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属于银河系,银河系在以卷着漩涡的位置为起点也在做着旋转——地球可是在以每天大约5000万千米的速度进行着移动啊。不管怎么说,哪怕是跳跃到1秒之前,需要计算的因素也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想要移动到同一地点然后改变因果的话,其行为中有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我认为以操纵时间作为因果性的攻击手段是不可取的。啊——霖之助先生,没有酒了啦。”
诺恩抢走了我手里还剩下一半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继续阐述着她的想法——
“当然时间和空间不能分开来考虑,但是计算这样的东西需要很强大的智力才可以做到;蝴蝶效应可不仅仅是大气混沌系统的一个描述而已,因为不确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确定的因素……”
我思考着那张纸所能带来的可能性,很多时候做出的很多事情所造成的结果和发起人无关,但是犹如蝴蝶风暴一般,细微的事情也许会带来广泛的影响;不确定的因素,不确定的——
“呐,诺恩;帮我向八云紫带句话。”
“什么啊……”
“结束即是开始。”
之后——
有些事情是经过实践才能认知的,比如我现在就知道了河城荷取小姐在制造器械上真是一个天才。将诺恩所写下的并不完全的东西和我凌乱的草图交给了荷取小姐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柯尔特M1911A1就摆上了我的货架,而且仓库里还存放了大量的11.43mm的铜制子弹,幻想乡唯一的好处就是,遍地触手可及矿产资源完全没有争夺这种行为的存在,大部分的人依旧没有认识到他们脚下踩着的金属有多么重要。
随后荷取小姐开始基于这把柯尔特而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般的欣喜——也许她也从这样拥有无限可能的道具里面看到了什么,也许是未来,也许,是新的开始。
随着香霖堂里枪械的比重不断增多,我被迫对店里的物品进行了整理;许多从无缘冢捡来的道具被放到仓库里陈灰——最后,香霖堂与其说是道具店,已经完全可以称为是武器店了。
虽然香霖堂依旧挂着香霖堂的牌匾,我也依旧过着每天都在读书的日常;只不过心里多了一份期待,期待着什么人能认识到这种道具的实用性和重要性,然后将它买回家的事情发生。在完全仿制柯尔特手枪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荷取小姐自行开发出了小口径的MP5K和FNP90系列微型冲锋枪;之后又设计出突击步枪、轻机枪和大口径的来复步枪还有口径超过了20mm的单人装备的枪炮。
八云紫对我的行为保持着惊人的默许,也许是我那句话带来的结果;反正没有被明确阻止过的我在行动上保持着极大的自由,这也是我下定决心将这些武器摆上货架的原因之一。
那一天是什么日子记不清楚了,完美而潇洒的女仆长,之前一直被谈论其能力的十六夜咲夜小姐一如既往的来我这里购买一些现世的物品;曾经作为雾都的杀人鬼的她,即使是在幻想乡生活了很长时间还是无法适应与现世截然不同的生活呢。
“那个东西,是叫做乌兹吧。(UZI)”
“没错,标准重量7.72磅、全长25.59英寸、使用9mm鲁格弹,拥有20、25、32、40及50发弹匣(9x19毫米)的乌兹冲锋枪。”
“这种参数对我来说毫无意义,霖之助先生。我想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从无缘冢捡到的吗?”
“不,是由河童兵工批量生产的第一批机械武器。”我回答道:“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拿走一把,免费试用的枪械附赠50发弹夹一只--这是河城荷取拜托我的。”
“你知道吗,霖之助先生。”
咲夜小姐拿起一把乌兹冲锋枪,插上弹夹,上膛,然后回手对准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知道这种武器威力的我表示出了适当的恐慌。
“射速每秒600发的这个东西,能在我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把你打成筛子。”
“而且特制的消音设备甚至连屋檐上的鸟都惊动不了,不过这样的话你就享受不到这把枪的后续保修服务了。”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随口回复道“要带走一支么?完全免费的哦。”
“少来,奸商风什么一点都不适合你。”咲夜小姐移开枪身上的保险,用一种看上去很标准的手法持枪瞄了一圈四周。“而且这种危险的东西也不怎么适合幻想乡,能否停止这些武器的研制与生产呢?”
“抱歉,我只是一个卖道具的。我知道这些武器和我们的弹幕-甚至和你的飞刀都不一样,因为它是致命的-仅仅一发子弹就可以带走一条生命的危险道具。”
我看着咲夜小姐对着窗外扣动扳机,枪口喷射出火焰,然后远处魔法之森里惊起一群没看清是什么种类的鸟类。
“用菜刀杀人这种‘行为’和卖菜刀的‘人’完全没有关系,这种远可伤人近可防身的道具关键在于使用者怎么使用它,是来保护自己还是伤害他人我都无所谓;每年死在妖怪手里的外来人不计其数,我不觉得货架上的枪械和博丽神社的御守有什么区别,至少枪身上还有保险呢。”
“嘛,随你了,香霖先生。”咲夜小姐向我摆了摆手,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界里“这把样品我就带走了,用来保护自己——其实我还是比较希望能有人送我回去。”
什么意思?幻想乡敢打劫红魔馆女仆长的妖怪恐怕还没有生出来吧,不过第二天我看到了《文文新闻》上关于某妖精被“某种特殊的可以发出弹幕的道具”打的冰碴四溅的报道。
后来这种手持的乌兹微型冲锋枪和小巧的防身手枪开始在幻想乡,尤其是人间之里流行起来。顺带一提,河城荷取小姐所生产的大部分新型的单兵装备和武器都是非卖品-尤其是防护服和防弹背心,因为这些宝贝仅仅装备了河童兵工和香霖堂;幻想乡其他团体和香霖堂的火力差距很大程度上保护了我不受那些狂热的和平主义爱好者和因为种种原因死在‘菜刀’下的生物的亲人们的复仇—讽刺的是那些所谓的和平爱好者来找我商谈的方式永远是赤果果的暴力,我一生都想远离暴力,但其实我应该更接近它才对,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这是人类的天性,最初人类遗骸的肋骨腔里,就有一只矛箭头—我唯一在意的一点是武器商不能死在自己贩卖的武器上,永远。这也就是某些枪械和防护是不可告人的非卖品的原因。很难说这时候的幻想乡是否已经有了些许的改变,但是可以预见的是,表面和平的幻想乡崩坏比我预想的更快。
有一天河城荷取小姐很难得的来找我下棋聊天,不过我很明显的就看出她的意图并不在于面前的棋盘和旁边散发着浓香的麦茶。
“呐呐,霖之助先生;可能以后香霖堂的武器贩卖就只能吃存货了。”
“是吗,那你要多保重啊。”我随手落下一枚黑子,反正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面前这盘棋上,“不久之前我还在担心是不是和平要结束了什么的,不过现在我觉得,嗯,只有经历过风雨洗礼的树苗才会在之后的成长中一帆风顺。”
“我想你不会反对我的,对吧。”
“荷取,你要知道军火商之间开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是什么?”
“就是双方都有打不完的子弹。”
我和荷取很默契的大笑起来,然后很默契的止住,看着对方。
“我觉得用枪杆子换个政府比选票更有效。”
“那么祝你成功。”
“多谢,不过我不认为我会成功;因为我要面对的,称为正义。”
我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至少在战争时期和非战争时期人类和相对弱小的妖怪,妖精都有力量保护自己了;即使她们很少按我希望的方式来使用这些东西;我也不认为荷取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虽然往往最残忍的暴行都是出自那些自认为自由战士的人。
现在的荷取准备为了自由而战,而我依然在旁观;你知道谁将继承地球吗?军火商,因为其他人都在忙于自相残杀;让我告诉你活命的秘诀,永远不要与战争有任何瓜葛,尤其是千万不要把自己赔进去——你可以和许多敌人战斗过后仍然存活下来,但是如果你和你自己战斗,你总是会输。
我总想在有生之年做点什么大事,改变一下人们心中诸如“魔法之森边上有一家道具店,店主是一个啥也不会做的半人半妖”这样的印象;不过很遗憾的是我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但是现在我意识到了仅仅是贩卖枪械这个很简单的行为,就已经在把幻想乡的未来导向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里;诡异的是,我没有感到哪怕一丝的自豪。
或许什么都不做,也比做这个好。
很多时候我都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当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或许原因是因为我无比热爱着幻想乡,也期待着新的和平。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偶尔我也会回想起当时说过的那句话。
“结束即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