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你的人要你好好教训我对不对?”
我晃动着身体,在厨房里那张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真皮座椅上。实话实说,坐起来还是相当舒服的——如果无视掉紧缚住双手手腕和脚踝的皮带以及站在我面前,手拿着我的手机还用枪指着我的瘦弱青年的话。
“但是我要澄清,伸张自己的清白与无辜。有一件我们可能产生误会的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根本就没有偷腥。”
瘦弱男青年,在厨房的吸顶灯下仿佛不屈的灯杆——我是说斗士——开口道:
“雇佣我的人的确要我好好照顾你,而且。”
“等等,等等。”我趁他讲话的空挡强调着:“但是这完全没道理啊,我可……”
“而且,理由和你口中的婚外情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令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当然被手枪指头也是关联着一部分原因。这里毋庸置疑是我家,但为什么每个我不想见的人都跟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云似的如入无人之境呢?
在阿荼的笔记本电脑里看到的那些令人作呕的真相,使我更新了自己对阿荼的认知。在震惊之余,阿荼的所作所为也同时令我倍感欣慰。这到也算是使我的痴呆程度雪上加霜的主要原因——可以的话我都想改名为阿甘了。
关于在阿荼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有着怎样的经历这里暂且按下不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瘦弱男青年身上吧——别担心,这次我有好好的做大纲,所以应该不会出现剧情暴走或者展开跑题的问题。
应该……吧。
总之我在意识混乱到可能阶段性记忆遗失的情况下,对于自己为何身处情趣拷问房般的自己家里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印象。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拖着仿佛被掏空的身体站在家门口了。
这是距离我大喊“什——么——!”之前五分钟时发生的事情。
大致的时间似乎是二十点五十七分。
好吧。
门是极其神奇而诡异的存在。
一扇你从未见过的门摆在面前,它处于推门或者拉门或者推拉门的叠加状态,这一般称为“薛定谔的门”。
自己家的门我当然知道是拉门——当你站在门外,要做出拉的动作才能打开它;而在屋里则需要用推的。
所以在我刚把钥匙插进锁芯里还没等转动一下的刹那,门突然就从内部也就是我的家里被推开,以很大的力量撞上我的额头。
然后有个人“嗖”的从我的家里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我拖进我的家。
我似乎强调了很多次,没数过应该有三次或者四次,但,这是我家。
是的,这里是我家。
明明装修的如此棒,为什么却比阿荼那间客房一样的地方更像个旅店?
不管什么人都能强行闯进门把我凌辱一番?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我再一次被绑在了同样的地方,以同样的方式。
但是这家伙明显不如卢克,主要是差劲而笨拙的手法,在固定我四肢的时候力道掌握不均,要么松要么紧导致坐到现在我觉得自己的左手快要失去知觉了,而右腿似乎很轻易就能挣脱开。
“这么说你不是远子雇来的?”
“那是谁?”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什——么——!”之后我补上了这句质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真的很有勇气呢,我说真的。”瘦弱男青年用一副佩服的口吻顾左右而言他,“职业生涯中你是少数几个,没怎么反抗就乖乖让我绑起来的人。”
我无法回答,没办法直说我把这当成了妇妇之间面对日益枯燥的感情生活决心提高些许情欲与情调的余兴节目。
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再次重复一遍上面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谁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想做什么……你也看到了。”
他用拿着手枪的那只手示意了绑住我的皮带,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啥也看不到。”
瘦弱男青年向我靠近一步。
“如果你真的希望。”
我慌张的摇头。
“啊,不!我开玩笑的……”
“是么。”
“是的是的,呃,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
“等?等什么?”
“你的审判结果……来了。”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瘦弱男青年按下通话键。
会是谁呢,难道是远子吗?
在电话中不知道他与对方商量着什么,也许是看我一副无比好奇的样子,男青年触摸免提键。
“她在哪里?”
扬声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问你在哪里。”
青年看上去事不关己。
“我在椅子上。”
我实话实说。
“让她听电话。”
男青年听到指示将手机贴近我的耳边,我战战兢兢的“喂?”了一声。
“感觉如何?”
“彩音姐,为什么?”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不,我不知道。”
“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吧,就在今天。”
我做了什么呢?
向前台妹子打听阿荼的事,来到阿荼的公寓独自查证,找到一些我不该知道的真相,被不认识的绑在椅子上。
“自首吧。”
“哈?”
“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会说出去的。”
“对,我可以发……”
“再也不会。”
“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我。”
“对。”
“为什么,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
“……”
“蠢儿子……王子他其实还有别的建议,不过我替你回绝了。”
“什么建议。”
“我觉得你肯定不能同意。”
“那能让我活下来?”
“是的。”
“说出来听听,如果想要钱的……”
“你和你家的远子虽然是同性恋……”
“你怎么会知道。”
“就像我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一样。”
“好……吧……王子到底想做什么。”
“蠢儿子他想要两个奴隶,看起来和我通话的人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
“实话实说就算选那条路也没什么好结果。”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痛苦的死去还是在痛苦中死去。”
“似乎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替你回绝了。”
“我该感谢你吗……”
“不用。嗯,我也是例行公事。”
“我大致能理解。”
“那么就这样。”
“等等,如果我死在这里……我是说,你们会放过远子吗?”
“那就要看你家的远子,有没有你这么多管闲事了。”
“……”
如果问我被杀掉之后远子会做什么……
我想说不定她会出演以自己为主角的《疾速追杀》,结局也许会世界末日地球毁灭诸如此类,对于这点我毫不怀疑。
然而我不希望她也落到如此境地,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
“你还有其他遗言吗。”
“放过远子。”
“我没法对未来的事情做保证。”
“彩音姐……”
“听着条子,如你所见我只是代言人,传话游戏的最后一位。所以……借我的钱就不用还了,让小健听电话。”
“到我了吗?”
男青年——小健——听到扬声器里彩音姐的话拿开手机。
他恢复普通通话模式,和彩音姐不知说着什么又将电话挂断。
“我真的不想做这个,不过……这也是工作。哦,对了,她还说这次的委托费你也有份。”
男青年将我的手机丢到一边,举起手枪抵上我的额头。
“民主无法在仇恨中发扬,正义无法在愤怒中生根。我们必须摒弃偏见,我们必须拒绝冷漠。”男青年按下手枪的撞针,“我们必须直面恐惧,我们必须不畏死亡……我很抱歉,但是你真的很有勇气。”
“你这是书上读的还是自己编的,我不知道哪边更好一点。”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但我现在怕死了。”
“我想也是,这是瑟古德马歇尔的言论——不是马歇尔音箱而是美国著名法律人士。”
“你真的不怕吗?杀人案会震惊全国,媒体也会大肆宣扬,何况你还用的枪。会很快就被抓,然后死刑喔!”
“现在这种命案根本不稀奇,因为区区几万块而杀人全家的事情也随处可见。你知道这种悬案每年有多少件吗?而且我不太擅长使用武器,如果换成刀……会很痛苦吧。”
“现在这样就好……你对女人也下的去手?你也会有自己的信条吧,比如『No woman,no kids』之类的。”
“专家可不会那样,医生做手术的时候会说『我不医男性』吗?不管客人再怎么丑,会所的技师还是会好好服务他不是吗?这事关于程序正义,既然我收了钱,那么就会尽我所能的完成工作。请你不要怨恨我,毕竟这只是工作……”他把脸靠近我,“那个杀手明明是法国人,却说英语,很奇怪吧。”
奇怪的是你的脑袋才对吧。
男青年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他对我说。
“我虽然是做这种工作的,却非常尊敬你们。坚持正义是值得佩服的,不过双下巴的政客们在床上和女人们偷欢,而你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求饶,现在就是这种世界,很不幸你生活在这个世界。”
他扣下扳机。
我听到咔的一声。
身体擅自做出反应,我却没有死。
……
男青年放下手枪。
他转身向刀架走去,那里有远子的整套厨具。
“所以我才讨厌枪。”
他抽出菜刀,向我靠近着。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