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叶言一样处变不惊的。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之后……洛铁头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一点变化。
放弃还是继续？
这是个问题。
……
站在擂台边缘，努力维持着自身气势不被对方彻底击垮，洛天璃看着漫天飘舞，无比美丽却差点成为自己心中梦魇的剑气之花，叹了一口气道：
“叶言长老，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洛女侠请问，我不保证一定会回答，只能说尽力。”
“这样便可。
你这……剑法，可还有别的变化？”
洛天璃本来想沿用叶言的自称，也用《独孤九剑》来称呼他的剑法，但考虑到自己似乎根本就没能见到第一剑以外的招式，最后还是作罢了。
这是还没彻底死心？
叶言并未直接回答，手中风灵月影剑轻挥，漫天剑气之花陡然碎裂，却是无数“花瓣”凌空飞舞，狠辣程度比起“剑花”形态甚至更胜一筹。
“嗯……这就是最后的变化了。”
“果然，恐怕我五剑齐出，都不能破掉你这一剑……只是我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拒绝师尊收徒？以你的天赋，绝对比我们更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师尊最后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一个继承者，他……”
话到最后，洛天璃语气已近乎哀叹。
而她没有说完的最后半句话，叶言清楚的知道是什么。
剑天尊……没有多少年头可活了。
而且不只是他，还有丹天尊、宝天尊、阵天尊、天机老人这四位，都已时日无多！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毕竟，造成这五位正道最强宗师寿元将尽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或者说，是自己的上一世——剑心魔尊。
若没有十年前与自己的那一战，以他们几人渡劫境巅峰的实力，恐怕迟早都能堪破登仙境的门槛，飞升仙界……
到了那时，他们就是真正长生不老的仙人！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更强的自己。
与五人大战的时候，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登仙境……用魔道说法应该是逢魔境的门槛。
因此自己虽是以一敌五，但最后还是牢牢占据了上风，若不是害怕他们拼死反噬，当场击毙几个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没有痛下杀手，但自己也成功的将他们道基打碎，令他们重伤垂危不说，甚至断绝了五人此生突破登仙的希望。
五年前第二次正魔大战时他们之所以没有现身，恐怕就是因为重伤未愈，无暇他顾……
说起来，登仙阁把自己形容成修仙界的最大魔头，似乎还真是没什么错？
咳，扯远了，言归正传！
……
自己该怎么回答她？
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她干碎你师尊道基，令他此生突破无望且快要嗝屁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所以别想桃子吃了，我是你师尊永远得不到的男人吧……
先不提说实话会给洛铁头这姑娘造成多大的打击，自己恐怕以后在修仙界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唉！
我本诚实善良，奈何世道沧桑。
变成如今这副满嘴谎言的样子都是被逼无奈！
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泪目）！
……
“洛女侠，我且问你，在你眼中什么是‘道’？”
“啊？”
“我问你对‘道’怎么看？”
“‘道’？叶言长老是指剑道还是……”
“洛女侠，你着相了。”
叶言摇了摇头，抬手止住两道剑气风暴不断前压的动作，换上一副更加认真的口吻：
“洛女侠，今日我只问‘道’！”
“叶言长老，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呦呵？这还没完全掉坑里呢？
……
洛天璃语气有些变了，不复之前的镇定，而是显得有些慌乱。
她突然感觉此时的叶言虽然还站在擂台另一端，与自己之间不过百丈，可似乎却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在他问出“什么是道”这句话之后，就连气质都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洛天璃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质，但面对着现在的叶言，她总有一种自己在面对师尊时的感觉——
好像天地间的唯一！
偷瞥了一眼身躯似乎有些发蒙的洛天璃，叶言心中暗笑不已。
这可是自己还在蓝星时跟电视上那些开讲座的“成功人士”学来的，突出一个“逼格”！
还能镇不住你这铁头娃？
看本公子怎么忽悠……咳咳，怎么教育你！
……
强忍着笑意，叶言尽力保持那种特殊的气质继续开口：
“道可道，非常道。
洛女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洛天璃好看的眼睛微微瞪大，有些呆萌的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太明白叶言具体在说些什么，不过在听到这句话时，却有种天雷灌顶般的震撼感！
道基在颤抖……
心灵深处本能的对这句话生出一种渴望……
渴望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你……可以告诉我吗？”洛天璃迷惘的道。
“道不可轻传，不过……”叶言故作为难的说了一句，而后在洛天璃眼中涌出失望的时候赶忙接道：
“不过万事万物皆讲究一个缘法，我看洛女侠与我有缘，今日当为你解惑。”
“此话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能够被语言表述出来的‘道’，都不能被称为永恒的‘道’；第二层含义是，‘道’可供人行走，但真正的‘道’却并非是供常人行走之用。
洛女侠，‘道’不单是剑，更不是任何具体的东西，它存乎于万物之间！
现在，你悟了吗？”
……
哐当~
洛天璃手中长剑失去了所有光泽，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而她本人，也好像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似的，颓然跪坐与地。
弃剑，这是剑修在战斗中最正式的认输行为。
满场欢呼雷动，仙子坐地垂颜。
“我输了……叶言道兄，你不愿意拜师尊为师，或许是正确的……”
洛天璃对叶言的称呼，已经变了。
这是在修仙一途上已经走在自己前面的人……
好一个“道可道，非常道”！
洛天璃抬起头来看向叶言，一双杏眼含着泪光，失落、无力、沮丧……但更多的却是敬佩和明亮！
他是不愿意跟从别人所走过的道路，不愿意被栓死在“剑”上，成为“剑”的奴隶，所以才会拒绝师尊的吗？
强出我太多……
“洛仙子，承让了！”
叶言此时也改换了称呼，没有再叫对方为女侠，而是用上了修仙界常用的“仙子”一词。
“道兄称我为天璃便可，你有资格这么叫我。”
“额，那好吧，天璃……”
“嗯~另外，道兄你刚刚为我解惑的样子……”
“怎么了？”
“没……没事！”
洛天璃有些慌张的捡起玉剑，长剑归鞘。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像是收拾好了复杂的心情，这才转过身朝着观众席微微欠身。
“风谦和宗主，这次是我的完败。对贵宗环境的损坏，我之后会尽数做出赔偿。”
“仙子客气了。那个……眼下比试也已结束，不知仙子出身何处，是否需要我宗帮忙知会一声，让仙子家中派人来接你？”
“中原，玄天宗。不过倒是不必劳烦贵宗了，相信广力长老已经将消息传回，很快便会有人前来，到时恐怕还要叨扰一番，天璃在此先行赔礼。”
洛天璃言罢再度欠身，礼数周全。
一种温雅高贵的气质散发出来，引来不少男性弟子们向往的火热目光，倒是与前两日堵住叶言房门的彪悍行径判若两人。
不过此时风灵月影宗高层们已经没人关心洛天璃气质的变化了！
中原……
玄天宗……
咕嘟~
不知是那位长老咽了下口水，将包括风谦和、月明儿在内的众多风灵月影宗高层从僵硬状态惊了出来。
几名被选出来在观战席侍立的弟子距离较近，他们震惊的发现，平日里永远保持着淡然平和的宗主，此时一张俊脸几乎扭曲在了一起！
其他的长老们也是面色僵硬，处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这是？
宗主和长老们开盘梭哈叶言长老输了？
……
不管这些弟子心中作何感想，风谦和感觉这事可能要遭！
算算消息传递的速度，若是玄天宗的人已经到了南洲……
娘嘞！真的说不准！
“哈哈……那个……敢问仙子可是玄天宗的天璃圣女？”
“没错，我现在确实是宗内圣女。”
面对风谦和强作镇定的提问，洛天璃充分发挥了铁头娃的特质，实诚的点了点头，直接承认。
风谦和：……
月明儿：……
众长老：……
完蛋，挡枪的上门了！
得赶紧想个办法把她送走！
……
风灵月影宗的高层们彼此眼神交流一番之后，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要在第一时间将洛天璃送出南洲。而且一路上绝对不能让她和那些可能已经在路上的玄天宗之人听到半点风声！
他们真的难以想象……
诸如《寒门剑仙与大宗圣女的二三事》、《刑罚长老成名录》、《三年之约》、《一见钟情之命中注定》……这些由他们连夜编造出来，此时已经被南洲各地茶馆、酒楼甚至烟柳场所以小说、话本、舞台剧等各种形式广为流传的东西被玄天宗人看到之后，到底会出现多大的乐……咳咳……乱子！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风谦和等人刚要寻个由头开口送客，山门之外，已是有新客临门。
“风灵月影宗宗主何在？
玄天宗使者求见！”
……
妈耶！
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