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协力者是非常麻烦的家伙,相处时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啊。”
“知道了……”
米纳躬身床边,爱姐则盘腿坐在床上为他梳头。
“也不用这么麻烦吧?”
“你不是说过,对方很可能还将你当成女孩子看吗?”爱姐用纯白色的橡胶梳子,为米纳小心整理着有些杂乱的发丝:“男人都是些下流胚。只要把你打扮得再诱人些,他绝对会着迷的。”
“……”
米纳不说话,只是无聊的用脚踢着挡在身前的椅子。
此刻,他半趴在椅背上,身体完全慵懒得软在上面;而身后与身体的一切整理工作,就都交给爱姐来负责——尽管据她说,这对除灵师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工作——但就自己而言,身为男人竟还要去诱惑别人……总感觉怪怪的。
爱姐在卧室里反复播放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米纳对歌词很熟悉,曲调却和从前听过的完全不同。
虽然蛮好听的,但时间一长,他也还是感到厌烦了。
只不过,爱姐在给他梳头时,一直饶有兴致的哼着这个曲调。
所以米纳也不好逆她的性子,只好一边哭丧着脸胡思乱想,一边继续趴在椅子上等待爱姐结束……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他感觉有点儿饿,头顶那些假星星也都再度从天棚上出现时,才算了事。
“真棒。”
爱姐拍了一下手。
尽管她貌似很开心,也很年轻,但这家伙毕竟二十几岁了啊!
(老女人还真是……)
暗自腹诽了一句,但米纳仍旧很开心。毕竟虽然在没用的事上耽搁了很久,但自己依旧自由了。
“我先回去了!”
已经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再耽搁下去,甚至有被爱姐留下当“大布偶”的可能。米纳可不想再被谁扼住喉咙,于是就赶忙道一声后,准备就这样逃出去了。
“哎呀——!”
爱姐哼了一声,突然将准备逃走的米纳一把搂住。
“先别急着走啊。除了头发,化妆也是必不可少的,来,姐姐教你……”
“我可是男孩子啊!”
米纳哭笑不得。
如果说,打理发型还在容忍范围内的话,那么,自己一个男人竟然要学化妆,便绝对是没法容忍的了。
“那好,你不用学,我给你画就好了。”
“这可不是让步!”
米纳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一步据理力争。
他甚至不敢挣脱爱姐的怀抱。毕竟,倘若现在走了,明天这件事或许就成定局了。
“反正只是协力者,无论有什么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行了!”他深陷在爱姐的怀抱中,且如溺水的人一样不断挣扎;但由于害怕太用力,会弄痛了爱姐,所以即便挣扎,米纳也将此维持在了最小幅度内。
“你什么意思?”
爱姐一皱眉:“难不成,你准备告诉他实情?”
“对!”
“绝对不成!”
“为什么啊?!”
“……”
爱姐不说话了。
而她原本紧缚着米纳的双臂,也稍微有一些放松:
“无论如何,你现在的状况都太叫人难以置信了。他不可能一知道你是男人,就杀了你;但假如这小子叫你拿出证据来,你怎么办?”
“……那就拿出证据咯。”
虽然嘴硬,但米纳也不由得考虑起了接下来的事。
正如爱姐所言,一旦对方要求自己拿出证据;为了维护神秘形象,自己是不可能直接让对方摸的……啊啊,就算不是如此,他也绝不可能让别的男人摸!无论如何……那样做,都太TM变态了。
“你想拿出什么证据?”
爱姐步步紧逼,他也只好投降了事。
“……我没有证据。”
说了实话。
然后,他认了错:
“对不起,姐姐。我知道错了……但是!只有化妆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通融的!”
没错。
身为男人,假如每天都得拿出大把时间来整理仪容,就连米纳都会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是否还正常了。
“唉唉,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无论男女,假如不从外表开始打扮自己,是不会得到异性喜欢的。”
“……”
米纳暗自说我曾经没打扮过,可却相当受欢迎哩!但在爱姐得意的时候,拂她的性子想来是不行的。于是,他也就只好垂下头,暂且假装胆怯,并继续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答。
两人陷入了一段尴尬的沉默。
终于,米纳拿捏好时机,假装不情愿、且有点儿使小性子的语气:
“可是,我有姐姐在身边就够了。”
“!”
爱姐明显颤抖了一下。米纳假装羞怯,却暗自去看她的表情——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眉目间却显然是高兴极了。
“你!……你这孩子,真不听话。”
她松开了束缚着米纳的手臂,让少年得到了暂时的轻松。
“你坚决不要化妆……也好。但是,你可要答应姐姐,今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别再跟姐姐顶嘴了。知道了吗?”
“嗯!”
回答时元气满满,米纳逐渐发现,自己竟然已适应了这种懦弱的生活。
……
…………
和爱姐告别后,他回到了位于距此只有十几米高度的公寓楼内,且打开窗户跳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天空城中,空房子很多,因此他不必和别的女人挤在一起,被发现的机率也少了许多……而且,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呆着的房间中,他也能够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平静心神、以及思考每天发生的事上。
而更重要的是……只有在这种环境下,他才能从压力沉重的日常生活中,稍微找回一丝从前的影子。
唔……
闭上眼睛。
距离自己险些被杀掉,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中,经由爱姐的开导、以及小艾的讽刺,他对于协力者是杀人犯这件事,已经认命了。
对。
没错。
是认命,而不是看开了。
虽然仍然有抵触情绪,但假如那个少年当真如爱姐她们所说,是个不善言谈、不善交际的懦弱之辈,那么,即便他杀过人,米纳也有与他打好关系的信心。
所以……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已经算不得麻烦——更重要的麻烦反而是自己该如何在“正义”的围堵下,保证协力者的安全。
无论协力者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不公,既然杀了人,法律就绝对不会饶他。
当然,倘若这件事与自己无关,米纳很可能会在听说这件事后稍微叹口气,然后就彻底将之抛到脑后……但现在看来,在自己的一切行动都与协力者绑定的时候,假如协力者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在狭小监狱中,那么,自己今后的人生就绝对将受到钳制。
(麻烦了啊……)
米纳叹息一声后,也不换睡衣,就直接倒在了天空城分配来的软床上。
(那个地方很偏僻,尸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发现。但是,那小子能够将凶器处理好吗?)
(而且,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回到学校后,少不了会被其他人察觉到异常;而那几具尸体,看起来也是同校学生的样子……他绝对会第一时间遭到怀疑的。)
!
米纳突然坐了起来。
(现在是第几天?)
今天是周一,昨天是周日,前天是周六;即便协力者的学校在周末放假,今天他也绝对上过学了。
一念及此,米纳就再也坐不住了。毕竟在这种时候,自己相当于与协力者绑在了一辆战车上。倘若他在第一天就暴露了马脚,再被警察盯上……自己的将来,绝对将变得一片惨淡。
想到这儿,他也顾不得天黑,慌忙从爱姐为自己买下的一柜子衣服中,挑出件稍厚的外衣披上,然后就跑到外面从最近的传送点直接冲向了C市。
协力者的家庭住址已记在了心里。
沦为同犯已不可避免,那米纳便无所顾忌!他现在所思所想,只有尽快找到协力者,并尽可能帮助他解决这桩事。
(乖乖。)
一边传送,他一边暗自叹息。
(这一次,连我都要变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