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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昙野的话......”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快点告诉姐姐!”
能年凑到了我的身旁,好近,近到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
我想说点什么,把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地对着身边的这个“大姐姐”模样的同龄人抖露出来。让她也知道我面临的苦衷,也让她知道我经历的一切......可是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还是清楚的认识到能年里帆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在这个时候和我套近乎,无非是想知道有关安昙野的一些事情,借以达成她的某种目的......
至于她抱有何等目的,亦或是说对安昙野本人抱有何等恶意我不清楚。
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必须守住这最后的一条底线——守护这些早就已经存在的东西,甚至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我和安昙野......”
能年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吸进无边的黑洞一般,她真的很想知道有关我和安昙野的事情。
可是很遗憾,她问错了人。
“——我和安昙野什么都没有发生。”
“......”
我清楚地看到,本来在能年双眸中燃烧着的火苗在一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地气息,同时蕴藏着一股仿佛可以把我一口吞噬掉的极寒......我不禁在这阵突入袭来的寒气中打了一个寒颤。但是我马上意识到我所代表着的某些事物,立刻调整了坐姿,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近在咫尺的能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这场气势上的交锋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我坚持不下来了的前一秒,能年突然舒展了原本紧皱着的眉头,就像是暂时休战一般叹了一口气,“算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能年还是像以往一样,用一副早就猜透我内心想法的样子说道。
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更多的是一种认同,亦或是一种遗憾。
“哎!说真的,早津君啊,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的话,恐怕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吧?”
“现在的这幅样子?”
“就是你和我啊,一个活在无边的怒意里,一个活在恐怖的现实里。”
“我是哪个?”
听能年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好奇,她眼中的我更符合哪一种形象。
能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抛出了两个选择让我去思考而已。
“——如果你早一点遇见我,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也说不好——”能年的嘴角挤出了温和的微笑,“毕竟我是那种可以为了幸福付出一切的人,哪怕明知道会粉身碎骨,也会奋不顾身的一搏。”
“那你之前的做法,会让你获得幸福么?”
把过去的人叫在一起,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能年的所作所为似乎和她追求幸福的目的相矛盾。
“幸福倒不至于——”能年释然一般地笑了出来,“但是会感到满足。”
“——原来是这样......”
人心不足以被验证,因为无论验证多少次,这种东西都是无比丑恶肮脏的存在。纵使只是在演戏,能年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而我多少有些感到反胃,虽然这个时代的大街上,随处都能见到像能年一样绷着微笑的行人,但是我总觉得那些人的脑袋有什么不正常。
只不过官方认为不正常的是我。
有的时候走在路上,我会萌生一种特别的冲动,看到一个人走路姿势十分奇怪,我就想跑过去给他做做矫正,但是逐渐地,我也察觉到了那个人行走的姿势为什么那么奇怪,因为当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无论怎么样走都是不会保持平常心的。
一旦做事失去了平常心,就会出现差错。
就像我......
嘛,不提也罢。
“呐,我说早津君。”
“什么事?”
“站在对你好的角度来讲,我想劝你放弃,别来淌这趟浑水。”能年煞是正经地对我说到,像是一个老师在教导一个不成器的学生一样,虽然这么说,但这并不是能年真实的心意,我也不清楚能年为什么会掩盖自己真实的心意,但是,她确确实实用一句谎言盖过了自己的真心。
“站在你的角度来讲呢?”
能年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微微一笑,“姐姐我啊,不喜欢敏锐的孩子。”
“我们差不了多少吧......”
“虽说如此,但还是要差上不少。”能年嘿嘿一笑,似乎对自己比别人年长几个月而感到自豪。这明明意味着她要比我老几个月啊,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
“哎!你还真是滑头,自己的嘴严严实实的,却总是想从别人的嘴里套话......”
“反正也能猜个大概就是了。”
“是么?那姑且告诉你好了——”能年轻笑出声,“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更想让你坚持下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坚持下去,就像我一样。”
“你的怒意就这么大么?”
能年冷冷地一笑,喝了一口冰可乐,然后幽幽地说道,“你可别搞错了,我才不是那个满腔怒火的蠢货。”
是么?那会是谁呢?反正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答案不言自明。
为了防止我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我连忙喝了一口冰可乐去去火。
“呐,我说早津君。”能年的语调十分冷静,冷静地就像是从另一个维度里传出的电波讯号一样,“你不觉得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是一种幸福么?”
话题到这里,我才终于知晓能年心中的幸福到底长什么样子。
也明白能年为什么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赌上一切追求她心中的幸福。
只不过——
“我觉得不是。”
我斩钉截铁般地反驳了能年的想法,我和她最本质的区别便在于此,能年错把这种后天的感情寄托当做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对我来说,这种特别的事物并不是美好,而是一种别的什么东西。
我的视线不经意地四处游移,一不小心和能年递过来的视线交汇了。一时间大脑短路,也想不到用什么词来解释这种特别的事物。
看着看着,能年垂下了眼帘,露出了一种黯然伤感的表情。
——啊,我想到了。
大概就是“遗憾”吧。
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应该会是一种遗憾。
我这样概括起来。
而且无比坚信自己是对的。
“既然你不认同我眼中的幸福,总该告诉我你眼里的幸福是什么吧?”
“这个问题简单——”
“我希望宇宙在那一刻瞬间毁灭。”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