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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的妹妹早津诚实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从床上坐起身问道,“聊完了?”
诚实对着我点了点头,“聊完了。”
我又看了看她身后,并没有人跟着她,她是一个人上来的。
“杉田摩耶老师呢?”
“我把他送走了。”
“送、送走了?”
“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要解决了,所以就离开了。”诚实耸耸肩,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你还想和杉田老师聊什么?”
听诚实的语气,她好像和杉田摩耶老师聊的不是很好。
“那,怎么着了。”
“是我误会他了。”
“误会他了?”
“没什么,总之,你周末可以赴约了。”诚实关上了我房间的门,坐到了床沿上,“我替你答应他了。”
“哎?是这样么?”
我有点不敢相信。
“是这样,怎么了?不愿意?那你去回绝他不就好了,我可不管了。”诚实有些来气一般地抱起双臂,也不知道他从杉田摩耶老师那里听到了什么,虽然她同意了我周末去参加活动的请求,但是她却对某件事情感到不爽......
“怎么了?”
我装作乖巧地样子跪在诚实的身后给她捏起了肩膀,“怎么啦?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
“当真没有?”
“我说了你也帮不了我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的?”
“就是帮不了,因为你不会变.......谁都会变,但你不会!”
诚实的语调略带怒意。
“所以说,”见来软的不行,我便停下手里的动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全校第一美女,安昙野直子——你是怎么勾搭上人家的!”
“哎?”
突然问出这种问题,这让我变得无法适从。我记得,有关安昙野直子的很多事,我都已经跟早津诚实讲过了,虽然并不是事无巨细的讲过,但大部分也都说了嘛,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呢,我很是不解。
“あ·ず·み·の·な·お·こ!(注:即“安昙野直子”)”诚实一个假名一顿地强调了一遍她的名字,“听清楚了么!安昙野直子!老哥你是怎么和她勾搭上的!”
“什么叫勾搭上......不就是自然而然的认识了么?”
“骗鬼?真的是自然而然的认识的么?”诚实白了我一眼,“据我所知可不是这样哦!”
“那据你所知是哪样?”
“你说呢?身为当事人的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没,一点数也没有。”
“讨打?”
“请诚实殿下饶了我吧,我这身老骨头,不经打。”
“哼,我也舍不得对你动粗。”诚实突然揪住了我的领口,“——你,没有对我瞒着什么?”
“瞒着什么?”
“对,有关这个安昙野直子。”
“应该,没有吧......”
有肯定是有,但是我又不想说,但是碍于诚实带给我的威慑,我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将就着使用“应该没有吧”这样委婉的表达方式来阐明我的观点。
然而我的对手是早津诚实,这个女孩儿不仅超级聪明,而且还是我的亲妹妹,由于血缘的这种羁绊的影响,我站在她面前,就犹如全果状态一般,是什么也藏不住的。
“——再说一遍!!”
“有、有......”
“说!你起码有两句要说!”
“......我和安昙野早就见过了。”
“我知道,但是你前几天才跟我说起她!——但我要的不是这句!”
“我进过安昙野直子的家......”
我越是回答越是没有底气,也不知道早津诚实想要听哪几句话。
“你还进过她家!?你还干什么了!”诚实用手卡住我的脖子,一时间我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在床上,而诚实依旧是紧紧地掐着我的脖子。啊!呼吸好困难,诚实你轻一点!
“快给我说,你还干什么了!”
“什、什么也没——”我挣扎着吐出了这几个字。
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捉弄诚实的好办法。
我咳嗽了一下,也不再反抗,头一软躺在那里。
诚实见我没反应了,这才松开掐着我脖子的双手。
“别装死了!快给我起来!”
我没反应,不管她说什么,我都没反应。
“听到没有!快给我起来!”
还是不做声音,一动也不动,然后屏住呼吸。
我感觉早津诚实伸出了手指试探起了我的鼻息。
“哥!哥你怎么了!”
听这声音,诚实好像是慌了,她揉了揉我的脸,我好不容易才憋住没笑出来。
“哥!哥你醒醒啊,你别吓唬我!”
诚实用她力气并不大的小拳头锤了锤我的胸口。
见我还是没反应,她可能是急了,破口大骂道。
“早津勉你快给老娘起来!听见没有!别在这里给我装死!”
我还是没有反应,稍微有些期待被气急了的诚实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应对我的“尸体”。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对你做人工呼吸了!”
人工呼吸?切,就知道吓唬我,我一点儿也不信。有种你就——
等一下。
我刚打算把眼睛睁开,视野就被诚实伸过来的手剥夺了。
接下来。
我的唇边传来了湿润的触感,我确信,甚至是肯定,这是诚实的嘴唇。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类似的感觉,鼻尖周围飘过诚实身上传来的清香的气息。我并不是没有吻过别的女孩儿,但她不一样,她是我的妹妹。我仿佛听到了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崩解的声音,我清楚我做了什么,也清楚我跨过了怎么样的雷区。在春季的末尾,我被人夺去了呼吸。
我企图伸手把她推开,但是诚实并没有按照我说的做,自作主张地把舌头伸了过来,企图撬开我的牙齿......这已经不是人工呼吸的范畴了。
“够了!”我用力一推,将诚实推了起来。
“啪——!”
但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脸颊已经传来了灼热的痛感。
这一响亮的耳光,是诚实打的。
“——你到底是有多傻?!”
“......”
诚实捂住自己的嘴唇,流着眼泪,“——你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哥,你知道么?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还有谁能像当初那样护着我啊!还有谁能拼了命保护我啊!”诚实一边哭一边对我挥舞着拳头,她是认真的,我很疼,“——你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在这里装死啊!!你这个白痴!笨蛋!傻子!蠢货!”
诚实骂的都对,但是此时的我并没有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而是在思考刚才的那一吻......
我很后怕,也不敢去想刚才诚实到底做了什么。
不对,我和诚实做了什么。
“你还我初吻!快点!还给我!”
诚实坐在我的身上又哭又闹,像极了一个习惯性撒娇的小女孩儿再找哥哥讨糖吃。
“还给我啊你个混蛋哥哥!你这个变态!”
“要怎么补偿你才好——”
“你说呢!我让你还给我!”诚实气的满脸通红,“想办法还给我!”
“我——”
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坐起来!”
“你还在我身上做着呢......”
“想办法!”
我艰难的坐了起来,这一下子跟诚实的脸近在咫尺。
我的大脑已经是一团乱麻,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需要我怎么补偿你?”
“我?这样做——”
诚实突然伸出手臂,把我圈进了她怀里,然后吻了上来,我刚想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我本来应该躲闪,但是我没有。
诚实紧闭着双眼,就像是很清楚这种行为所代表的意义一般。
良久,诚实松开了手臂,倒在了一旁的床上。
并没有看我,而是看向天花板。
“这是你过去救我的回礼,不用当成别的。”
“诚实......”
“老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请你什么都不要说。”诚实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回礼,虽然很仓促,但是我想着既然老哥连身患绝症的安昙野直子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回礼呢,所以就这样了,现在好了,我没有什么意见了,谢谢你。”
面对诚实的话,我竟无言以对。
“你就是因为知道安昙野的病,才会不高兴的?”
“嗯,因为我想着老哥你又要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了,所以很生气,而且这次是百分之百会赌输。”诚实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但是老哥不会改的对吧,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所以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是么?”
既是在问诚实,也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了多久,诚实看着我,而我则望向窗外。感觉此刻时间变得格外缓慢,月光银灿灿地泄满房间,我的房间里死寂一般的悄无声息,终于,我顶不住躺了下来,和诚实的方向相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片黑暗之中,仿佛有排列好的小小的图形在我的面前一闪一闪的飞舞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觉得很累,想一觉睡过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但那样的话,谁会因为我的长眠而感到伤心呢?
如果要我猜,我脚边的她应该会吧。
我不知道诚实对我到底抱有怎么样的情感,我又不敢去想。
所以干脆就睡过去吧,等睡一觉起来,发现一切不过是幻梦一场。
我这么想着,准备就此沉入梦乡。
可没成想,诚实冰凉的脚丫突然拍到了我的脸上。
“老哥,我想喝酒。”
我睁开了眼睛。
真巧,我也想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