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
透过窗子就能看到山。
起起伏伏的山。
杉田摩耶老师告诉我到达那个地方需要等车子翻过两个山头,同时穿过一片密林才行。
我便坐在车后座静静地等,杉田摩耶老师和副驾驶席上的新罗千寻一路上有说有笑,从天文到地理几乎无所不谈,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很是熟识。我倒是没有介入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仅是因为介入不进去,也是因为我不想说话。
这样难得的机会,与其费心和人类这样复杂的生物交谈,不如把自己沉浸在平常很难接触到的真正的自然之中......
出了鹰取继续向西北行,马上就会看到迅速被抛到后面的荒地和田园,塑料棚在春末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亮眼的光。不一会儿,我们乘坐的轿车便驶入了山道,路况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杉田摩耶老师也不怎么和新罗千寻说话了。蜿蜒曲折的公路一直通向深山之中,原本宽阔的道路在不经意间慢慢变窄,而原本平直的道路也变得坑坑洼洼,车子时不时的会压过一个坑发出“咯噔”的声音,车里的人也会随之摇摆几下。
上坡路,山道旁边排列着零零散散的民宅,偶尔会听到狗叫声,但是却见不到狗的身影,家家户户门前都摆着烧柴,听杉田摩耶老师的介绍,似乎这里不通煤气,家家户户都是靠烧柴生火,电是有的,所以自不必担心夏天会没有空调使用。
愈是往山上走,周围便愈是安静。农户人家的房屋在山路两侧延续了一会儿之后便不见踪影。现在我能看到便只有树。很高大的树拔地而起,投下来的阴影遮盖住了整条公路,车里也被抹上了暗色的滤镜。
因为车窗一直是降下来的状态,我倏地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或许是高大的树林让我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又或许是这里的气温就是要比城镇里低上好几度,我见坐在我前面的新罗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的车子离开了树林,马上就路过了一个山里的休息站,杉田摩耶老师把车子开进匝道,停在了停车场里。他说休息几分钟,不妨下车活动活动禁锢。我想这样也不错,于是便下车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杉田摩耶老师并不在,新罗千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汽车旁边,眼里稍微透露着一点恐惧,她见我走了过来,于是放轻松地笑了出来。
“等你好久,一个人站在这儿有点害怕。”
“确实,没几个人。”
停车场里本来也没见到几辆车,除了工作人员,我也就见到了两个看上去是游客的人。
新罗千寻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镂空雪纺衫,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内着的白色。下身则是蓝色的短款牛仔裤,修长的双腿不加掩饰地露了出来,路过的人肯定会多看几眼的吧。新罗千寻选择了浅色系的搭配,青春风格很是适合她,看上去也很悦目养眼。
“这次,挺突然的。”
“什么挺突然?”
“出来旅行,我没想到——”她对我呵呵的笑着,似乎并不是抵触和一个跟她不熟的人搭话。
“啊,嗯,我也是一样。”
“你和杉田老师关系很好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我思来想去,确实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好微妙的回答啊,早津君。”
“是有点微妙了,不过我们确实还没有认识多久......”
“杉田老师有告诉你我们这次的目的地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呢。”
“那你......那你是怎么顺利的出来的呢?”
我觉得,平常的女孩子家长,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和两个男性跑出来吧,更何况是要在外面过夜。
“啊,”她突然脸红了,可能是我问到了不好的地方,刚想跟她说不用回答我她便开口解释道,“因为骗了妈妈,说我在好朋友家住上一天......”
“这样啊......”
她甜甜地对我一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新罗千寻是一个很恬静而可爱的女孩子,有些内敛,有点容易害羞,她同样承载着身为女孩子美好的一面。新罗千寻还有一点老实,相比于我认识的那些女性,新罗就像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写,没有图画,没有文字,白的透明,白的耀眼。她是怎么做到已经上了高中还能保持这样的纯洁呢?
我搞不明白。
当然我并不是在羡慕她,只是由衷的感慨而已。
“啊,杉田老师回来了。”
我顺着她喜悦的视线望过去,杉田摩耶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好像装着宝特瓶一样的东西,他见我们在看他,便说了一句,“买了一点水和零食,还有不短的路程!”
杉田摩耶老师从我的身旁经过,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儿。而新罗千寻好像很自觉地从杉田摩耶老师的手里接过了塑料袋,然后抱着袋子回到了车上。
我们重新启程。
不知道开了多久,我们的车经过了一条从山上留下来的小河,小河的水非常清澈,毕竟这里远离了城市群,也见不到任何的工厂,仿佛一切都保持着这一地区原有的模样。路的左侧水流淙淙,我好像在某一瞬间见到了跳出水面的鱼,但是等我一眨眼,水面还是平静地向前流动着,莫非是我看走眼了?
又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在上坡路放缓了速度。周围依旧是森林,没有田地,也没有宅邸,是个很孤寂的地方。杉田摩耶老师的车子突然拐进了右边的岔路,眼见着道路越来越窄,杉田将车子停在了一个看似空旷的地方。
“从这里开始步行吧。”
杉田摩耶说完便关闭了发动机。
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我们携带的东西,我们便跟着杉田摩耶老师的步伐继续沿着道路走。周围非常的安静,四下里时不时传来鸟叫声,比城里听到的要真切的多的多。
“还有走多久呢?”新罗看上去有点累了,但是杉田摩耶老师并没有回头。
我凑上去帮她提了一个背包。
“谢、谢谢你。”
新罗对我甜甜地笑着。
我见杉田摩耶老师四下里观望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估计再往前走上十分钟吧,大概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