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出口,就不能回头了。
一旦说出口,往日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不过现在我内心某个部分早已经疯了吧?
说不定在遇上幽灵少女那一刻就开始了。
也可能在更早之前。
清冷的月光照出我心底坏掉的灰暗。微微的夜风像是鞭策内心催促着我,我突然发现月色的世界和我的内心多么相称——只能借助幽暗光芒,游走在刺眼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
“如果我说,希望你能......”
对面的幽灵和往日的少女的身影不断重叠,像是催促我。
我有种自信,只要我说出这句话,我的愿望就能永远实现。
但作为代价,我无法成为与球场、汗水相称的人类。
那是背叛朋友的关心,践踏他们的关怀的代价。
但我希望她不要离开,希望她不要离开自己,希望她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哪怕一直以幽灵的身份。
真是一个自私又残酷的愿望,但我却无可救药地抱着这个心愿,并祈祷这个心愿会实现。
即便从此背叛,从此被视作异类,
也在所不惜,
说到底,哪怕是幽灵又怎么样?
仅仅表达自己的爱恋,完全没有问题吧?
和小说主人公一样,就算最后分别,怀着从这段恋情里面获得的东西,向未来前进也是允许的吧?
所以,可以的吧?
就连说出自己的心愿的行为,都不被允许吗?
她还在等着我说话,我必须要将这股从心底涌出来的心情传达出去。
“希望你能......”
她依然微笑着看着我,我似乎能预见我接下来这句话会在她洁白的脸蛋上留下怎么样的表情。
是惊讶、恼怒,
是开心、喜悦,
还是会哭泣呢?
不将这句话说完是不可以的,只有将心意传达给她,才明白她真正的心意。
所以,传达吧!
抛开一切,
刺骨的夜风试图冷却我的激情,反而让胸膛的激荡更加剧烈。
眼前的幽灵,与之前的人儿,不断交织。
什么嘛,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唰!?
可是,
.——?!!
从本应该空无一物的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声音,
“它是冤魂吧?”
冷漠的语气,几乎不像人类嘴里吐出来的声音,大概真的不是人类吧。
我的双腿、双手、肩膀、耳朵、嘴巴、鼻子,如被死神的镰刀怜爱。
颤抖、冷汗不止。
“他”冷漠的声音要摧毁了我的幻想。
“那是死去的人的冤魂,不要被蛊惑了,那是假物。”
大概是我荒唐的愿望让命运也看不过去,于是招来了死神,要将我不被容许的愿望抹杀。
“它是伪装活人的意念体。”
“它只是在伪装而已,你应该很清楚它扮得并不像。”
冷漠得没有血气的声音,让冷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夜虫鸣叫的声音、不远处建筑的人烟声...似乎在瞬间将一切声音抹除了。
静,渗透着乌黑恐惧的静。
仿佛寂静的尽头藏着猛兽。
深不可测的安静,沾染着血气的味道。
那是泥土和死亡的气息。
我仿佛被无形的线固定在原地,全身伴随着颤抖和冷汗以及快要高温蒸发的心脏。
脑中只有空白,像是要匹敌那涌现过来的黑暗和寂静,耀眼的白瞬间占领我一切意识。
“她已经死了吧?”
声音很轻,撞在我的耳边,却是惊涛骇浪。
“他”走过来了,步伐很轻,声音很清脆,每一步都能踩在我的心上。
“它只是沾染奇迹的污秽,是不被允许存在这个世界的异物。”
我明白了,日常、安稳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的步伐,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踩在我的幻想和梦幻般的感情,
无情地,一步一践踏至碎片。
原来我的幻想,只有泡沫的脆弱,
像是如梦初醒的孩子。
“他”是来警告我的,
“他”不允许我沉溺于虚幻之中,
不属于此地的幽灵少女,无论因何种理由留在此地,但最终必须被谴还回去。
我听到“他”在耻笑,
耻笑我的无能和懦弱,
啃食我内心的光明,
“他”不允许我怀抱这不属于我的希望。
我醒悟了,那一切都不被允许,
忘却了很久的...的感情,
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
......
昨晚的清冷,送来的夜风,将最近停止流动的死寂的空气吹活了,积蓄了很久的厚云终于不再忍耐,与田间的庄稼、山上山下的树木共同起舞。
大雨将路上搞得一塌糊涂,让人不得不躲在各种颜色的圆弧下才能正常生活,但它也带来了舒畅的凉快。
让人的心头也被滋润地舒畅。
球场也被雨水冲刷着,仿佛听到它在呻吟着舒服,蒸腾的气雾是它一直以来在人家鞋底的忍耐吧?
能这么畅快地洗个澡真是太好了。
“今天不能训练了吧,明明下周就要比赛。”
富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时总是不来训练,却反而在这种大雨不能训练的日子出现。
“一直没训练的人才不在乎是不是下雨吧?”
“生气了?之前还非常不愿意的样子。”
“只是觉得,就这样输了,梦梦也太可怜了。”
“哈哈哈,原来是顾忌梦梦啊。”
“看来还是输了比较好吧,和那位校草交往,梦梦也会更幸福吧。”
“不不不,唯独这个不行。”
“那你为什么要打这场比赛?别跟我说你能保证一定能赢哈,对方可不弱。”
“因为......男人的面子?”
啊,我不好意思地单手掩面,太丢人了,能指望这家伙给出什么正经理由啊。
“放心,这次可是有你在哦,输不了输不了。”
“你信心满满的根据从哪里来的?”
“嗯?我对你有信心哦。”
没救了,拿自己女朋友当赌注,还依靠别人才坚信自己会赢。
这家伙没救了。
“而且,你不会再逃了吧?”
他若有所指。雨势仿佛在瞬间变大了,撕毁平日风景的暴雨声,带着要摧毁我的姿态冲击我的耳边。
“当然。”
也不知道声音有没有透过雨声传过去。
但是他最后的声音却传到我的心里,引起不大不小的波澜。
“祝愿你不要入戏太深。”
......
“阳光少年,你会玩射击游戏吗?”
公主大人兴奋地指着商场的游戏游玩区,此刻那里围着一群人,吆喝着什么口号,手舞足蹈气势十足。
眼睛水汪汪地锁住游玩区,拽着我的手臂往人群里挤。
嘴里催促的“阳光少年”,是不适合她的词藻,公主大人和性感大姐的角色完全不搭,但是看她一脸高兴,似乎相当中意这个称呼。
“喂喂,饶了我吧,要是让你姐知道我带你来这种地方,肯定会把我踢飞。”
“梦梦可没你说的那么粗暴呢,阳光少年,你会玩游戏吗?”
“没有,不过这种程度的游戏,谁都能上手啊。”
我这句话刚说完,刚刚还极其火热的氛围突然就冷下来了,紧随着的是无数道刺眼的眼神刺入我的反射神经里。
“哇,这么说,阳光少年应该很厉害咯。”
公主大人一如既往地天真无邪地欢呼着,完全无视周围凶神恶煞的眼神。
“这位小哥,有兴趣给我们展露两手快速上手的天赋吗?”
“来嘛来嘛,不客气。”
和蔼可亲的招呼,却让我感受到一丝危险至极的气息。
事实上,不到一分钟之后,我就为刚刚那句轻率的话感到后悔,果然不能小瞧天下事。
“哈哈哈,被收拾得很惨呢!”
公主极其不负责任地笑起来,跳着可爱的小碎步,特意走在我前面,看着我尴尬的样子,一边倒退往前走,一边嘲笑我。
还真是不客气啊。
我不由得为她这么调皮的动作做出诅咒,想着她这样走路可能会撞到什么东西,或者踩到什么东西,然后就会做出要摔倒的姿势。
这样的话,我大概就会冲上去拉着她,让她避免受伤。
嗯,这样也不错。
来吧,华丽地摔倒,然后让我华丽地当一回英雄救美的主角吧。
“阳光少年,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吗?”
她好奇地看着我,相当漂亮的大眼睛,瞳孔里流转着神奇的液体,散发着天真的气息。
“没……啊?”
我心虚地转过头去,傻子才会将自己yy的内容说出来。
“这样吗?奇怪,明明刚才阳光少年的眼睛里好像在说‘我要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话。”
“才……没有,不要随便控制别人的眼睛。”
“哈哈哈。”
天然材质的女孩,现在真的存在吗?
“阳光少年,下次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啰嗦,别捉弄我了。”
“才不是捉弄你呢。”
公主一脸气呼呼地纠正,背过身去。
“我想和阳光少年一起玩游戏而已。”
“可是你刚刚也看到,我又不会玩。”
她又俏皮地跳着步子,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又一次背对行走的方向。
“那就一起学着玩啊,那样更有趣。”
“哪里有趣了?”
“不是很有趣吗?”
……
“玷污神圣的污秽,需要被驱逐、洗礼。”
“他”的声音,比夜间的寒风还冷。
我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他”是野兽,还是死神。
无论是哪边,毋容置疑的事实便是“他”此刻给予我极大的急迫感。
我几乎不需要细想就能明白,“他”要从我身边夺走一些东西,而要被夺走的——恐怕是她吧,我的女友。
令我震惊的是,我竟然还能保持冷静的思维,明明手脚都在颤抖,大脑却像机器般运转。
“你是什么人?”
我的声音在颤抖,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成功转过身去了。
只要面对“他”,就不会被未知的恐惧压倒。
我抱着这个信念,将手指陷入掌心的血肉里,竭尽全力挪动右脚,成功将身子扭过去。
抬头看去,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死神,也不是暴露着野性的怪兽,有的仅仅是隐藏在路灯橘黄色光芒下的身影,一袭黑衣将“他”所有信息隐藏了,本应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装扮,却在橘黄色的光芒下照耀出来,仿佛隐藏在黑暗的东西暴露出来一般。
“他”的身影不算魁拔,但是却弥漫血的味道。
快要涌成波浪的血海,要把我眼帘淹没。
“将污秽交予我,将一切忘却。”
不带感情的话,仿若不是从眼前的黑影而来,更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我抵抗着源源不断地恐惧,因为身后的女友已经不知何时瘫坐在地上,耳边还在回响颤抖的声音,我是保护她的唯一屏障了。
这一次,我要保护她。
我突然生出惊人的勇气,向前迈进一步。
“嗯?”
对方的惊诧声似乎感到有点惊讶,似乎感受到我的变化。
这是个好迹象,对方是个可以沟通的人,而不是死神之类的非人生物。
只要能沟通,一切都有转机。
“你身后,有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吧?我是来消除它的。”
对方似乎在和我沟通,太好了。
一定要小心、谨慎。
“我不懂你指的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是什么?我不认为这世界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是吗?”
糟糕,感觉惹怒了“他”。
“留恋不存在的东西,是对生者的侮辱。"
“我们狩魂人绝不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狩魂人?
我小心在嘴里琢磨这三个字。
“狩魂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想要夺走我的朋友,我不能允许。”
“朋友吗?”
对方传来轻蔑的嗤笑声。
“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夺走它而来的。”
此话一落,“他”的声音便化为冷厉的风,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化为寒冰的炼狱。
恐惧的冷意瞬间加剧。
下一瞬间,黑影消失了,如残影消逝。
“啊!”
我情不自禁回过头去。
我的幽灵女友正瘫坐在地上,双眼布满绝望,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身前,此刻正站着刚刚那位散发着杀意的“狩魂人”。
她的眼睛,绝望里带着一丝希冀,而这点翻不起浪花的希冀光芒末端,指向的正是无能为力的我。
无能为力的我!
有谁,能来帮帮我吗?
求求你了。
“不要!”
我的嗓子不由自主地呼喊起来,呼喊内容却不得而知。
“他”的举动是我无法理解的,但确确实实在抹杀她的存在。
她的身影在消失。
如同当初公主消失在我的生活一般。
具有相同身材、样貌的身影跨越时间,不断在我眼中重叠,
过去的、现在的影像轮流在我面前播映。
过去的她,现在的她,
不是完全没有成长吗?
都是因为我的错,
她们归根到底都是温室里的公主,却偏偏要来到外面,我那恶毒的光芒灼伤她们高贵的身影,燃烧她们的美丽。
是我毁灭了她们。
我是罪魁祸首。
拜托来个后羿,将她们从我的残酷下解脱吧。
该被这个世界抹除的是我才对。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似乎在响应我的咆哮,一道清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住手吧,狩魂人。”
熟悉的声音,清冷的语气。
必须装作不认识的人。
终于出现了。
角色已经就位,
故事,现在才开始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