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克诺亨呜呜地叫了一声。“啊,圣剑啊……我不懂,我不知道,呃……我要先上个洗手间。”
“这种话会有人信吗?!”艾森叫道。
“我就知道没人会信。”白骨科学家喃喃地低语,他咳嗽了一声,颓然坐倒在桌子边上。
“我把我知道的真相告诉你们吧。圣剑是如何从厄舍宅里消失的,我并不清楚。其实,我第一次碰到它,它就在那根烟囱里。”
“古拉和我来到厄舍宅,是为了探究魔物活动的传说。史密森先生对我带来的一些小科技产品非常感兴趣,他每天会到我的房间里来,问这问那。不过,对于圣剑的秘密,他倒是一直守口如瓶。我会经常依照史密森的要求,在一些地方放置我设计的实验仪器。
“出事的那一天,我去查看监测起居室烟道的仪器,上面记录了一道不寻常的震动波。我就去跟史密森先生汇报。史密森和我冲着起居室的壁炉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异样。
”当时我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松动了,居然向史密森先生主动请缨,去屋顶上查看烟道,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你知道,厄舍宅的屋顶那么高,我要鼓足勇气才能走上去。
“我心想,随便在烟囱外朝里面张望一下就好了,就冲着那根烟囱俯下身子。
“突然,有一根长长的东西从里面窜了出来,一下子缠住我的腰间,把我扯到烟囱里面去了。那东西非常下流地摸遍了我的全身,我拼命挣扎,想大声呼救。但那东西意识到我的思想,迅速钻到喉骨下方去,从里面顶住了我的咽喉。
“这很科学。毕竟我能够发声说话,靠的全是喉骨自身的震动。但这下糟了,我被死死卡在烟道里,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声,这滋味比死还难受。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剩下的事情,你们知道的是,我在厄舍宅失踪了整整一个月。而唯一知道我下落的史密森先生也没有来寻找我。后来我才知道,几乎在同一时刻,他被人袭击了,昏迷在地,醒来后完全丧失了理智,完全想不起我的事情来……
“我在烟囱里,不断地醒来又睡去。一开始完全没有办法挪动,慢慢地,我开始做梦。梦里有一个猴头怪物不断地向我逼问我学到的知识,我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拉文国家、维多利亚女王和科学界的新闻都说了个遍。那个猴头突然就不再来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扎在我胸前的那根东西——如你们所知,那就是丢失的圣剑。它卡着我的骨架,把我钉在烟道里上下不得——慢慢地植入了我的骨头里,就像有谁使劲把它插进来一样,在里面生了根。
”再后来,有一天我突然醒来了,听见烟囱外面有人在说话。“
克诺亨把脑袋转向艾森。”没错,那就是艾森小姐在和我父亲古拉说话。时隔一个月,我再次猛烈挣扎起来,突然间,那把圣剑的位置稍稍挪动了一下,我又能说话了,就连忙开口向可爱的艾森小姐求救……剩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哈?”艾森失望地叫道,“这么说来,关于圣剑的失踪,你知道的真相不也跟我们差不多嘛?”
克诺亨挠挠头,发出让人恶心的刷刷声。”本来就是这样啊。要说我有什么瞒着你们,是因为我实在不想让你们看到,我从胸前到下体贯穿着一根带刺的利刃——我解释不了它的功能,我担心会因此被大家误会为变态……”
“这个事实毋庸置疑。”艾森没好气地哼哼,“从一开始我就认为你是个变态。”
“太不留情面了,艾森小姐……”白骨发出一声哀叹,蒙住了自己的脸。
“等等,等等,”奥娃连连摆手,终于插到话题中来,“说到猴头怪物,那不是圣剑的什么‘应急程序‘哈努曼吗?我记得我第一次拔出圣剑之前,就跟哈努曼打过交道。他明显是在窥探我们……”
奥娃把脑袋凑到白骨科学家的脸前。克诺亨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哈,我想起来了。克诺亨也能听到哈努曼说话来着,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圣剑三个位格的对话。”
“那个,”艾森欲言又止,“其实我也能跟圣剑对话啊……”
奥娃兴高采烈地冲着艾森扬起手来,“没错,圣剑也蛮喜欢你的。不过……”
她把头转过到克诺亨面前,重新换了个严肃的表情。
“在我被赫丝塔暗算,变成巨龙之后,哈努曼似乎出现在地底魔物中间,领导了一场革命……那时候你也失踪了,克诺亨,你当时在什么地方?你又是怎样遇到芮明的?”
克诺亨低下头,做出沉思的模样。
“好吧,我来告诉大家,当时我在干什么……”
克诺亨慢慢地从自己在奥娃的挎包里恢复知觉、再次遇见哈努曼假扮的疯李奥开始,讲到自己如何找到史密森,并把哈努曼寄存到史密森先生的衬衣口袋里。然后自己又是如何试图摸回密室寻找那个巫术机关——厄舍宅模型的。
这纯粹是为了学术上的兴趣。白骨心虚地补充道。
而艾森则心照不宣地把白骨的辩解理解为“企图一个人贪得这个新奇的研究对象”。本来嘛,真相也差不离。
克诺亨讲到自己找到机关后如何找路离开厄舍宅,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掀翻,掉进一个暗道里,滑到锅炉室门口,然后被盘踞在那里的魔物克拉肯吓了一大跳。最后又是如何找到一个碗橱作为藏身之所,如此这般,直到芮明找了过来,在碗橱里发现了吓得瘫成一团的白骨科学家。
“剩下的部分我可以补充。”伊诺克皱着眉头说道,“在下方的坑道里,胡佛和我正在争执如何修复那些眼球——史密森闯了进来,他的眼神直愣愣的,充满了疯狂。更不可思议的是,当时史密森先生统率着原先和疯维娜一起玩儿的那群疯魔物。他是如何突然变成这样一位领袖的,这事情还真是费解。”
奥娃皱着眉头,打断了伊诺克的话。
“是啊,是啊,这没差。不过,我心里有主意了。艾森,你的疑问是:圣剑究竟是如何失踪的,从而导致小福莱斯特惹出这么一大祸事——现在所有的线头都接在一块了,我觉得,对于这件事情,在我们中间,最有发言权的——”
勇者女仆站了起来,无情地伸出右手手指,指向一个方位:
“——就是你了。我的圣剑大人。”
众人顺着奥娃的手势望去,却只看见李斯特太太瞪大眼睛,躺在沙发上。
“怎么,是在说我吗?”李斯特太太惊慌地问道。
“不,亲爱的老太太,我说的是她。”奥娃的手指没有改变姿势,笔直地指向李斯特太太的身旁。
还在举着嗅盐服侍李斯特太太的蜘蛛女仆阿拉妮转过身来。她的右边四只眼睛中,有一只单眼发出诡异的红光。
“你说的没错,奥娃。作为圣剑……现在确实到了让我来做结案成词的时候了。”阿拉妮呼呼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