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怪物没有痛觉,只会在攻击中随着本性踏出猛烈而无序的舞步。
被燕逐晓夺去的组织为一团血沫代替,过大的创面无法恢复,但怪物贪婪地奴役着自身的体液,不能容忍任何一滴营养从伤口逃走。可憎的伤口在强欲之下迅速结痂愈合。
重新调整体态的毒蝎,终于感受到了合格舞伴的存在,它欣喜若狂,愿以血肉相济。大开的巨螯欢迎着来客,小丑的笑口一直裂到耳根,尾刺像艺术体操的飘带一样旋转直上。
燕逐晓知道血正午对物理伤害有着较高的抗性,因此,镇压的思路将是由她对敌人进行牵制,同时让ICE使用蕾蒂西亚造成有效的伤害。第一轮攻击中,燕逐晓造成的其实不过是皮肉伤,对于不会产生怯意的血色正午而言,只要没有丢失肢体,它的行动就不会受到影响。不过,ICE击中血正午头部的子弹,切实地侵蚀了它的神经,在短时间内都会让后者陷入反应迟钝的状态。
燕逐晓退回ICE身边,后者将蕾蒂西亚举平,宝蓝色的只眼紧盯着瞄具。
像气球一样悬浮在空中的玻璃容器,经由橡胶导管,不断地将无主心脏推动起的波涛导入ICE的体内。
射击,跳出弹壳!射击,跳出弹壳!射击,跳出弹壳!
蕾蒂西亚的枪口被计算力织就的不可见钢丝锁在了恶形的头部, ICE连续的三连击全都打进了那颗咧着嘴的可憎头颅。
“它过来了!”
伴随着ICE的警告,燕逐晓再次上前与血正午短兵相接,巨螯自上而下砸落,燕逐晓堪堪闪开,而后用郁蓝创痕的利爪撕裂了妄图啃咬自己的小丑下颚。
在此期间,ICE已经转换位置。对异想体工作过程中潜移默化吸取的能量,已让她们拥有了与常人迥异的身体素质,加上E.G.O的补助,与HE级异想体相抗已并非不可能。
左螯自下而上抄起,燕逐晓一蹬地面向后跳出一步,用狼爪挡住自斜上方捅来的尾针,身体被猛击向下坠落,已然无力招架自侧面袭来的右螯。
护甲的皮毛被剪开,在燕逐晓向后撤出身体时,炙热的鲜红已经洒向了空中。
这时,早已是一片狼藉的会议室中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反物理伤害力场已设置。放开干吧,别死人就行。”从未听见过的慵懒男声出现在了广播频道中,“伤害超出承载上限会吃全额,注意这点就够了。”
燕逐晓注意到红色的光晕在自己身边汇聚,她知道这是安保部提供的支援,看来那边的准备也快要完成了,之后的战斗不一定会更轻松,但至少有了更多可以改变的事情。
在此期间,又是一发子弹钻进了血正午的头颅,那张小丑脸已经血肉模糊,内部的神经想必早已彻底损毁。然而,拖着烂肉一样吊在身体上的头颅,血正午却仍旧维持着行动,就像头部只是和其它部位一样单纯的武器。
“ICE,想办法把它的尾针打烂!”
燕逐晓扫开猛扑过来的大螯,猛地向侧面翻滚躲开了尾针的猛击,后者直直捅入地面,留下一个骇人的破口。
蕾蒂西亚的子弹再度准确地命中高速运动的尾针,目标的行动模式被ICE破解,命中已成为必然事件。
与此同时,文森特与莫亚相继赶到,血正午已经被困死在会议室中,正如格列佛在小人国的情境,看似无敌的庞然大物终将在数量的压制下败倒。
得到反物理伤害护盾的莫亚和文森特一并加入了接近战,许久没能撕裂血肉、意识到欢宴无望之时,狂妄而自利的血正午终于没法再维持戏谑。不悦将欢喜颠覆,它的攻击不再有章法,仅仅是赶在身体的部件瘫痪之前它挥舞出去而已。
莫亚高高抬起月光手杖,身前的燕逐晓向侧面换位,为他让开攻击路径。直直砸下的手杖把冒进的大螯捶断,而大螯的基部也被文森特用钉耙刺入,向外狠狠拉扯。
半边身体失去大螯的保护,蕾蒂西亚的子弹直直地钉进了脆弱的软肉之中,因为神经侵蚀而脱力,血正午半边身体垮了下来。抓住这个时击,燕逐晓登上了血正午的背部,借护盾阻下了尾刺凶猛的一击,夺取其动量将其逼停,而后抓住之前受到蕾蒂西亚射击的创口,把利爪刺入其中,硬生生地撕掉了血正午的尾针。
在莫亚与ICE配合着废掉血正午另一侧的巨螯时,文森特也登上了血正午的背部,像是在犁地一样,她狠狠将钉耙一次又一次地砸进那具扭曲的巨躯。血正午急急用还流着血的尾将燕逐晓从背上甩下,而后猛地将文森特拍倒,死死按在自己背部。
囊肿。血正午残破的肢体不断地冒出囊肿。
像是泡腾片落水的气泡一样密集,又同派对上装饰气球一样肿大。
“妈……的……”
文森特清楚之后要发生的事,自己奋力挣扎,却没法从血正午的尾巴下抽出身子。
“别管我,你们快离远点!”
抄起手里的猎头长耙,不断地攻击血正午,但对于没有痛觉的它而言,在没法攻击到尾巴直接麻痹神经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让它松开束缚的。
“砰”,蕾蒂西亚的子弹打穿了那条臃肿的尾巴,神经受到侵蚀、肌肉失去功能。
文森特感觉来自背后的压力减少许多,当即两手一撑朝侧面翻出身子,在翻滚中起身后向外大跳一步——
“轰隆隆!”
随着雷鸣般的闷响,室内刮起了腥臭的风暴。
混杂着残肢与碎骨的飓风,将文森特狠狠吹到了天花板上,在上面留下一个血印后,文森特直直坠地。
室内照明都被飞散的骨片破坏了,但即便如此,借着电梯厅方向薄弱的灯光,也足以看见会议室内被骨片贯穿的桌椅。因为反物理伤害护盾的保护,其他三人都无大碍。但是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文森特已经重伤休克,她的身体一片模糊,无从判断刺穿身体的骨片是否来源于她自身。
血色正午还没有结束。
游乐场的孩提跑散的欢呼声在整个设施中回响。
“控制部B1东区走廊、情报部B3西区走廊、培训部B2走廊出现异想体‘开始欢呼吧’。为避免大规模熔毁事件,请立即镇压。
清冷的女声,没有给众人紧绷的神经一丝松懈的余裕。
“Malkuth、Yesod,你们管好自己部门的事,我的人会处理伤员。Hod,你那能不能行?”
简直像把公司频道当成私人电话来打,那个慵懒的男声再次从广播里传来。
“培训部可以行动,正对考验进行镇压。”
“……莫亚、ICE,立即返回本部门,将用部门频道提供支援。”
“YAN01,请立刻前往B1东区镇压异想体。”
一行遵从各自部长的指示,朝电梯厅去了,并排设置的两架电梯中,有一台正在上行。
电梯门快速打开,其中窜出一片金色。
“情报部的,下去以后再按一次把电梯弄回这层。”
红蓝的异色瞳在瞬间中与莫亚视线交错,很快就只留下一个背影。
没有多言,燕逐晓与另外两人分别乘上了高速电梯。
……
棉花一样柔软的外表,辅以关键部位的护甲,乍一看是这样的E.G.O。
实际上,却是为了不让血迹太显眼而染成熊一样的棕色,用冰冷的甲片压抑滚烫的攻击欲的E.G.O。
“……”
筱亚从Hod部长那里得知了本部门文职的死讯,同时知道了现在公司内正发生着正午考验。在她的精神水平恢复至足以支持战斗时,面前已经只剩下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丑了。
像是真正的棕熊一样鲁莽地撞了上去、用带着利爪的拳套擒住它的脑袋,半跪在地,狠狠地让小丑与地面激烈碰撞。抬手、猛砸,抬手、猛砸,一直重复到粉碎的组织开始往四周飞溅。
最后一击,筱亚将那个小丑像是铅球一样投了出去,撞击墙壁的冲力正好让它碎得不成样子的头部彻底报废。全身肿胀起来的小丑在一片腥风中炸成烟花。
整个过程,筱亚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只有胸口结着的冰晶在闪闪发光。
……
“紧急状态已结束,门禁权限将恢复。诸位可以短暂休息,但请注意我们今日剩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