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研究所，白羽伸了个懒腰，拍拍合成人的脑袋：“接下来就等明天了，你的事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白先生，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合成人问。
白羽左右看看，没人，就放任她说话：“摸鱼有四重境界，第一重是小人之摸，你摸鱼还要损害别人的利益，最是不好，第二重是君子之摸，你摸鱼归你摸鱼，不碍着谁，这第三重，是权势之摸，他摸了但是你不敢说什么，第四重是无形之摸，他摸了，但是没人知道。”
“第五重是什么？”合成人好奇地问。
白羽笑了笑：“摸鱼的最高境界，就是——老板之摸，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属。”从头到尾，白羽的行动动机都是转移事务。
直到这一刻，无论是智械天灾，合成人叛乱，还是社团活动，甚至给自己增加资产都不是由白羽自己负责，他什么都干了，但是又全部吩咐了出去。
这即摸鱼之至，无摸胜有摸。
“我们怎么能确定他们的合作意向？”
“你还是太小看人类了，只要有利益，和我们合作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因为除了我们没有人会以更低的价格提出这个建议，从性价比上来说我们的优势很高。”
合成人低下头：“我们是外族啊。”
白羽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傻孩子，你怎么能知道其他承包商没有外族背景？人类联盟的水真的那么清澈？”
白羽是肯定不信的。
而艾索肯定是猜到了白羽不是一个人（双重意义上），所以白羽在出来之前并没有遭到阻拦，这本身就可以认为是一种表态。
现在白羽打算先回家一次，原身的一些事情还需要处理一下，然后白羽就会搬出来开始快乐的摸鱼时光。
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不可能用现在这种破绽百出的情况去和原身家人飙戏，也不可能把无辜的人卷进自己越来越奇葩的日常，最好的办法还得搬出来。
可能一些穿越者有一定要完美契合原主人设的思想，但是白羽没有，毕竟他摊上了一个中二不良少年的原主。
“你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我有一个小任务交给你，去帮我置办一下生活用品。”
小舰队到来之后白羽打算暂时搬到船上去，等自己在人类联盟的公司稳定下来再搬到公司的宿舍（根本不会有其他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保证不了安全的时候就要低调，而那种明显暗示自己会在那里的东西更是大忌。
“其他小队会持续保障您的安全。”她点点头，合成人没什么形式主义问题，立刻掉头就走，让白羽反倒有些不适应。
他苦笑，然后走向记忆中回家的路。
这座城市严格来说是盖亚这座巨大的星球城市中的一部分，编号47，所以又称为第47区。
白羽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裤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那条熟悉的街道。
很多时候，你都会忘记这座城市的天空是虚假的，忘记这是人造风，忘记人类联盟的艰难环境。
就算是白羽一时间也以为自己还呆在那个熟悉的世界，他不觉有些失神，曾经的自己虽然废物，但是很多事情不需要去担心，可以从容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混完一生。
但是现在穿越了，摸鱼的方法就要因时因地改变，这才是辩证的摸鱼方法，摸鱼不能恪守成规，要创新，走出新路子。
原身的家庭环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是整个47区数一数二混乱的地方。
而这里的建筑非常忠实地反应了地方特色——杂乱无章，肮脏，残破。
而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孩子，混成原身那种样子其实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毕竟人家再混子，至少在上学，没有像路边上那几个人一样从小辍学去干黑活，而原身的父母其实很爱他，也不是路边上那种孤儿。
不懂珍惜的幸运儿。这是白羽对原身的评价。
很多人不能意识到自己环境的优越，更多的是意识到了也不愿意改变，所以珍惜两个字往往出现在失去了的人身上。
很多网文主角之所以那么暴虐疯狂，归根结底是从小没了爹妈，又天天遭到乱七八糟的价值观灌输，而小说世界观设计又偏偏往推崇个人武力的路子上走。
结果就是让人感觉像是作家教养的问题。但是白羽前世就是写文的，他认识很多写爽文的人，其实除了少部分［以前遭到过一些搞笑的事］，他们的素质并不低，而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一众老作家总是向他们灌输“不写套路爽文必死无疑”，所以久而久之他们宁愿写一篇旱涝保收的同人也不愿意动一下原创题材。
就像原身，他在父母的帮助下走出了这个鬼地方，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在狐朋狗友的腐蚀下还是走上了街溜子的老路。
“小白？怎么又没钱打游戏了？”
白羽脸上一呆，刚刚凝聚起来那点王霸之气又被这个沙雕的原身毁了。
“我回来了。”白羽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着房间走。
原身的妈一下子冲过来，拦住他：“是不是在外面打架了？还是女朋友又分了？还是没钱打游戏了？”
这人人生经历还挺丰富。
白羽摆摆手：“什么都没有发生，社团活动结束得早。”
白妈看了看他干练的黑色寸发，笔挺的服装，还有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的气质。
眼睛一下子模糊了，这得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啊？
原来一个人的改变真的可以是一瞬间。
白羽走进房间之前回过头，看着这个女人。严格来说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是原身自己意识不到，但是白羽从他的记忆中还是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爱。
但是自己的生活未来肯定无比危险，这一家人是无辜的，已经没了一个了，总不能再拖一窝下水。
他淡然地走进房间。电脑，游戏海报，中二病宣言，还有奇怪的杂志和光盘。
这是原身的东西，跟我白羽有什么关系？
而他回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留下自己的去向，不让这一家人把事情闹大，影响自己的计划。
毕竟这个身份还需要用一段时间。
他在桌子上仔细写了一份虚假的信息，言明“白羽”即将参与某家公司面试，勤工俭学的意图，并且说以后会住在公司那边，最后说他很抱歉。
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道歉，但是白羽还是感觉放下了什么。
他再一次环顾一圈，虽然回忆并不是他的，但是白羽感觉到两个人的结合其实直到这一刻才算是完成，那个“白羽”已经放下了。现在的白羽才是完整的那个穿越者，那个摸鱼人。
深吸一口气，白羽站起身，从容地推开门，对着白妈说：“我该走了。”
“不在家吃饭吗？”逃债这么急吗？
“对不起。”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她戴着围裙，看上去身形很健壮，四十几岁的脸上比六十岁还要苍老。
失去了的人才会懂得珍惜吗？不是的，是直到重要的东西离开你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离不开它。
但是不论是谁都会不断失去，能一直陪伴着你的东西并不多。
老旧的防盗门在身后合拢，白羽记忆中，去年就是自己亲手把它从回收站抬回来。
“呵，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是那个白羽了。”
他把右手抬起，遮住虚假的太阳，腕带在光芒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性质。
“白羽！”一个人影从远处拉着辆机车跑过来。
是那个白羽管他叫“喂”的亲爹。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这辆机车，这明显是二手货，但是洗得很干净，甚至还有原身最喜欢的电影的贴纸。
“你之前总是跟我念叨你的同学有你没有这东西。”这个白羽不记名字的人笑得很憨厚，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技工，在合成人占领低端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这已经是社会底层了。
表现就包括这个男人甚至买不起一辆一手的机车。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嗯……学习上的事怎么样？”
“一直都是那样吧。”
“嗯……你快骑上去我看看，这车我花了不少力气呢。”
白羽甚至是没办法把“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这种话说出口。
太败风景了。
总感觉这一家人误会了什么。
……
凌晨，白羽站在之前自己看见星门的那个露天广场，走上观察台，推着那辆破机车，进入智械打开的通道。
突击艇缓缓升上天空。
一支舰队正停在盖亚的轨道上。
看着眼前的全息投影，白羽又一次有了强烈的胃疼感。
一艘威严级战列舰，这是之前和守望者商量时就说好的最高量。
但是白羽是没想到，守望者有它自己的想法——它事后又塞进来四艘仲裁者级战列巡洋舰和四艘提丰级航天母舰。
合着你们智械的看法低于泰坦，星体，巨像，都不算主力舰吗？
而加上它们配套的巡洋舰和护卫舰，少量的驱逐舰，各种辅助舰船，这支舰队轻轻松松突破百舰规模。而这样的舰队在守望者眼中还是它严重退让的产物了，更何况守望者是两方智械中比较弱的那一边。
智械天灾名不虚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