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日常：今天的章鱼烧加了很多芥末，超级好吃！正好也过了一百收藏，就加更一章番外好啦！】
我叫艾琳·兰·阿加莎·赫尔克里。
是一名女仆。
父亲大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我：
我们赫尔克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家族。
的确，每当有人知道我的家氏为兰时，他们都会说一句：
是七之虹世家的人啊，世界的贵族。
然后下半句肯定是：
怎么落魄成这样。
按父亲的说法，赫尔克里家和其他六个家族共同组成了世界的初代统治者——七之虹。我们家族从前也是某古国的王室，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逐渐破败。现在虽不至于家徒四壁或沦为平民，但也已经没什么势力了。
除了父亲和我，家中就只剩下一位照顾我的奶妈和三个从小就在我家做女仆的孤儿。
作为七之虹世家，都要背负原罪之诅咒。
兰家的色欲之诅咒，就是独子。
我作为父亲唯一的孩子，竟然是个女孩。
据说父亲在我出生的那一晚，整夜都在思考如何重振家族，完全没有顾及到因难产进而辞世的母亲。
终于在我三岁的时候，父亲找到了一条捷径。
那时，父亲在卡玛祖尔王国某西方领主的手下作幕僚。
因为邻国恩底弥翁的侵略，卡玛祖尔三分之二的领土被占领，国王的头颅被高悬在王都的城门上。除了势力最大的北方领主属地，其他地区被分化改组成了恩底弥翁的附属国。随着北方领主宣布独立，卡玛祖尔名存实亡。
父亲侍奉的领主在恩底弥翁的骑兵还未踏足自己领地之前就选择了投降。
作为投降的奖赏，那位领主取得了原领地行政副官的位置，负责将本地的各种资源产出和运营经济周期性地输送给恩底弥翁。
真正意义上的卖国贼。
而这些资源中，就包括佣人。
虽然恩底弥翁并不是一个奴隶制国家，但对佣人的需求还是相当巨大，尤其是高等贵族。
可能是因为刚刚赢得一场战争的原因，据说炫耀战功成了恩底弥翁人宴会上最受欢迎的谈资，恩底弥翁贵族也纷纷开始以拥有卡玛祖尔贵族血统的仆人为荣。
只能说不愧是背负傲慢之罪的皇室所拥有的国家。
这股热潮促成了卡玛祖尔的旧贵族们纷纷开始把孩子送到恩底弥翁，所谓的上奉所应运而生。
这个过程，说是上奉，我更愿意称之为——卖。
经过严格的筛查，只有真正贵族血统的孩子才有机会在六岁被选入上奉所，培养到十二岁后参加一年两季的广场比试。届时有需求的恩底弥翁贵族都会在附近的建筑里透过窗户进行观赏，从而对仆人进行挑选和竞价。
虽然这过程中仆人也有在同等条件下选择主人的权利，但更多的时候贵族们都会互相礼让。毕竟对他们来说，仆人的家氏头衔比实际的能力更重要，存在就是意义。
不少没落的家族因为自家孩子成为恩底弥翁大贵族的宠信仆人，进而举家迁入邻国。
至于父亲大人想出的办法，就是让我进入上奉所。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再把我接回家中。利用四年时间，培养出一名精通女仆技巧及刺杀潜入技能的间谍。
卡着参加上奉所比试的年龄上限，十六岁时，我终于也进入了被人挑选的仆人行列。
虽然这么说多少有些自吹自擂，凭借很有自觉的出众外貌和过于娴熟的女仆技巧，我成为了今年春季比试的无二焦点。
仆人们看不到贵族的挑选环节，我们只有在最后才能见到一个或两个对自己感兴趣的主人。
正当我做好被一个脑满肠肥的恶臭伯爵选走的心理准备时，比试负责人竟亲自将我带到了处于最佳观赏位置的那栋建筑。
“这位小姐，三楼单间，你的主人在等你。”
我没记错的话，去年轰动一时的某位公爵据说也只是在这里的二楼独占一张桌子。三楼单间，难道会是皇室吗？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沿着仆人专用楼梯来到了二楼。
挑选和竞价还在继续，站在这里就能听到那些贵族的谈话。
正在这时，一个像人偶一样精致的女孩含着根棒棒糖出现在我面前。
“姐姐你也是被三楼的贵族大人选中的女仆吗？”
“嗯，是的，这样我们以后就是同伴了呢。”虽然她也穿着上奉所的女仆装，但要不是知道规则，我真的怀疑她有没有达到十二岁。
“那可太棒啦！每天都能和这么漂亮的姐姐在一起，以后一定会超级幸福的！”女孩漂亮的红色瞳孔里闪烁着对新生活的纯真憧憬。
“幸福...是什么意思？”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个词。
“幸福啊，就是每天都有让人快乐的好事情发生！”小女孩的微笑纯洁无暇。
“快乐...吗？”
虽然不知道是被哪位皇族选中，但已经十六岁的我清楚地知道，作为卡玛祖尔人，身负贵族家氏去成为仆人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这代表着臣服，代表着金冠白鹰被那个皇帝踩在脚下。
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我未来的主人是位年轻的公主。我能顺利得到她的青睐，成为一名近侍女仆。这样不仅我的生活水准会直线上升，而且也更方便配合留在国内的父亲一起进行情报倒卖及刺杀活动。
“姐姐你不快乐吗？”
“有什么好快乐的呢，我们就像商品一样任人挑选，他们只看重我们的家氏。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羞辱我们的国家。”说出口后我马上就后悔了，何必对着一个小女孩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
“那姐姐你为什么来这里呢？”女孩歪着头问道。
“啊？”
“不喜欢的话就走嘛，为什么要来当商品呢？”
“小妹妹，不是所有人都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看来这个孩子不像她的眼神一样单纯。
“姐姐来这里是被迫的吗？”
“不是...”
“那就是有什么理由咯？”
她的语气开始越来越强势。
“当然是不辜负父亲大人的期望，振兴家族。”只是这种程度的答案还是可以告诉她的。
“为什么要振兴家族呢？那不是父亲大人的愿望吗？”
“什么...？”
“如果真的振兴了家族，父亲大人也露出了笑容，姐姐你就真的会感觉到幸福吗？”
“我...”
“所以说呀，姐姐不要为了天生就被其他人强加在身上的东西而付出人生哦。”说着，女孩又摸出一根糖含在嘴里。
“我的人生...”
“对了，楼上的那位大人已经走了呢，我来就是通知姐姐今天已经可以回家了哦。那就先这样吧，明早再见啦！”
我已经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忘了我是怎么回家的。
挑选结束后，佣仆们被允许和家人度过最后一夜，之后我们的人生将属于各自的主人。
晚餐过后，我独自享受着最后一次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的时光。
从明天开始，我将不再是曾拥有显赫家氏的赫尔克里家的大小姐，而是成为未成谋面的某人的财产。
家族的荣耀？父亲的笑容？有什么意义呢...
或者说，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有什么值得为之奋斗，为之拼上性命的东西吗？
躺了一会儿，我开始收拾行李。可除了几件衣物和必要的饰品，我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是需要带走的。
再一次环顾整间屋子，终于发现了足以我犹豫的东西。
这是唯一能体现出房间主人是个年轻女孩的物品，一只玩具熊。
我依稀记得这是我十二岁从上奉所回来时奶妈送给我的离别礼物。据说我当年进入上奉所她就被辞退了，时隔六年她特意从老家的村庄过来，就为了送我这个她亲手制作的玩偶。
这个玩具重要吗？
我试着把能想到的所有人和物，包括父亲、只见过画像的母亲、奶妈和家里的三个女仆，都和这只玩具熊比较了一遍。
不出所料，我每一次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玩具熊，可悲又可笑。
难道我十六年人生所有的意义就只有这个玩具吗？
女仆？间谍？刺客？我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呢？
不重要，全都不重要...
浑浑噩噩中，我睡着了。
梦里一个女人摸了摸我的头，醒来后我却完全记不得她的样子。
“艾琳，到时间了。”
熟悉的声音将我唤醒，我迎来了第一个作为仆人的黎明。
父亲大人少见地坐在床边，轻抚着我的右手。
“接你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吃过早餐就上路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而厚重。
‘这样我的下半生就有了保障，之后再倒卖这丫头弄到手的情报就能持续获利。哪怕她不被大人物看中，只要让她去偷一些首饰什么的出来卖都够了，果然女孩就应该这么用。’
“什么！？偷...？我只是个工具吗？”谁能想到口口声声振兴家族的父亲对我这么多年的培养竟然只是为了钱...
‘我刚才说出声了吗？算了，没关系，反正她已经被皇室选中了。之前还想着要是没什么大人物感兴趣就让她去伺候那些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有特殊癖好的恩底弥翁老爷。那个女人还算有点用，生出的孩子还真是漂亮。’
“竟然想拿女儿去卖春...你真的是我亲生父亲吗！？”我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早餐也不用吃了，赶快走吧。”
父亲，不，那个男人突然的厉声呵斥让我意识到了刚才所听内容的真实性。
“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快点，人家在等。”说完，那个男人关上门出去了。
在确定他已经下楼之后，我出门来到盥洗室，一次又一次地清洗着我的手。
一想到我竟然在这种人的庇护下度过了十六年，我就觉得恶心。
脏，真的好脏。
不过，我刚才听到的是什么...无论真假，他都不可能直接说出那种话的。
难道...是他的心声吗？
回房换好衣服，提着行李，下楼来到了大门口，家里的三个仆人在等着送我。
“大小姐，您...您一定要保重。”
女仆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用手帕擦拭着淡淡的眼泪。
“能最后一次和我握个手吗？”我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测。
“诶？好。”
她顿了一下，还是伸手回应了我。
‘怎么还不走？真烦。赶紧把这家伙送出去做佣人，之后我就能光明正大当上这所宅子的夫人了。’
果然，我获得了读心能力。
果然，他们都好脏。
我直接甩掉她的手，顺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竟然委身于那个老男人，真是恶心的东西。再见，啊不，永别了。”
我没有给她反击的机会，不顾身后三个女仆关于到底谁将是未来夫人的争吵，径直走向了那辆豪华到过分的大型马车。
“虽然无意插手您的家务，但还请忘却身后的一切，主人在马车上等您。”略显老态的女仆彬彬有礼，语气和善。
“由衷地感谢您。”
互相行了个礼，踏上马车的阶梯，终于要面见我的主人了。
“姐姐早上好呀！”
坐在我面前的竟是昨天的棒棒糖女孩。
“您...您是...”尴尬充斥着马车内部。
“坐下嘛，先坐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的。不用拘束，像昨天一样就好啦。”女孩依旧叼着根棒棒糖对着我笑。
“是...”
在我摆正姿势最好后，随着女孩的一个响指，马车开始了行进。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桃乐丝·绯·蕾琪尔·艾德勒，恩底弥翁帝国第二皇女。对了，姐姐你要吃糖吗？”说着，女孩递过来一颗糖果。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我突然想到这是一个接触读心的好机会。
“感谢您的赏赐。”
她会在想什么呢？觉得我是个任人摆布的笨蛋？嘲笑我一日之内从贵族小姐变成女仆的落魄？还是...
手指接触的瞬间，我清楚地读到了她的内心。
‘这个姐姐怎么看起来比昨天还漂亮啊，无论脸还是身体，堪称完美！真的希望她能留下来呀！不过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想清楚之后觉得后悔上我的马车，就在出城之后放她走好了。唔...果然还是舍不得。不行！那我也要好好问明白她的想法，不能让她和我一样被命运夺走几乎全部的人生。’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身居高位且只见过两面的小公主会比我的亲生父亲更加在乎我的感受...
我明白了，我终于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所以说呀，姐姐你想好和我走了吗？在出城之前都有后悔的机会呦。”女孩的心情隐藏的非常好，满脸的余裕。
“想好了，殿下。”
“真的？可不要顾及什么家族啊、父亲啊之类的。放心，即使你逃走我也不会对姐姐的家人怎么样的，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转告他们你在奥兹过的很好。”
她还没有看到我的真心。
“殿下，我有一个请求。”
“说。”女孩偷偷按了一下自己的拇指。
“希望您能在城门西三里左右的破烂屋子前面停一下车。”
“好的。”
马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我请求的目的地。
“去吧，姐姐你要幸福呦。”
跳下马车后，我阻止了那位和善的老女仆收起阶梯。
“公主殿下，请您下车。”
“嗯？好吧。”
我扶着女孩的手，带着她走下马车，来到了那栋建筑内部。
“您知道吗？这里曾经是一座教堂，供奉的是地位最为崇高的光明与创生之神。”
“通过那座破败的神像和松木的大十字架就能看得出来啦，光明神可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普世信仰呢。要做祷告也可以哦，是我允许姐姐逃走的，神明是不会怪罪的啦。”
我缓步走上前，咬破手指在神像的胸口画上了代表渎神的倒十字。
“姐姐你这是？”
“殿下，接下来是我的衷心之言，请您静听。我的名字叫艾琳·兰·阿加莎·赫尔克里，出身七之虹世家中的兰。那个曾经被我称作父亲的男人将我训练成了优秀的女仆、精锐的间谍、迅捷的刺客。我于昨晚得到神之恩赐，获得了通过身体接触进行读心的能力。”
我回到女孩面前，单膝下跪。
“我，艾琳·兰·阿加莎·赫尔克里，在此宣誓。于此刻，我抛弃一切，不再属于任何家族，不再信仰任何神明。不是任何人的女儿，未来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妻子。不再进行多余的思考，不再选择是非善恶。终我一生，效忠于桃乐丝·绯·蕾琪尔·艾德勒殿下。我的身体，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属于您。我就是您的一件工具，永不违抗您的命令，永不质疑您的决定。”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我桃乐丝·绯·蕾琪尔·艾德勒，在此宣誓。永远不会对你保密，永远不会舍弃你，永远不会怀疑你，永远不会拒绝你的触摸，不会拒绝你读我的心。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可以背叛我，但是需要解释理由。相对的，你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我亲吻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真心。
“此生此世，唯您是从。皆弃众神，吾主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