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响起，苏绫来不及收拾东西。第一时间冲向门外，让任课老师都被一团模糊黑影吓了一跳。
来不及想太多，苏绫到了江雪的教室门口。等着对方。
苏绫大致上明确了方向，如果想了解罗维目前的具体信息，那就只有找赵飒等人了。
要想赵飒说出更多关于罗维的信息，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威逼要么利诱。若只有苏绫一人，那她可选取的手段也只有利诱。
且利诱的条件有限，可选取的谈判手段极少。
但要是江雪参与其中，威逼这种可以自由发挥的主题，想必一定非常精彩……
二年级A班位于学校北部校区的教学楼里，教室则在北部第二栋楼的第五层。北部校区有多个A班，也有实验班重点班这种学霸云集的地方。
是以，北部教学楼也是一个校内多数人向往的地方。
东部离北部不算太远，只算教学楼之间的距离，从一年级B班跑到二年级A班，也就一千米左右。
但若不借助任何工具，一路跑过来倒也会费不少劲。
此刻苏绫微微喘着气，肺部呼吸趋向平静。整个人已经正常了许多，因为缺氧而微红的脸颊此时也恢复为正常的皮肤肉色。
苏绫站在门口，静等待着江雪，此时她也只能静等了。
A班的老师正在拖堂，那是一名女老师，她拿着戒尺，腰间别着扩音器，戒尺在黑板上来回晃悠，指着题目讲解。
“我好像能看懂些……”苏绫小声的自语道，她可以看出这是一堂数学课。那个老师列的公式，以她高一的理解能力，还是可以看懂部分。
只不过再往后解点，苏绫的思维就开始全盘垮掉了。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她此刻的心情煎熬又着急，因为她想到了雷明。她担忧自己去晚了，就错过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也幸好没拖太久，苏绫刚靠在门外墙上没一会。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的收拾东西声，以及老师带门而出的脚步声。
“老师好。”虽然不认识这个老师，但苏绫还是出于礼貌道了一句。
那位老师微笑点头致意，也没说什么。从走廊走向楼梯，渐行渐远。
苏绫目视了一会，刚准备转身。肩膀就碰到了江雪的……柔软处。
江雪刚好站在苏绫左臂后边的地方，苏绫一转身，就由于某种不可抗力而占到了便宜。
“你来干嘛？”江雪没太在意这事，语气正常的问道。她今天如旧的扎着马尾，额前**整齐，冷淡的表情给予人强烈的不良少女感。
苏绫也不管江雪怎么看到她的，心里一稳，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待会再解释，跟我来。”苏绫也没想太多，也不管江雪同不同意。拉着她的手，就迅速跑路、抄近路的跑向东部校区。
路上，苏绫尽量调整呼吸。跟江雪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江雪虽然很不屑管闲事，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埋了苏绫的好意。
刚到小道口，就见赵飒带着几人。在那里抽烟，旁边则是一脸沉默坐在石板上的雷明。
苏绫两人对视一眼，踩过小道口泥泞的泥土湿地，来到几人面前。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赵飒此刻靠在水泥墙上抽烟，见苏绫二人过来。动作一滞，面部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有些意外这两个人的到来。
小道口共六个人，除了赵飒，剩下的的五个人。也分不清姓名，但痞里痞气的样子，与赵飒相差不了多少。
“你们来干嘛？”赵飒的语气并不意外，但眉头还是皱着。显然在看到江雪，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掐掉烟，呼了口气。赵飒尽量还是语气平和问道。
“让他们先出去。”苏绫刚想开口，身后的江雪便抢先说道。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丝毫不客气。
另外五人自然知道江雪话指的是他们，但也都没说什么。看到赵飒示意的眼神后，就面无表情的走了。
全程无一句抱怨的话。
江雪虽然是单打独斗，可是她本人体能强横。在不良圈也算是一个极端的人物，是以，没什么事他们也不愿惹不该惹的人。
雷明闻声，本来也想去远处等着，不过还是被苏绫留了下来。
小道口中，水泥墙中间泥泞的细长条褐黄色土地上，落雨的水滴逐渐浇湿了这里。本来就阴沉的天空，此刻更是一片灰暗，阴云密布。
下雨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在夏天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无疑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但于此处的气氛来说，颇具战斗的意味……
“你们干什么……我也没惹着你们吧？”赵飒面向江雪开口说道，他虽然不是真·大哥级别的，但好歹也是半个地头蛇。
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的他，对眼下严峻的形势倒也不太在意。
“一年级的小学弟……”江雪见对方这幅模样，冷笑道，“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说罢，江雪快步走近。迅速精准地抓住赵飒衣领口，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将赵飒往前一拉，膝盖猛抬直接踢中了赵飒的肋骨。
精准而又迅速，让赵飒一时间感到眼前昏天暗地，呼吸一阵疼。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江雪补了一脚，整个人摇摇晃晃，坐在了地上。
倒楣的还是地上有些小石头子，赵飒就这样直勾勾的坐在上面，这一下子算是给他来了个最原始的按摩。
小道口最外面，赵飒带来的五人望着里面的情况。一阵暗暗惊叹，互看着身旁伙伴的反应。
说来，江雪的打击方式也不算太高明和狠绝。但就是胜在快且精准。
“喂喂……”苏绫一下子慌了，“我没说让你打人啊！”
苏绫赶紧跑过去扶起赵飒，让他靠在墙上缓了一会。
雷明也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但他瞪大的眼睛已经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咳咳……我就是说一句而已…”过了一会，赵飒咳嗽两下断续说道。刚才那一下不但踢住了他的肋关节，还顺带顶住了肺部部分的呼吸道。
“也不至于真打吧……”赵飒心里一阵苦，说来，他虽是一年级里的老大，但其本人体术很一般。
他更多的是组织帮派和出谋划策的智囊形象，属于号召力强的一类。
论体术和打架技巧，他懂得还不如跟他的那些部下熟练。
“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以强者形象欺凌弱者的人。”江雪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幽冷，比之平常，更凉三分。
“弱者？……”赵飒还没缓过来，疼的干脆蹲了下来，捂着胸口缓了很久才道，“你说他？”
赵飒指了指雷明，意识到自己说对了之后，又道，“那你早说啊，我以后不打他了不就行了吗……”
直到被踢的前一刻赵飒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以他的认知来说，除非触及江雪底线，或者是被动出手。不然这个女人是不会主动干架的。
至少现在赵飒觉得，因为雷明出手的理由，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知道就好。”江雪冷声开口，“说真的，要打你好歹打点厉害的，贺永，王轩，果世。不行吗？”
江雪这话越说，赵飒心里越郁闷，就她列举的这三个人不反过来打他就不错了。
赵飒呼吸起来还是有些难受，肺部火辣辣的，一阵滚烫煎熬。他挣扎着尽量站直，想着体面一些。
江雪那两下看似简单，但其实全给打成各种意义上的内伤了。对方用的力气不小，动作熟练，打击精准。
“如果只是因为这事的话，那以后我就不打他了，可以了吧？”赵飒擦了擦因急促呼吸而无瑕顾及的口水，他一手撑在膝盖，快速说道。
“可以，不过不止这件事。”江雪淡然道，这时才回头看向苏绫，“你来问他吧。”
江雪走到一旁，给苏绫让路。因为小道口比较狭窄，两个人站在一起会非常拥挤。
此时雨还是下着，有越下越大之势，且雷声滚滚，像是一声声响炮一般，让苏绫不寒而栗，身体凉凉的。
“你有什么要问的？”面对苏绫这个平辈，赵飒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语气也轻起来。
“告诉我更多关于罗维的信息。”苏绫了当直接的说道。
赵飒第一时间疑惑看了看苏绫，又询问式的望了望江雪。若江雪不同意，他还不敢随便在这个当事人面前提起罗维。
“讲吧，”江雪说道，“最好讲一些更私密的，如果都是我已经知道的东西，我保证会再给你来两下。”
江雪丝毫不避讳，让人一阵汗颜，却也不敢反驳。
“好吧。”赵飒知道对方是来要情报的，无奈之余心里也隐隐有些兴奋。
因为江雪问这些事情，就代表……她可能要跟沈冷来个正面摩擦了。
“罗维是沈冷男朋友，但两人关系并非真正的男女朋友，更多的是利益关系。”赵飒解释道，这些也与雷明向苏绫说的大致相同。
“罗维是二年级C班的，在此之前。他曾跟着一个大哥，叫山哥。风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倒不是那种一有权力就会飘乎乎的人，在这段时期，他以超高的情商，结交了不少人脉与关系……后面也在山哥的组织里立过大功，与另外一些地区的不良也称得上是交好……所以他被称之为类似“交际花”的存在，深厚复杂的关系，以及自己本身就够硬的背景，让他一时间成了风云人物。”赵飒讲到这里咳嗽了两声，他干脆坐下，继续道：
“直到山哥进去了，组织群龙无首。也是内乱四起，有让他暂当老大的，也有反对的声音或者想自立为王的……这点与沈冷的情况很相似，于是两人了解到对方的情况后，算是一拍即合，就对外宣称确认了恋爱关系。接着互相借助对方的威慑力，稳定了自家的组织，算是平息内乱。”赵飒说道，“不过这些都是被传开的话了，我就再说点不一样的。”
赵飒讲到这里，似乎也恢复了不少。手也不再捂着胸口一阵摩挲，语气也正常起来，不再软绵绵的。
“也许罗维的初衷是为了组织，但后面就是单纯耍流氓了。他多次想假戏真做，与沈冷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但无疑都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后面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本性暴露。罗维开始勾搭女生，这事沈冷也知道，但显然她不能与罗维分手。而也因此，沈冷在背地里被笑话，说三道四……但也没什么办法，而罗维这种行为，则引起了本就不怎么稳定的组织内部的一些躁动——若两人感情疑似破裂，那么他们就有机会喧宾夺主。后面沈冷为了稳定组织，不得不大张旗鼓打击罗维接近的那些女生，制造一种她还喜欢罗维的感觉。事实上，只要外人看起来他们任意一方的感情还在，那么从表面上来看，组织就还能勉强维持现状。”赵飒说完后，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一阵安静，算是讲完了。
“我有两个疑问，”听完后，苏绫给予了回应。
“请问。”赵飒点头道。
“第一，罗维就不怕惹怒了沈冷，真分手了带给他自己的反噬吗？第二，你能看出的事，沈冷组织内的人就看不出来吗？”这是苏绫的两个疑问，如果赵飒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出来两人关系，那组织内想取而代之的人也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吧？
“我大致可以给出答案，”赵飒面无表情伸手比了个二，“不过这就是我的猜测了。”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罗维那边的组织最近比较安静是因为山哥正在里面申请假释，有可能会重出江湖，组织内从年前开始就已经稳定不少了。而相比之下，沈冷这边的情况，不言而喻，最近更加猛烈了……所以沈冷必须先维系着，不然自己这边就是分崩离析。至于罗维那边，无论再怎样，也不会崩到哪。”赵飒将指头放下一根，继续道。
“第二个答案，沈冷组织想造反的人很可能比我还看的明白。但一直没出手的原因，可能也是觉得，至少他们两人还是男女朋友，若自己真出手，罗维依旧有50%概率会联合沈冷平定内乱……到时候如果造反失败，那他们面临的就是无尽的被欺压。所以他们赌不起这一步，还不如等罗维自愿退出，或者等山哥出来重拿老大头街。那时候，罗维就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了。”赵飒回道，他最近一直都在思考这些问题。沈冷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神经病，她可以为了组织这么憋屈，也或许可以为了组织玉石俱焚。
“这样嘛……”苏绫喃喃道，也开始思考起来。不过没过一会，她的思维覆写还是被散乱的雨滴打乱了。
豆大的雨滴越下越大，眼前缭乱的水线也逐渐模糊，大了，雨下大了。唯有几人还在这里僵持着，淋雨。
“先回去吧。”苏绫回身对江雪小声说道，接着又对雷明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等一下。”江雪并未动身，而是从苏绫身边挤过去，来到赵飒面前，冷漠的看着他。任由雨刷刷落在她的肌肤上，淌湿她的衣服，头发。
“不是吧……我该说的都说了，该……”赵飒看了一眼雷明，“该承诺的也承诺了啊……”
赵飒不知道江雪又想干嘛，不由得后退两步，以防再被偷袭。
“你不许出去，就站在这里二十分钟，淋着雨。我管你生不生病，在这期间，好好反思一下你犯下的错误。”江雪开口说道，双手插兜，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走之前，她不忘留下一句，“明天我会去教导主任处看监控，如果发现你提前走出来了，那你明天放学后最好在这好好等着。”
江雪这一下无疑是为了报复赵飒，也算是给雷明一个交代。
“好吧。”赵飒耸耸肩，心中也颇有些怒火，但因为怂，还是没有冲向前去来一场真人PK，而是默默站着。
天道好轮回，他算是领悟到了。
这边，苏绫带着雷明江雪，出了小道口后立马来到附近的教学楼底下避雨，看着雨落在地上，落在水波上，荡漾起阵阵涟漪，他们各怀不同心情。
“谢谢你们了。”雷明鞠躬回道，今天他差点就要挨打了。幸好是江雪两人及时赶到。
“没什么。”江雪的态度还是冷冷的，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肌肤上，脸红红的，与平时的形象有些不同。
“我先走了啊，”看了一下手表后，雷明说道，“总之谢谢你们了，以后我要天天带伞，为两位恩人撑伞！”
他语气真挚，顺带又鞠了一躬。
“撑伞就不用了吧……”苏绫正无奈说着，雷明就已经手遮在上方，小跑着走了。
“你知道吗？”待雷明走远，江雪突然说道，“我最讨厌恃强凌弱，无缘无故霸凌别人的人，这是我最厌烦的。”
江雪虽然没把苏绫本身就简约过的讲述听的太透析，但还是明白雷明过去的大致情况。
“我明白，”苏绫眼神坚定，向她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点点头说道。
如果江雪不在意，那她也就不会出手就直接打那么狠了，更不会提出让人原地罚站淋雨二十分钟这种操作。
江雪就是这么一个复杂的人——她小巧的手会优雅的弹琴，但打起人来也丝毫不含糊。不屑一切的冷淡气质下，也有一颗热血的善心。
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好像有点烧啊……”苏绫看着江雪微红的脸，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
“可能是因为情绪有点激动，”江雪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脸颊，“我先回去了。”
她顺着校园的路，下台阶准备回班去收拾东西。
“诶！等等我，顺路一起回家！”苏绫跟着跑了过去，有些放不下发烧的江雪，就准备先把她送回家。
毕竟是自己要人家来的，总不能把人搞生病了不闻不问吧？
十分钟后，扣扣搜搜的算是整理好东西，两人出校门坐上了电车。
此章结束，没啥要说的。只能说懂得都懂（do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