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也有老年痴呆?”(一)

作者:空殿鸣音 更新时间:2021/4/7 11:57:10 字数:4991

我和超级漂亮的女高中生站在一楼大堂。

她的五官都在极为正确的位置,皮肤白皙,身上穿着新买的校服,短裙下是光溜溜的笔直大腿。

她先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用修长的手指撩起头发,琥珀色瞳孔里满是陌生的感觉 。

虽说是大街小巷里回头率惊人的类型,但此刻看侧脸简直是苍白的恶魔。

毋庸置疑,我应当如同这个世界上其他正常的男生一样欢欣鼓舞,可我当下只想离开这噩梦,例如猛地睁开双眼再看到房间的天花板之类。

于是我闭上眼睛——睁开——发现那家伙还在身边,于是再闭上眼——睁开——

不,果然只是在欺骗自己吧。

为什么原本就说要[永远搬到第二座城市生活]的青梅竹马——姑且可以这么叫她——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可能上帝觉得我的童年还不够悲惨,至少,还有可以继续填充的部分。

“喂,琦羽枫。”

她开口了,很冷淡,就如我是她仆人一样。

某种程度上来说,情况有一点相似。

“干嘛?”

“你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怎么回事?”

“......?”

蛤——?

然后我瞄了眼手里重达二十公斤的行李箱。

先不说我天生就一幅事不关己(也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你想想,叫人推着这种东西跋涉半小时,穿过公园,电车,楼梯,变电站——

一个年轻人在和煦的暖风中,如同一只上了年纪,垂头丧气的老水牛。

我没有把你的宝贝行李箱推进湖里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要求,那个要求,信不信我把你一个过肩摔......

只敢在心里发泄的我如此奋力咆哮,表面上仍然维持毫无波澜的表情。

话说回来,我住进这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才刚好三天。

这里的公寓整洁干净,装修自然,电视也是高清的,可以说费劲心思找到这么个住处是无从挑剔的。

唯独这个光凭一张嘴就能让我减寿的女人根本不应该存在。

再这么下去,我要么被累死,要么被气死,考取哈佛剑桥耶鲁的计划将会无限期搁置,也有机会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回忆起这离奇高中生活开端,依旧是巨大的谜团。我既没有住进学校宿舍也没有找到平野县的远房亲戚寄宿,而是和这个女人住在公寓里。

明显而言,这都是那些大人在脑子坏掉后的安排。

可能他们觉得基于我平日贤人一样的表现,不会对他们的宝贝女儿造成威胁,同时也会像正常男生一样欢欣鼓舞,功力大涨,成绩突飞猛进,可谓是一箭一打雕。。

是啊,和漂亮女生住在一起是很多**期男生的梦想。但如果对方有极度恶劣的性格,那就是跳崖式反差导致难以接受的结果了。

和她老爸阳光和蔼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女儿真把自己当成新世纪伯爵千金,根本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本来男生帮女生干一些体力活似乎理所当然,但被强迫劳作就不在我的接受范围内了。

就像现在。

因为想快点看到书而叫我扛着这东西走上五层楼?没门。

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明明是在自家楼下,却如同被要求爬上天坛大佛一样。

由于前几天电梯故障,检修人员走后封条还没打开,也不知道大楼管理员什么时候才到。

最惨的是,第二部升降机被保洁阿姨占用了,第三部升降机在帮十六楼的住户搬家卸货——

叫大堂经理打电话过去,对面也只是嗯嗯嗯了半天,说不定根本没觉得这是急事。

盛夏里大堂的空调本就冷的要死,现在还要和这种货色呆在一起,更是让人浑身发抖。

拜托,快点启用升降机吧。

“我说——你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书这么沉——”

简直是在帮教堂送货,里面可能全都是驱魔用的圣经,金属封面那种。

话说现实里有这种东西吗?至少小说里很常见。她看上去就是会把圣水满脸嫌弃地淋我头上的人。

“总不会是你看的那种**小说就是了。”

“喂,我才没有那种东西——”

“真的吗?”

鬼弦诗代露出奇怪的表情,一只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继续说道:

“床底下,书架后层,衣柜顶部旧长裤里面......”

说完后她轻蔑地哼了声,“拜托,你从小到大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藏东西,以为我找不到吗?”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我急得脸色大变。该死,这女人什么都知道。

“......”

“怎么了,还有类似PS5盒子里的那种地方,要我继续说吗——?”

“怎么可以随便进被人房间啊喂!不,你这是在捏造事实来威胁我吧,嗯哼。”

“《情迷巨X》,《长腿写真集》,《猫娘和我》,......”

她用增强两倍的音量大声宣告我的罪行。

“喂喂喂!”我慌忙地想把她嘴盖上,结果被直接躲开。

“你到底在我房间看什么啊!”

“没办法,我有阿姨的特别许可,这是一份责任,一份义务,一份权力。”她对我摇了摇手指,让我脑门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类似‘小枫就拜托你啦!’这种话,原本我不打算理你的,可谁叫你是我的侍从呢。没办法,主人有管好侍从的责任嘛。”

这明显就是家长间的玩笑话——根本就是因为平野县租金贵的离谱才租到同一个公寓,至少我是这么推算的。

琦羽家和鬼弦家的那种关系早就遗留在历史长河当中了,如果现在还大呼小叫侍从侍从什么的,只会被警察抓起来吧。

“所以要听话哦。乖。”

——该死,这女人是认真的,她真的打算把我当成侍从使唤!

也不能报警,不然我会被送去精神病院——

空中有电光炸起,我们暴躁地盯着对方看,如同在决定谁要先一步赴死。

事实上根本不用想太多,我也知道这女的在刁难我,抓住每一次机会疯狂报复。让我和她同居本身就是巨大的错误。

我太熟悉她的脾气了,不论是小时候在我爬山太累后哇一声哭出来时大声嘲笑我,或是在参加祭典时故意把我当成打盹的枕头,都昭示出她那令人吐血的性格。

原本升上初中后就很少往来,再加上我在三年前成功搞砸她的初恋,导致我俩的关系直接降到了冰点,于短短数年内进化成究极陌生人。

我直至今日还坚信那场所谓初恋大失败绝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硬要说的话,那时候对这个女人还抱有莫名其妙的好感,依赖也好,喜欢也好,至少她是我童年时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也肯听我在那里哭哭啼啼地抱怨。

所谓源自于一个我已经记不起名字的男生。

原本就觉得和那种耀眼的人物呆在一班实在不妙,果然到最后还是出现巨大危机了——

那个帅气男生和**猛兽一样追着鬼弦诗代不放,据说还是橄榄球队的前锋之类,算属于那种父母会昂首挺胸走在街上的类型。

要是鬼弦诗代被人拐走,我不就彻底没有了一个同伴——最终只能和轻小说过一辈子了吗?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于是我把她回复对方的信件内容(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换成希特勒《我的奋斗》的节选,并且正式终结了她的第一次恋情(如无意外)。

听说对方收到暗恋对象回信后差点心肌埂塞,从此一蹶不振,升上高中部后也再没有公开追求女生了。

可惜,鬼弦诗代最后还是发现了真相。

为此我提心吊胆了好几年,直到初二结束时她举家迁往冈东县,我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要被沉进江低,或是在学校广播中听到自己以前的糗事了。

倒霉的是,清楚知道自己过去一切黑历史的陌生人——这是最致命的。

虽然我对自己的童年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很多事情完全记不起,不过我敢肯定鬼弦诗代会记着,甚至写进某个小本本里面,单纯是为了日后用来威胁我。这就很像她会干出来(只针对我)的那种事。

所以还是那句,要和这样的女生同居,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有些情况是连死亡都无法解决的。

毕竟,这只是我和她——同居生活的开端而已。

往后还有长达两年的时间要住在一起,如果那栋万恶的学校宿舍楼真的破烂到需要休整两年,刚好到我们毕业的话。

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那仅此一次的青春——

把目光放回眼下,要是我真的放弃抗争,然后帮她把行李箱扛到五楼,那就显得我像一只傲娇的哈士奇,表面疯狂拒绝,实则尾巴摇的和风扇一样。

妄想让我臣服于美貌之下,像其他男生那样对她百依百顺(假设有的话),干尽苦力——我才没有那么蠢。

如果是独居,我现在大概率还在图书馆的轻小说架子下面悠哉游哉看小说,而不是陷入此等严重的胶着状态。

可惜我自知绝不可能在毕业前逃离这个混蛋的魔掌。

就这样,我相信人生中仅有一次的青春会被搞得一塌糊涂。

如今我们住在一间公寓里,同时转到第二所高中就读,甚至讽刺性地被一起分到二年四班。

哪怕再咬牙切齿也好,因为是父母费尽心思才办成的转校——为了能让我去好一点的高中念书,我也没有理由转身走人,这样未免太让人心寒。

谁知道,谁知道,这个家伙也跟着来了!?

这种光看姓氏就知道不好惹的家伙——

实在等不及了,脚又酸又痛,我只好慢吞吞地走到大堂给宾客休息的沙发那里坐下。是的,哪怕楼梯就在身边,哪怕会被陌生人打上懒散的标签也好,我都不会为了这个女人移动半步。

啊,舒服。

深陷于绒布的柔软中,我长叹一口气,才留意到自己依旧在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行李箱拉杆。

不不不,放手,放手,我才不在乎那个女人的东西会不会倒掉或者发生意外。

然后我瞥到鬼弦诗代向我走了过来,迈动脚步,如同走红毯的女王。

这个年纪的女生能有这种恐怖气势,真是不可思议。

“我还以为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再出现。”

她咬了咬嘴唇,在我对面坐下。

该死,我看不到大堂角落的盆栽了,那视线之后要落在哪里呢?

一推眼睛,只是决定不要回答任何问题。

是啊,这种情况,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要站在一起,向同一个地方走去的情况。

“真不懂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我也不懂。

葱白的手指互相敲击,鬼弦诗代支着头,毫不在意地盯着我看。

嘟嘟,嘟嘟。

接着电话就在口袋不断震动起来。

我把手伸进裤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联络人位置标注着‘母亲大人’四个字。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以前那种无聊的男生都喜欢在朋友接电话时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或者说些羞耻的话,我只希望鬼弦诗代不会玩这种莫名其妙的把戏。过时了,这种行为已经过时了对吧?

我瞄了眼在旁边双手抱胸,目中无人的鬼弦诗代,一咬牙还是接起通话。

喂,你别捣乱——

我这样送过去一个眼神,努力警告她,一边拍了拍手上的行李箱作为人质。

——呵呵。

对面也还给我一个眼神,掺杂着鄙夷和嘲笑。

“喂,这里是琦羽枫——”

“小枫啊,诗代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呃,是的,怎么了?”

“明天就是小诗代的生日,你要好好和她相处哦!”

生日,她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能拒绝吗?”

“咦,你们吵架了吗?”

“......”我斟酌了片刻,“没,没有,很和睦,就像以前那样。”

是啊,毕竟以前也根本不和睦,所以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不太方便打架罢了。

(其实小时候都是我在挨揍)

“那就好,要乖乖的哦!”

老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愉快,和我直线下落的心情呈现反比。

嘟嘟——

挂掉电话后我的眼皮狠狠跳了三跳。生日,明天?看一眼手表,好像是这样没错。

我是不可能忘掉她的生日的。不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

她从出生到升上初中的十三年里所有生日我全部有出席。天哪,但这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这种尴尬无比的关系下还怎么过生日,是冷着脸互相大吼吗?

正当我在苦苦思索对策,鬼弦诗代突然身体前倾,附在我耳朵边上吐出一口热气,用老妈的语气说话——

“要听话哦!”

换成正常男生现在很可能已经脸色一红,倒地不起了。

我不是说我不正常——

但我是琦羽枫啊,对鬼弦诗代免疫的男人——“听话你个鬼啦!”我大声吼回去。

“哦?像你这样的四眼宅男大概还没有和女孩子独处过吧。我会大方赏赐机会给你的。”

“不,像你这样性格差劣的家伙才没有人真的喜欢过你吧。你要我推荐两个给你吗?”

几乎同时把口水往对面脸上喷,我们开始互相怒目而视。

来啊,翻旧账啊,看谁的黑历史比较多。

然后我发现鬼弦诗代憋着一口气,似乎在酝酿杀招。

我有很不妙的预感。

“要我把你的情书翻出来吗——?”

“......喂!”

我一下子慌张了,果然是杀招——她怎么可能还保留着那种东西,我以为在她搬家的时候应该被处理掉或者不见了才对。

不可否认,那是我初中时代最最最,最可怕的黑历史之一。这种程度的黑历史一共只有两个,而两个都和情书有关。

总之,我怀疑那天自己绝对喝了伏特加或者莱姆酒之类的东西,不然也不至于在情人节给这个混蛋写情书,还在全校广播时间大吼‘鬼弦同学我喜欢你——’。要不是广播喇叭恰巧故障,那将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可能在余生中看到广播喇叭都会尖叫着跑开。

情书,是哪个混蛋建议我写情书来着?还怂恿我用了粉红色的信封,关键是,为什么我会接纳这种诡异的建议?无异于自杀的行为。

真是不堪回首的过去,一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个恶魔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瑟瑟发抖。如果有时光机,我绝对会留下一封血书警告过去的自己。

“明天我邀请了熟悉的同学过来,记得筹备好食物和饮料。哦对了,还有布置也处理一下。你说对吧,琦羽——侍从阁下?”

“......”我站在一楼大堂,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柜台后的大楼经理在努力憋笑,眼神飘忽。

哦瞎,这下肯定会被误认为是情侣之类的了,甚至是喜欢玩奴隶play的那一类。

话说回来,侍从应该不同等仆人,大概?

但,她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琦羽枫无可逃脱的命运。

这件事说来复杂,渊源颇长,理应是历史学家热衷研究的问题,而的确有很多历史学家来家里借过族谱。

她一直提起‘侍从’这两个字,勉强有自己的理据,哪怕异常不合理和荒谬。

总而言之,我们琦羽家世代都是鬼弦家的......

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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