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
“鬼弦同学,请把那本书给我一下。”
“你没有手吗?”
“用毕达哥拉斯的说法,书架在你旁边,和我呈斜线,所以你伸手会比较快点。”
“明明数学那么差却要用这种说法,真是无语。”
她不情不愿地随手抽出一本书丢给我,差点砸在我头上。很明显,这运动轨迹的初衷就是谋杀。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喂,你怎么还在吃我的腰果!”
“不行吗?”
“当然不行!”
她没说话,继续悠哉游哉地翻着书,几乎是对我视而不见的态度。
一只手托着头,长发散在沙发上,轻轻眨着眼睛。
悠远,熟悉,梦幻的声音传来——
琦羽枫,你这样坐在床上看书,脊椎会侧弯的。
“侧弯的人是你吧。”
我大声反驳,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
鬼弦诗代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一边皱了皱鼻子。
不对,我明明听到她说话来着。
我怔怔地和她四目相交,仿佛有重影在试图覆盖住眼前的人。一个更小只,更瘦削的人影,一只手托着头,在一块破烂斑驳的木墙前面。
“你......”
我张大了嘴巴,她的表情从迷惑变得有些奇怪,对我挥了挥手。
“嗨?你还好吗?”
从那个姿势消失后重影也一并消失,包括那堵莫名其妙出现的腐烂木墙和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就是所谓幻觉吧。
“没什么。对了。”
不,果然还是很在意啊,在她说完那样的话之后。
记忆,这种东西会在感官得到相类似线索后自己莫名其妙浮现出来吗?
“你有没有印象以前到过什么破破烂烂的木屋那里——?”
“什么木屋?”
她反问我,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顾不得吐槽突如其来的问好,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抓住机会大声讥讽,可当下我整个脑海里都是那个场景,还有那个重影开口说的那句话。
这样的场景和对话,怎么都不像有关联的样子吧。
“没事,可能只是......不,果然还是看轻小说看太多了。”
“也有可能是**小说。”
......
微妙而有一点点沉重的氛围直接消失,这下我再也想不起什么木墙,什么脊椎侧弯的事情了。
“我刚才在思考很重要的事啦!”
“有多重要?”
“反正就是很重要。”
“我猜猜,你想起什么了?”
“?”
这女人有惊人到可怕的直觉,她应该有能力编篡出《琦羽枫表情图解索引》。
“想起了你掉进水塘,被我捞上来的事。”
“你记错了,那个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是你掉进了水塘。”
“怎么可能,三号街附近根本就没有水塘——”
不对。
“好像有个神庙一样的地方?”
“有的吧,在山里面。”
鬼弦诗代也陷入了思索中。
“为什么神庙里面会有木屋呢?腐烂到那种程度。”
“果然,我小时候根本没有掉进水塘,那个是你来的。”
她冷笑一声,整个人都洋溢着胜利的情绪感。
“总之,神庙里面有个奇怪的木屋——”
“然后你掉进了水塘。”
“为什么我会在——”
“因为你掉进了水塘。”
“......”
我感觉我会随时被气死。拜托,我需要一个远离鬼弦家的墓地。
她成功把神庙和木屋的话题扯远,导致我也想不起来了。刚想找两句话指责她,她却把头转开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很不自然地这样说道。
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瘫在沙发上看书,却都知道对面在想什么。
失忆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两个人的童年而言,影响当然不大。
问题就在于,你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黑料。
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那些回忆需要找回来吗?我瞄了她一眼,拿捏不定要不要开口。
我们小时候在伯渡市一起长大,那是个挺乡下的地方,孩子都野的不得了。
说起同年玩伴什么的,似乎是有许许多多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小小身影,我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去想,结果认真把触手伸向记忆深处时又发现,我竟然早就遗忘那些脸孔了。
他们是谁?是小学的朋友吗?
四处环视,却找不到鬼弦诗代的身影。
记忆,我的记忆......
猛地抬头,结果我俩视线第三次对上,这次几乎同时开口了--
“喂--”
“那个--”
然后同时闭嘴。
瞪着对方,像擂台上预判对手动作的拳击手。
“你先--”
“你先--”
最后同时间站起来,怒目而视。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人,那些古老的寺庙和游乐场——
但脱口而出的那一秒我回心转意了。
“没什么。你想问我什么?”
“只是想问你会不会做饭,侍从阁下。”
“……”
我深吸一口气。
是我想太多了。心有灵犀什么的,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轻易出现呢。
“你有汉堡王的外卖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