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长生六道(20)

作者:自然卷的噩梦 更新时间:2021/8/12 23:58:47 字数:2025

见周浮若有所思而愁眉不展,束秋官笑了笑,便道,“周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跟随在下出来非是陪在下找水,而是想再细些打听葫芦山的方位么?”顿了顿,他又道,“葫芦山在双马镇往西,过了月山坳,就到葫芦山,没多远的路。”

“束兄莫要误会,”周浮舔了舔唇,说,“在下只是有些事情看不明白,想与束兄请教一二。”

“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拆不穿看不透的,又何必执迷?”

“我有一位兄长,与束兄有几分相似,若是能从束兄身上找到答案,或许便叫我更靠近些。”

二人慢步走着,在屯子尾停下,束秋官听周浮提到“兄长”二字,便抬起头看向周浮。束问,“恕在下冒昧,敢问周兄说的那位‘兄长’,是否早已故去?”

周浮也看向他,“束兄是如何得知?”略微感到诧异,周浮反问。

他笑了笑,“因为周兄你提到自己兄长时,脸上是一副被佛所忌讳的痴。”

“何谓痴?”

“放不下便是痴。听在下一句劝,既然令兄已然仙游,周兄又何必自扰?”束秋官垂下眼帘,娓娓道。

“他人虽死,情却为了。这世上若一死便能了之,叫得存在都被抹除,所有关系都支离破碎,便也是件好事。”周浮说,眸子里闪过红枫树下捧读的萧萧人影,蓦的惆怅。顿了顿,忽而目光一凛,洒脱的长舒一气,笑着边走边道,“痴便痴罢!世人皆迷惘,谁又能幸免?就好比你们这些读书人,成日里泡在圣贤书里,无非是追寻一个答案,不也是痴么?”

“哈哈哈,”束秋官朗声大笑,“周兄此言不枉,却未能道破尽处,直抵繁花。书不是越读越明白,反而是越读越糊涂。求知而展卷,不过是为了解开当下的疑惑,殊不知答案之后仍有答案,问题之后还有问题,就好比是推开一扇门,门后是千千万万扇门,这便是古人说的‘学海无涯’。我佛慈悲,不愿见世人迷惘,便劝诫一句‘放下’。周兄,听佛一句劝罢。”

他如此说,可周浮却不答。放下、放下,这两个字说来简单,但有几人能做到?叫追逐者停步,便如同铁树生花。周浮正直直望着束秋官,那表情既叫“坚决”,也叫“执迷不悟”。

束秋官为他坚持所触动,而哑然失笑、无奈摇头。“令兄也是读书人?”他问,敏锐的抓住之前周浮说过的那句话——“你们这些读书人”,便判断周浮大哥周渝的身份。

“是,他是。”周浮答。

“中州虽乱,可这天底下尚且饿不死读书人,周兄是向打听在下过去。”他停住了,望向周浮后才说,“这一来,在下不是离开田地便赤贫如洗的农民,二来,不同你与啊蚊,身上带着官司吃过牢饭。你见我与发配的队伍格格不入,所以便想问,我为何要自甘堕落,为了一口粮而卖身入南族为奴,是也不是?”

“是,我是疑惑着。”周浮再次答。

“在下要到中州的双马镇,回故乡。中州乱世,若无兄弟朋友相依,靠自己决计活不到那儿,但有啊蚊陪我。我帮他跑路,他带我回双马镇。”

哇,兄弟,说出来怕打击你的豪情壮志,但不说清楚你好像搞不清情况诶。啊蚊跑路的时候,你都是拖后腿的那个好吗... ...周浮在心里吐槽。

此时距离屯子尾远了,遥遥看那些黄土垒起的房屋围墙,便如小孩过家家是握在手里的玩具。二人寻到一口井,在山坡坡脚,伸手往井口摸去,摸到一层干巴巴的尘土,连青苔也不见。束秋官又找了块石头扔下,听不得半片水花“噗通”,只有清脆石头碎裂声。

井早已枯竭干死,便也在意料之中——若是有水,小阳屯不至于成为一座被遗弃的荒村。也是意料之中,所以二人也没垂头丧气的模样,继续扯着闲篇。

“这么着急回双马镇做什么?”周浮问。

“回故乡需要理由么?”他反问。

“你也道中州乱世,民不聊生,这个时间点往中州扎,朝双马镇走。一句“思乡而已”,只怕说服不了我。”周浮边说,也是无聊,便也一边学着他的模样,将石子丢入井中,仿佛那井连通着自己内心深处,扔下一粒石子虽填不满,但总叫人踏实一些。

束秋官也看着深邃的井,在晌午时分,太阳当空正中,投下的光叫人能将井底一览无遗。只有两道漆黑的影,一道是束秋官的影子,一道时周浮的,二人的影子被拉长,却为重合,止步于井的宽度而空悬着。

它们始终是隔阂的,而他们也一样。

“问题之后仍有问题,答案之后还有答案。周兄不仅想打听在下的过去,更像知道在下的未来。”束秋官道。

“说不得么?”周浮挑起双眉,沉寂的目光里藏着带尖儿的刃,似是能挑破真相。他感觉自己接近了,不论距离他自尽了的大哥周渝,又或者是面前的束秋官,他都觉得此刻只差咫尺。

“亡妻忌日只几天便到,我定要回去祭拜的,爆土狼烟,山穷水恶,都拦不住我。想必,令兄死前心中定是记挂着家人的,也记挂着你这执迷不悟的烦人的弟弟。”

束秋官说完后,从蹲在井边的姿势中站起,拍了拍手掌,作势要离开。

周浮也跟着起身,却感到力不从心,起身后人摇摇晃晃的,便如喝了一坛子酒,醉了一般。

“怎么了?”瞧周浮不对劲,束秋官忙问。

“束兄说的对极,果然答案之后另有答案,问题之后又生问题!若渝哥心中记挂我们这些至亲,他为何要寻死呀?”周浮踉踉跄跄的摇摆,他说。

“不、不!不是说这,我是问周兄你怎么了,站都站不稳啦?!”束秋官大惊失色,焦急万分。

“我... ...”周浮说,望着束秋官的却产生了重影,朦朦胧胧的,“没什么,只是感觉十分热。”他迟钝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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