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长生六道(24)

作者:自然卷的噩梦 更新时间:2021/9/2 17:52:46 字数:2055

屋内的人出不去,屋外的人也不进来,于是状况便僵持着,僵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里。

太阳暴晒,平摆横放的钢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叫人不敢凝视。盘着腿席地坐着的南族士兵,微微闭起双目,静心等待着。

他依旧脏的不成模样,轻装盔甲与脸上的血污,早被晒干不再像泥泞似的湿稠,污物变作干巴巴的块状,紧紧扒在身上、脸上。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周浮从屋内的炕上站起,然后走到室外痛快的与他一战,最好结局能死在周浮掌下,这也便是成全的。

阳光虽被遮挡,室内尚且称得上阴凉,可屋内的束秋官与啊蚊,依旧是汗如雨下。仿佛两颗心都被扔到火炉上烤,炙热而煎熬。

只有他二人知道,南族士兵守着的是一个假象——周浮很难在一时半会中醒来,他伤的太重。

“这货真的是昏迷么?秋官,你听!他好像在打呼噜!”

“胡说什么呢,他身上的伤你我亲眼得见,怎么可能在打... ...”束秋官愣了愣,屏息凝神听去,错愕道,“咦?还真是在打呼噜!”

“你说抽他俩巴掌他能不能醒来?!快急死我了,他怎还睡得这般安然?”啊蚊紧拽衣袖,恶向胆边生。要打耳光也就只是说说,断然不舍得如此对周浮。

啊蚊愁眉不展,无奈松开紧握住衣袖的手,又道,“秋官呀秋官,这样下去如何是好?若往下拖,这‘空城计’迟早叫蛮子瞧破,咱们可别再与他僵持着了,你还有甚法子,可让咱们破局而出?”

经他这么一问,束秋官当场面如死灰,哪还有什么法子,这“空城计”早已然是逼不得已下的险招,是最后的法子了。哪怕以头抢地磕破脑袋,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拖着吧,静观其变... ...”束秋官咬牙,无奈的说。

屋内屋外,最终三人谁也没动,就这么僵着。

太阳缓缓移动着,时间从晌午时分滑过,去时慢,而当觉察时,却叫人惘然。

阳光已经将南族士兵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笔直而斜长。他始终如一的等候,像要就此坐化成一尊望夫石。

很难描绘这份等待周浮醒来,然后与之交手最后甘心死在他手中的决心。你望着他身影时,就像看着一副复古的抽象画,画名为“诚”。

诚心的“诚”。

在此期间,不是没有睁开过微闭的双眼。啊蚊几次坐立不安最终选择起身时,屋外的南族士兵便会睁眼,牢牢盯住屋里的动静。

“你妈的,上个厕所都不许了么?”啊蚊忿忿道,膝盖还没伸直便又坐回炕上。

上厕所是假,说说罢了。只是苦等被南族士兵揭开“空城计”真相的过程,实在煎熬,才三番五次想要起来。可最终碍于士兵凌厉的眼神,又三番五次坐下。

这是场持久的拉锯战,束秋官与啊蚊甚至抽空眯眼睡了会儿... ...

纸包不住火,那一刻终归要来!

就在昼夜交接之际,晚霞近昏之时,周浮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浑浊难辨的咳嗽,然后咕噜噜从炕上滚了下来,歪倒在地... ...

也许是南族士兵在某个时间点看穿一切,大吼一句“狡猾的中原人,安敢欺骗我?!”然后提刀冲杀入屋中;又或是啊蚊实在坐不住,从炕上一跃而起,露胳膊挽袖子叫骂道“你奶奶个腿儿,跟他拼了”,然后与南族兵打作一团;但令束秋官万万没想到的是,僵局会借由周浮咕噜咕噜滚下炕头而被打破。

未反应过来,束秋官怔了一怔,后道,“你推周兄做什么?”

啊蚊顿感冤枉,“我没有,是... ...是他自己扑到地上!”

既不是啊蚊动手,也不是自己,那么只能是周浮从重伤中苏醒,起身滚翻下了炕。

然可惜此事绝无可能... ...愣神盯着地上如同软泥一般的周浮,束秋官讷讷的想。

“秋官,事已至此,再纠结还有什么意义?你先走,冲向屋后,上了马便不要回头,只管离开这里!”啊蚊说。说话间,他看向屋外,视线穿过旧屋破败的断壁,落在南族士兵身上。他的话与目光,都是坚定的。束秋官听出那话里的意思——“你离开,我留下用命为你拖延”。

“岂能留下你与周兄在此,让我独自离去?!”束秋官回应道,同样的决绝。也默默握紧双拳,一脸视死如归。

果然士兵没有错过屋内的精彩,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屋内,一切风吹草动尽在掌握。彼时彼刻,阳光暴烈,却无法慢慢消磨掉军人的意志,他微闭双目,整个人放松如软绳;此时此刻,他站了起来,顺势提起地上的钢刀,如同的软绳的两端被人捏紧,绳子崩的笔直。一副枪口上膛、箭在弦上的表情,酷似一台冰冷的机器,从“待机模式”下,切换到了“杀戮模式”中。

这对屋子里的束秋官与啊蚊来说,可称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

“能走一个是一个罢!”啊蚊说,先是望了一眼周浮,又看了看束秋官。

他劝他狠心些走。

握紧的拳又松弛下来,被啊蚊的话正中心事,令束秋官不由的在此关键时刻微微发呆。确实,他不能死在这不明不白的地方。从最初混入囚队被发配南地为奴,一是为了助儿时的玩伴啊蚊出逃,二则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即便终局是死,此处也不该是自己的埋骨地。

“我... ...”束秋官嗫嚅道,却没有立即做出决断,看向啊蚊的脸,说不全一句话。

“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此刻不是时候,走吧!”顿了顿,啊蚊又道,“压着小腿坐了一下午,腿他妈麻了,若不如此,我便与你一块走。”

“那现在又可是说笑的时候吗?!”束秋官灰丧着一张脸,愠怒道。

啊蚊苦笑着望向昏迷的周浮,对束秋官说,“走吧,我不怪你,周兄定然也是一样。”

束秋官终于拿定主意,他从炕上站起,又看了啊蚊一眼。

“别婆婆妈妈,大丈夫当断则断。”啊蚊说。

“今番一别,再无相见... ...”束秋官感伤道。

“此生而已,来世再做兄弟。”啊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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