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束秋官嗫嚅道,却没有立即做出决断,看向啊蚊的脸,说不全一句话。
“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此刻不是时候,走吧!”顿了顿,啊蚊又道,“压着小腿坐了一下午,腿他妈麻了,若不如此,我便与你一块走。”
“那现在又可是说笑的时候吗?!”束秋官灰丧着一张脸,愠怒道。
啊蚊苦笑着望向昏迷的周浮,对束秋官说,“走吧,我不怪你,周兄定然也是一样。”
束秋官终于拿定主意,他从炕上站起,又看了啊蚊一眼。
“别婆婆妈妈,大丈夫当断则断。”啊蚊说。
“今番一别,再无相见... ...”束秋官感伤道。
“此生而已,来世再做兄弟。”啊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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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青蝠子”
生离死别,情至深处。束与啊蚊讲话时未对视,均是一脸肃穆,视线一致的望着屋外的南族士兵。
说来也蹊跷,这头已经做好了一个逃亡,一个受死的准备,可那头的南族士兵,忽然间朝着室内二人跪下,俯首贴地。
“他为何下跪,难不成南族狗贼动手杀人之前,还要祷告一番?”啊蚊为南族士兵奇怪的举动所惊疑,错愕道。
因为此前束秋官知晓南族语言,并与士兵对话过,所以啊蚊便向束问。
莫名其妙的情绪,同样浮现在束秋官心中,他拧起眉头,“闻... ...闻所未闻。”束秋官说。
束秋官的见识来自与书本,讲道理什么的啊蚊从来说不过他,一套“子曰... ...之乎者也”的连招,能将啊蚊说得俩眼翻白手捂双耳,吐槽着大喊,“师傅莫念,师傅莫念!”
可若论及那些杂七杂八的知识,束秋官比啊蚊则望尘莫及。啊蚊的见识来源生活,从小茶馆到杂货摊,那些你一言我一语的闲篇中得来,颇有“海纳百川”的意味... ...
于是啊蚊率先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他娘的,那是探马的手段,蛮子正将耳朵贴在地上,借此听声辨位!”
“哦,原来如此!”束秋官满脸恍然大悟,一拳头砸在了手掌上。
而又有疑惑悄然在心头升起,既是“听声辨位”,那么是听谁的声,又是辩谁的位么?
莫非... ...屋内屋外, 除了他四人之外,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他们?为此,束秋官沉思一阵。
黄昏已过,天色偏暗,今个儿月亮却姗姗来迟,许久不见挂在天边,将荒凉的中州干干的晾在一旁,仍由着它馄饨昏暗。
南族军马又起长嘶,四匹马儿的嘶鸣混成了一片,起起伏伏。
束秋官的父亲也如金不换,是个生意人,做的生意便是牧马与贩马,对马的种类习性特别了解。
他曾听父亲谈及南族的军马,南族语中这类的马的名字“海庞”。但凡见了生人,“海庞”便会因不安而暴躁,或是嘶鸣或是尥蹶子。
不熟的马的人,定会将“海庞”定性为胆怯,而“机敏”与“胆怯”,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熟知马性的南族人,将“海庞”带上了疆场驰骋,不负众望,没有一匹“海庞”,因惧怕人类的的搏杀而将主人从马鞍上撂下,也没有一匹海庞,因惧怕战鼓的喧嚣而背叛主人的意志,临阵脱逃。
“海庞”与它们的主人一样,与那些善战尚武的南族异人一样,生来时血液便是炙热滚烫,只当泼洒在战场上时,才会迎来平息冷却的一刻。
就像是带着天意而生一般,它们生来便是战马,无可挑剔的战马!
非是“胆怯”,实是“机敏”。“海庞”会因为一切突发状况而仰天嘶鸣,无端天气的恶变,敌人阴险的埋伏,它们都会向主人发出警报。
束秋官拢共见过目睹过三次,“海庞”仰长脖子起嘶的场景。第一次是在昨夜,晓风残月,山坡顶上,押解囚队的南族士兵们遭遇中州饥民的伏击;第二次是在今日午时,屋外的南族士兵堂而皇之进入荒村搜寻他们踪迹;而第三次,便是此时此刻!
“吁吁~吁吁!”
这些名叫“海庞”的黑马又发出了预警,高亢嘹亮。
定是有什么东西来了吧?!束秋官揣测着。
沉思略久,人就显得呆滞木讷。望着束秋官思考的模样,啊蚊便气不打一处来,“发个屁的呆啊,秋官!趁此良机,还不赶紧的按计划行事!”啊蚊喝道。
话音落地,便张开双臂成环抱之姿,朝屋外的南族士兵冲去。啊蚊他要紧紧的搂住士兵的腰,箍住士兵寸步不离,好为束秋官拖延逃跑的时间。
束秋官见状一凛,也紧随着一跃跳下炕头,从破墙出去要比正门更快到达后院,白天刚进屋,他们便把马儿拴在了屋外的后院。去取马,那是飞速离开的交通工具,也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二人几乎同时向外冲去,目标都是破败掉的围墙所露出的豁口,却在接近墙边时,迅速的踩下急刹,缓缓又退回茅屋之内。从屋内的视角看去,二人这进了又退的行为,离奇而又滑稽!
退回屋中站定,束秋官与啊蚊面上的表情则叫人好生奇怪,如撞了邪遇了鬼,脸上是彷徨也是惊恐。他们直勾勾的向前看去,视线穿过了破墙,落在屋外的南族士兵身后。
前方。
屋外的南族士兵仍是好端端的,他保持着跪姿,俯下身子、耳贴于地,他仍然在听。
这就显得荒谬之极,人都已经到了身后,还搁地上趴着听脚步。好比一个正准备出门的蠢材,一边听着瓢泼雨声,一边翻出手机搜寻天气预报,考虑着要不要带上一把伞的问题。
实在让人掩面扶额,苦笑摇头。
村子的房屋建造的紧密,邻里之间往往只隔着一条一米半宽的小道,屋外的南族士兵身后,便是另一幢破落的茅屋。
此刻,士兵身后,那土墙残缺的废屋中接连冒出三五人影,手持农具,什么草叉犁耙,什么棍棒短斧一类的家伙。根本不与南族士兵多废话一句,操起农具就朝士兵天灵盖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