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长生六道(43)

作者:自然卷的噩梦 更新时间:2021/11/16 12:00:42 字数:2043

旁的周浮,听得懵了也听得急了, 说“这都好事啊大叔,你哭个什么劲?”

他这一急,便忘了自己“看客”的身份。无论周浮他如何言语,这中年男人都听之不得。

男子晾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勉强笑了笑,又道“第三次,后生与您相见,是特地上山谢恩来的。您告知后生,您是此间的山神土地,常年住在此山,只是欠座庙宇歇脚,餐风露宿。后生知您的意思,为了答谢您给予的富贵,特地为您修了土地庙,添了香火。”

“自此之后,快有二十年啦!”男人忽然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的模样,叫周浮看得糊涂。中年人没停,继续说,”逢年过节,后生都会带着一家老小来此庙中烧香跪拜,可再也不曾见过您老人家一面。后生知道的,了然缘分已尽恩情两清的道理,可纵使如此... ...纵使如此... ...“

话到此处,男人呜咽不已,话难成句,最后男人嚎啕大哭起来,周浮从未见到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能哭到如此地步,闻其声便感到悲恸欲绝。

说不出话的男人,只有一个劲的朝地上磕头。砰砰砰一阵,快似鸡啄米。跟他磕头的阵势相比,之前族人的举动便如同儿戏一般。

直到这铁头娃磕破了头皮磕出了一地的血,把边上的周浮瞧的是触目惊心,生怕再磕下去,中年男人非把脑浆子都砸出来。

“你脖子上的是头颅,不是核桃,停了罢!”周浮劝着喊道。

哪怕尚有一丝同情心在,也见不得人自残身躯,周浮不是身后无悲无喜的神像,他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扶中年男人的肩膀,双手径直穿过男人的肩膀。

周浮愣愣的,看着穿过男人肩膀的双手... ...

哦哦,原来如此,“看客”二字称呼他,终究是说得浅了,应是“孤魂”才对,是一缕停错在过往时间里的“孤魂”。

看脚下干净如洗的地面,头上鳞次栉比的琉璃瓦,以及前梁还没垮断,依然保持着长方形而非三角形的庙门,映入眼帘的一切一切班班可考,全在向周浮昭示着他回到了山中的破庙,却又是数年之前,破庙还整、旧墙还新的时候。

正有所思,思有所悟,恰巧那中年人此时也不再折磨自己。周浮飘走片刻的思绪,又重新落在脚边的中年人身上,他又担心起来,心想这人如此拼命,该不会磕晕过去了罢?!

“哇”的一嗓子哭嚎,把周浮吓了一跳,男人没晕,他只是在蓄力憋大招,接着便见男人抬起脸来,那张脸混淆了血泪与尘土,说不尽的惨。男人冲着土地婆婆神像抬脸不到片刻,又一次重重磕了下去。

“砰”!闷响之后,便听到男人呜咽着说,“纵使如此,后生也要厚着脸皮,求婆婆再次开恩!求婆婆救救他们罢!中州已经... ...后生的家人们... ...”男人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唯有一个劲的磕着头,好似他留的血,能换来土地婆婆的怜悯。

没有最初那般猛,只是缓缓的,男人一寸寸的磕着头。

若是一出戏,总该到了收官的时候,周浮看着土地神的泥塑雕像,在心中猜测该轮到婆婆登场,是好是歹,帮又或者不帮,总该轮到婆婆出来给个明白话。

却不料,戏的剧本写得吊轨,应该出自一个三流作者。周浮末了还是没看到婆婆出面,最后的最后,是男人拖着狼狈不堪的身躯,滴答淌血而又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庙宇。

看着庙门外的男人渐渐走远,又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金身神像,周浮说,“当真是无情啊,婆婆!”

他说完后,朝神像走去。

来到神像前面的香炉旁,捡起地上散落的剩下的线香,拢了三支合成一束,想跟着为婆婆敬上一炷。

算是“先礼后兵”了罢!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当神仙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杀人对你们而言,就跟捏死蚂蚁一般没有差别,反之若是救人呢,岂不也是易如反掌?”周浮埋怨着问,问着泥塑的神像。

神像便是神像,自然给不得回答,没感到丝毫意外,周浮低下头去,借着烛台上红烛燃烧的火苗,去点燃手里三支一束的线香。

香燃了,点燃的瞬间整个庙宇之内,起了惊人的变化。

又开始了,庙里的九九八十一支红烛烛苗癫狂的起舞,蜡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迅速溶解后的蜡泪如屋檐雨滴,从烛台上滴滴答答落满一地。

周浮则顾着看手中的线香,三支线香香头,各有一枚火星点,用快得叫人咋舌的速度,火点迅速的吞噬着线香,朝着红尾蔓延而去。

“过分了嗷!街边五贯钱的烟花,都没你烧的快罢?”周浮吐槽道,当然他有这个闲情逸致,因为再怪的怪相,也无法让他吃惊。

不就是又一次的,见识阴魅之术在捣乱使坏么?哪有胆战心惊的必要?

迅速烧尽后的线香,落了他一手的灰,庙宇中的整个厅室忽明忽暗起来。

“嚯!”周浮一挑眉,心想这阴魅之术还真能折腾,同时转身朝后,目光穿过了庙门,天上有两颗球接连着飞过,一颗球叫太阳,一颗球叫月亮,日月飞速交替,昼夜轮换不停。

“日夜如梭”,这词儿只在此刻,不是比喻而是写实。也难怪整间庙跟着变个不停,忽明忽暗的,把周浮晃得眼花。

直到那个身影再一次踏过门槛,才久久的亮了起来,但光线阴沉。在光线最初安定的下来的片刻时间里,周浮还以为天上两颗球,被抛来抛去的给抛丢了,但其实不然,原因是今日是个阴天。

阴霾不止遮了天,还遮住了来人的脸。进入庙中不是别人,正是上一次心灰意冷离开庙宇的男子,这一次他又回来了。

两次相隔,不过是在天上表演了数次扔球的戏码之后,但眼前的中年男子,与上一次见时判若两人... ...

上一次,男子五十岁,正处在百年人生的当间,是生命燃烧得最旺的时候,他挺拔的肩膀挑起了家族的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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