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雪......
这个名字对于临夏而言,再熟悉不过,却又拘泥于有些模糊的记忆当中,无论如何,都勾勒不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御首家大概再找不出几个活人了吧?年幼的临夏记忆中最多的地方是爷爷的大腿,那时候的木雪总是噙着一脸笑容望着自己。
记忆中的爷爷,虽说老迈了,却也很不自然地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羸弱。
一头淡金色和临夏如出一辙,可能是上了年纪,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习惯眯着眼睛,那眼角又延着跳出些许鱼尾纹。和大多数老人发福的体型有点不同,木雪一如壮年之时中等身材,还勉强撑得起正装,让人看着很精神。
在这个女孩儿站到自己面前的前一刻,临夏的脑袋里还是空空如也,没有考虑着什么太过脱离生活的琐事。唯独她提起了一个恐怕这一辈子也很少回忆的名字,让他有些失神地愣在了原地。
少女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大小,天生丽质,一副好皮囊,只是大太阳底下还裹着兜帽,那稍许冰冷的面容又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知道......御首木雪的封书么?”
当那个女孩儿为自己讲解到有关于爷爷的种种时,临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有些东西闯入了你的生活,而为了生存,你势必要对他们有所了解。
说到木雪,就不得不先提及御首家的由来了,人类的文明建立了有多久,也许不少历史学家埋头苦学,钻研于自己的领域和研究中荒芜了一生,也不见得找得到答案,然而对于妖怪们来说,也许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所谓人类的社会架构,说简单一点,无非就就是从最原始的母系社会进化到父系社会,发展成为氏族关系,再从氏族制度进化到部落社会,进而大统一到封建社会,也许西方总是有点不大一样,由教会建立了信仰开启了有些另类的思想封锁时代。
于是,漫长的封建时期,姑且先不论中西差异地这么说吧,不是很有趣么?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造成了逐渐演变剧烈的差异认识。
妖怪......
这一此前几乎人尽皆知的概念,被逐渐淡化,统治者们都有意无意间将有关于它们的存在渐渐抹杀在人类的映像中。
“为什么会这样?”
临夏疑惑于逐渐消失于人类视野外的这些妖怪。
“生存,和欲望。”
少女的回答不可谓不简单,短短两个词让临夏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确实,随着时间的流逝,直到今天,这些有关于妖怪的信息也早已淡漠到些许不可考究的传说与野史中去了。
妖怪,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着,远比有着记载的人类历史久远得多,妖怪们脱离了人类生存的世界维度,可以说存在于各式各样的世界,一维的点,二维的线,三维的面,四维的体,还有五维六维......
他们存在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于世界的理解不同于我们,对于岁月和光阴的态度亦然不同于我们,这,就是妖怪!
少女的解释开始脱离正常人的思路,让临夏稍许有些应接不暇。
“等等......那你这么说的话......妖怪是什么?”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口齿间蠕动出两个字。
【敌人】
生存,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命题,然而对于人类而言,复杂程度也是可想而知。
对于无法了解的事物,主观态度下的人类会有两个概念,是敌是友。
我们这里把敌和友的概念极度简单化,假设以生存为思考的着力点,那么,当面对研究对象时,我们的思考规则会把对它的理解局限为是否对自己有害上。事实上,真的有不少妖怪对人类极为有害,甚至有威胁至人类生存的无法想象之敌。
但妖怪存在于各个维度之中,于人类的危害亦是防不胜防。
“那岂不是......人类会被灭绝么?”
临夏有些惊讶于平日里看起来和善的妖怪竟然会有如此威力。
“你我能存在至今天还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聊着,自然不会那么严重。”
倒是少女不急不缓着。
“你对这世界了解多少?”
少女反倒质问起临夏。
“呃......”
临夏语塞,自然回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十五年时光,发现自己真的是生活在一片无知当中,回首望,恍然若梦。
“其实不仅仅是你,就连我,或者说整个人类,也没有一个人敢说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吧?”
少女目光若水,不见涟漪,低垂着眼帘,竟然和莫名有些相似。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生存,需要能够守护我们的存在。”
见临夏不知所措,少女转而点醒道。
“和封书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需要它!”
少女的眼神无比认真,琉璃般的瞳不带任何作假。
“好,我这就去拿。”
临夏没有多问,就算自己实在不明白【封书】究竟是什么,也势必会尽自己所能去找到,交给少女的。
所幸木雪留下的东西并不算多,在莫名的房间里,临夏并没有找到所谓有关于木雪留下的一丝一毫信息,却又想起前些日子莫名交给自己的那个奇怪的竹简。
把那东西从角落里翻出来的时候,临夏发现少女的眼神明显跳动了一下。
果真没错,临夏倒也没有多想,连盒子也未曾打开,便交付于少女。
“非常感谢。”
少女鞠躬,也不留下什么话,打算就此离开。
“等等......”
临夏叫停少女,有些踌躇起来。
少女回身,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着如同一座雕塑。
“虽说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毕竟是爷爷留下的遗物......”
临夏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出口,但少女看起来也并非什么通达人情世故之人,自然也是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一时间,尴尬的气氛流转于两人之间。
“我叫谭诗,有空到帝都找我吧。”
终于,少女还是走了,临行前留下了一张名片。
临夏握着名片,思忆着少女之前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他觉得,那时少女看着自己的目光,应该是有所不同的。
可紧接着,门外剧烈的声响惊扰了自己的思绪。
临夏慌忙出门,却正巧看到门外两个少女对峙的一幕,更令人意外的是,对峙着的双方,他居然都认识。
“春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