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二当家愉悦癫狂的笑声混杂着阴风,于空洞静默处回响。
“你笑什么?”
夜凌之回到通道,皱起眉头。
“我笑你自投死路!”
二当家表情阴狠又扭曲,有种小人得志后反攻倒算的感觉。
他算得很清,即使老实带路,最后也不一定能活下来——长久的山贼生活让他早已习惯背信弃义。
还不如带到死路,最多大家一起完蛋,黄泉路上有个伴。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原路返回便是,如何能说是死路?”
夜凌之眉头舒展开来,并没有如同二当家预想中那样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二当家向来将愉悦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现在对方不痛苦,他便非常不爽。
“小鬼你是真的不懂!我带你来这里,自然有手段让你回不去!”
正在此时,十八道青铜闸门轰然落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带起的灰尘充满整个通道,惹得苏苏不停咳嗽。
“就这?你凭什么认为靠这个就能挡住我?”
夜凌之奇怪地问道。
二当家本来已经准备好看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上扬到半路,听到这话却硬生生憋回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到底有没有点常识?这可是青铜门!连下位上等修士也绝无可能伤其半分!”
此门并非山鬼寨所建造,而是他们在山体内发现的远古遗迹。遗迹其他部分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这青铜门还勉强可用。
其实青铜门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修行界中最普通不过的门,材质简单,硬度一般,甚至在一些比较富裕的势力中都不会拿来当正门。
但在凡间,这种门却可以说得上是宝物,能吸收一定的灵力,甚至可以挡住修士!
“上等修士?很强吗?”
夜凌之挠挠后脑勺,表情纯良。
二当家开始冷笑:
“果真是个愣头青,连修士的厉害都不晓得!你可知南村有个婆婆,她有万千手段,寻常十来个大汉不能近身!你这样的小鬼,估计连人家一只胳膊都拧不过。”
他刚落草的时候,还没遇到寨主,和十几个小弟打家劫舍为生,有次劫到南村婆婆头上。
于是,他们悲剧了。
二当家记得,当时他也是被打断许多根肋骨,躺在床上修养大半年方能下地走动。
从那以后,对修行者的畏惧就深深埋藏在了他的心中。以至于当寨主出现在他面前,仅仅是略使手段,他就纳头便拜,带着全副身家和小弟们投靠寨主,也因此得到二当家的位置。
寨主后来果然带着他们经过一番打拼,建立了威震周围几十里的山鬼寨,哪怕是兰芳城里的侠盟正教也要给几分面子。
“然而今天就算是那婆婆在此,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二当家认真严肃又大声。
夜凌之同情地看向他,像是在看恶作剧的小朋友。
“你冒着被杀的风险带错路,就依仗这个?真可怜。”
二当家额角青筋暴突,他不明白这小鬼为何仍然不怕。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夜凌之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拳轰在青铜门扉上,连穿九道。金属发出刺耳的耳鸣,久久没有散去。
其实刚见到二当家信誓旦旦的模样,夜凌之还是有点小紧张的。不过当对方拿下位修士来唬人的时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二当家满脸的难以置信,差点惊掉下巴。
“你……你!”
夜凌之又一拳打穿五道门,再一拳打穿两道门,最后一拳打穿一道门。
他走回来,静静地看着二当家,问:
“如何?”
二当家面如死灰,无话可说。
舍命设下陷阱,竟然让人轻易破解,没有比这更磨耗人心气的。
事已至此,他露出无赖嘴脸,梗着脖子道:
“要杀要剐,随你方便!”
夜凌之见他一副滚刀肉不怕死的模样,心中甚是不爽,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
他和言细语问道:
“我问你,为何要虐待这女孩?”
以刑房里器具齐备的程度来看,遭遇悲惨待遇的可怜人绝不止露露一个。
二当家挑衅似的看着他,高喊:
“弱肉强食,有何不对?她们能让我开心,便是最大的荣幸!”
“这不对。”
夜凌之摇头叹气。
二当家不屑地说道:
“你强我弱,你也不看我碍眼,便要杀我?何必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不杀你,只是要你去和寨主说情——我并非是想招惹山鬼寨,这一切都是误会。”
夜凌之声音轻柔,有种莫名的说服力。
“真的?”
二当家惊疑地看着他。
“当然。我们又没什么利益冲突,这只是个误会。我干嘛因此和威名远扬的山鬼寨结死仇?”
夜凌之擦擦额角,露出擦伤的手背,然后如同触电般缩回去,像是想遮掩些什么。
“说的也是。”
二当家看到夜凌之手背的擦伤,心中恍然大悟。
这愣头青砸门肯定没有看上去轻松,现在是怕了!
他越脑补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心中也放松许多,甚至连态度都软和不少——刚才明知必死,自然要负隅顽抗,现在既然能活,又何必强撑脸皮?
亡命徒的气,散掉了。
二当家俯首道:
“好,你放开我,我就去同寨主求情。”
姑且先同你虚与委蛇,等到寨主回来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夜凌之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和颜悦色地解开他的绳索。
“你走吧。”
苏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凌之大人!不要相信他呀!”
“闭嘴!区区一个奴隶也敢质疑我的决定?”
夜凌之训斥苏苏的时候,二当家却在偷笑。
玛德等老子找到寨主,立马带他来把你骨灰都扬咯!你他妈就等死吧!
这笑容非常猥琐,全然不见刚才视死如归的气魄。
二当家在地上往门外爬,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迹,像是被打断腿的野狗。
“等等。”
夜凌之踩在二当家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大人,您不是说可以放我走吗?”
二当家满脸恐惧地转过头。
夜凌之咧嘴一笑。
“我又想了想,可以放你走,但没必要。”
一刀斩下。
二当家的头颅冲天而起。
血沾满地面、墙壁与洞顶,溅上夜凌之的脸颊。苏苏与露露被他护在身后,因此得以幸免。
杀人诛心,方是制裁之道。
然而,这二当家并非首恶,他的罪孽在寨主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扫除垃圾得彻底,没有留些下来的道理。
夜凌之默默看向堆积成山的骨骸。
杀众生、修魔道,如此残忍行径,纵使天地神明视若不见,
我亦绝不饶恕!
……
火光之下,四个血字赫然显现。
“吾必杀汝!”
寨主殷无恤的表情忽明忽暗,没想到出去半天,老窝就让人端了,副手也让人扬了,再联想到突然出现的宗师陨落异象。
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
“呵,有趣。”
还有件事情令殷无恤感到奇怪。
十八道青门被毁去十七道,为何独独留下一道?闯入者又是如何离开的?
或者说,闯入者真的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