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咬金，林悟开始撒腿奔跑，动能锁依然挂在脖子上，现在他的奔跑速度大致是一个世界顶尖短跑运动员的水平，且只要不过热，这个速度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不论短跑还是长跑。
左纳的通讯再次传来：“东北方向，500米，就是我说的那栋红房子，一共八层，顶层是八字胡的居住场所，不出意外，他会在那里等待直升机在房顶降落。”
而在同时，这栋八层红色建筑内部几乎都乱作一团，纸张与塑料袋在空中乱飞，大部分人都在凌乱中搬运着各种仪器以及存储设备，准备着撤退，唯有大楼的一层，几排守卫者武装整齐地举着枪杆，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作为拦截者，他们要尽可能阻止任何敌人去往上面的楼层，为同伴争取尽可能多的撤离时间，时间每多一点，被带走的程序数据就多一份，每一根硅条对他们来说，都是金砖。
很快，他们等待多时却形单影只的“猎物”出现了，涂满红漆的宽大卷帘门缓缓拉开，好像是在迎接林悟一般，卷帘门内，几十口枪眼，带着森森寒意，从下向上，随着卷帘门的卷动缓缓调整着瞄准方位。
当看到门外竟然真的只站了林悟一人时，他们中的好几人都没忍住嗤嗤的笑声，“喔，先头部队来了，可真唬人！”，有人雀跃了一声，所有人显得忽然放松，直到他们为首的一个家伙发布号令：“开枪！”
画面质感陡然压缩，世界只剩下黑白灰三色，其间穿插着密集的红色弧线，叫嚣着的人影沦为灰白色的三维立体柱形，他们手里的枪管射出一个又一个矢量单位，在整个空间的坐标系里沿着红色轨迹缓慢滑行。
这是一轮集体射击，空间里共有32条子弹轨迹，林悟静静地观察计算每一条轨迹，他准确的知道每颗子弹将会命中哪里：
5颗完全偏了，8颗会打中左臂，6颗右臂，9颗会击中上躯干到大腿上部，只有4颗是准确命中头部的。
“你们的枪法不太行啊，大概平时都是机械工吧。”林悟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下一步行动就很简单了，躲子弹。
其实不用大幅度地花哨动作，利用好子弹命中的时间差，每次稍微偏移击打部位，就完事了。
当然，直接跳开原位，彻底远离命中区域是最简单的法子，但林悟没那么做，他脖子上还挂着圈儿，戴着那玩意儿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的速度不得劲儿，所以，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固定时间内，小幅度躲避可能比大幅度直接跳开更稳定。
于是，一切判断就绪后，那伙守卫者们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这个本应被射成筛子的男人，站在原地做着如同鬼畜般的小幅度广播体操，结果是，所有子弹都射偏了。
“机器人。”头子说道，“或者是战斗型……不，不可能是战斗型仿生人，那玩意儿很贵，军方不会舍得让他来打头阵的。”
“头儿，他……他刚刚是躲子弹吗？还是兄弟们不中用，都射偏了？”一个手下一脸疑惑地问道，“明明……两只脚都没迈一下？”
林悟的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笑意，没有一颗能够命中膝盖以下部位的子弹，为什么要移动双脚呢？
“头儿，那怎么着？是不是子弹没有用了？”那部下急切地征询着意见，守卫头子也眉头紧皱，一时半会儿没有给出答案。
“子弹是有用的，”林悟突然开口，“但是你们的人数太少了，子弹的数量不够用，要形成整个空间的死角，你们的数量还要翻好几倍，然后手枪最好都换成步枪或者机枪，必须连射，然后，尽量选择狭小一些的空间，这里太宽敞了，对你们也不利……”
“尼玛，废话什么呢？兄弟们，跟老子上！”
林悟字字属实的解释在这帮人耳中，显然成了讽刺意味强烈的叫嚣，一种莫名的屈辱感使得他们情绪高昂，当第一个人拔出腰间匕首的时候，其他人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在他们的想象里，只要有三两人能拖住或者抱住这个可恶的“机器人”，阻碍他的行动，即便是菜刀也一样能把他砍死。
然而，在林悟的眼中，这种战术显然是一种自杀式袭击，可是，他们人人都只举了把匕首，腰间并没有捆炸药包，这令林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攻击速度能比子弹更快吗？
红房子八层，一个手拿高脚杯的男人，一边啜着红酒，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监视屏幕，当林悟躲避子弹的那一幕出现时，他眼神微微眯起，竟露出一抹兴奋的光，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找到了个比他的那些软件更值钱的玩意儿了。
“拼刺刀？”林悟挠了挠头，“正好我也有个刺刀。搜索…近战刀法…短刃…提取：和式-川流短刀术、军用-短刃搏杀术、古武-燃木刀法……加载完毕。”
头皮发痒，林悟再次挠了挠脑袋，掏出了吉原送给他的高振切割匕首，幽幽的蓝光从林悟手里出现，视野中，一个个几何图形向他飞过来，他们手持尖刀，那个尖刀的位置在林悟的视野里用一个小小的红色三角形标记了出来，背景是一片空漠而神圣的白色。
声音通道关闭，林悟不断挥舞匕首，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玩儿一个没有背景音乐的三维立体切水果游戏，那个红色三角形被定义为高伤害体，是林悟认为需要有限解决的部分，先解除尖刀的威胁，其次再考虑那些手持尖刀的扭动的柱状人体。
于是，那些敌人们惊恐地发现，同伴们总是先被直接切断小臂，然后再遭受心脏或喉部的伤害，如若时间不够富余，林悟甚至会将那些被切断小臂的人晾在一边，等到附近敌人握刀的手全被飞了出去，再去解决一个个被断臂的敌人。
另外，林悟的攻击还有一个特点：没有格挡。这样的阵仗并不是他们所见过的最残暴的，因为残暴的敌人总是会优先攻击致命部位或大的关节，让人失去战斗能力，但林悟的战斗方式却绝对是令他们最心生寒意的。
怎么会有人明明有最够空挡去砍人的躯干，却要绕开躯干去砍小臂呢？这意味着，所有人一旦对林悟发起近身攻击失败，他们索要承受的最轻的伤害，就是失去一只手臂。
几轮之后，这些家伙明显产生了退意，攻击毫无效果，伤害却极其凄惨。于是，他们且战且退，当所有人都颤颤巍巍立在原地做出防御姿态时，他们竟惊奇的发现，只要他们不进攻，林悟也就不会反击。
这个凶暴的战斗机器，在面对一群不再敢进攻的敌人时，也主动放弃进攻，竟然展现出了一种与刚刚血腥战斗格格不入的冷静。
这当然不是怜悯，林悟收手的理由也非常简单：保存体力，减少战斗时间，降低心率，控制急速攀升的体温。所以，见好就收是最好的策略，能避免的战斗行为就要全力避免。
他于是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向楼梯间，一路不断提醒自己，尽量减速。
“接下来，你要一层一层上楼，寻找任何你觉得能够通电的仪器，任何你觉得可以塞进数据的物体，先消灭所有有生力量，再考虑人，所有人里，最优先考虑那个八字胡男人。”打开听觉神经通道的一瞬间，林悟的脑波内传来吉原的指令。
“消灭所有有生力量，明白了。”消灭有生力量不是指杀人，人是最后才要考虑的事物，这是个非法开发和贩卖软件的案子，有生力量指的是所有喂养这个程序的东西——数据。
林悟开启电子嗅探功能，掏出苏醒之夜，断断续续的枪声回荡在红色大楼的每一层，所有的仪器、存储装置、芯片、硅条、甚至是纸张，在林悟的枪口下报废。这就是短时间内摧毁数字内容最高效的方法，不是删除，不是黑客技术，甚至高振匕首都不保险，那刀刃太快，切口太平，只要有人居心不良，甚至可以完成拼合，修复那些硬件曾经存储过的东西。
这其中的每一层楼当然有人，但他们都没有攻击林悟，他们之所以留在其余楼层而不是一楼，就是因为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工作人员，他们没有能力去战斗，否则，他们早就出现在一楼的守备队伍里了。
“我已经到达第七层，破坏行动，敌人头目是否已离开？”林悟对着基地问道。
很显然，当他进入这座大楼前，不远处的直升机就已经开始在半空盘旋了，林悟有理由相信，经过这一段时间，那个八字胡男人已经拥有了足够时间弃楼而逃，如果他走了，那么战斗便可以立即停止，直升机是真正需要由军方解决的事情，林悟可没法进行地对空战斗。
脑波讯息传来，左纳向林悟传达了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八字胡并没有走，据监控情报观察，他始终没有登上大楼顶端，虽然原因不明，但我们确认他仍在大楼八层，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是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