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乌拉尔山脉,万物凋零,西伯利亚的寒流带来了干燥而寒冷空气,生灵们又一次的展开了与严冬的争斗。
长达五个月以上的漫漫长冬,伴随着西伯利亚寒流而来的凌厉寒风会在这期间不断地,且毫不留情地带走这片大地上的一切热量。
为了生存,动物们必须提早很长的时间不断的吃吃吃,把自己撑成球,才能囤积足以御寒的脂肪。
就像现在,冰雪覆盖的森林里,一只心宽体胖的狍子无所畏惧的漫步在雪地上,开始了一段艰苦的觅食经历。
由于被积雪所覆盖,过去随手可得的低矮的植物变得难以触及,狍子必须把脚下坚硬的积雪刨开,才能够找到那一点点生存的希望。
吃着被冻得深绿的草儿,它的耳朵高高竖起,几次抬头,只见眼前方圆近百米的世界里,银装素裹,只有雪花们正在空中翩翩起舞。
在确定了周围安全后,这才又低下头开始了让自己变得更圆的工作。
白雪覆盖的世界就像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暗藏杀机。动物们必须学会保持警惕,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地方生存。
但对于捕食者而言,隐藏,正是他们必须学会的生存技能。
「我,必须纹丝不动。」
「耐心等待,不能让他发现我的气息。」
「等待他放松警惕……」
「我感觉不到害怕,也感觉不到伤害......」
就是现在——!
“嗷呜——”
在乌拉尔山脉上,只有一种声音可以透过那呼啸的西风。
那便是狼嚎。
林间的生物,对于狼嚎的恐惧是深刻在基因里的,这是一种由无数葬身狼口的先祖换来的原始本能。
这一声凄厉的狼嚎,唤醒的不止是群狼共鸣,更代表着一场血淋淋的腥风血雨。
不过对于某位猎人来说,这仅仅代表着某个家伙又皮痒了。
“那个笨蛋。”
望着自己这次的目标,那只正在飞快地从瞄准镜的『^』千准心上惊慌地跑开的大狍子,猎人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就要追上去,奈何一双小短腿才刚刚踏出两步,整个人便深深地陷在了厚雪中,像只可怜的兔子那样笨拙又无力地跳了跳,便再也动不了了,最后只能恼怒地轻骂一声,然后忿忿不平地开始尝试从把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从冰雪中拔_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那张可爱得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脸也展现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天空中不时飘过的几片雪花仿佛也因这位雪之精灵的可爱而停了下来。
女孩那及肩的浅灰色头发在雪光的映衬下像是镀了一层白银,被一条白色的发带简单的绑成了马尾辫,娇嫩的肌肤若非是被凍得微微发红,几乎就要与雪地融为一体了,身上穿着的也是和温的,由灰白色动物皮毛制成的大衣与帽子——一眼望去,这小姑娘全身上下,除了发丝和同色的瞳孔,似乎就没有一处不是类似的配色。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能够在雪地里隐藏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吧。
女孩还在艰难地爬着,昨夜新添的厚厚白雪还很蓬松,对于矮小的小姑娘来说很不友好,一个不小心就得折腾好一会才能把陷进去的自己给拔_出来。
特别想现在这样自胸口往下大半个身子卡在厚雪里的情况,想要出來更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在第三次重新陷下去之后,气呼呼的她鼓着自己还带点儿婴儿肥的腮帮子,因为受冻而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扭了扭,艰难地转过半个小脑袋,对着身后那安静得很不自然的丛林喝道:“过来帮忙!不然的话布洛妮娅今天就要把笨蛋小兔应急粮吃掉!”
女孩......不,是名为布洛妮娅的女孩的声音还带着点小孩子特有的奶音,甜甜的,听着让人觉得像是吃颗糖果似的,但带着怒意语气却与四处的空气一样的冰冷。
她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便听林间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只银白色的哈士奇咳——准确点来说,是一头年轻的西伯利亚苔原狼。
银色的毛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与月亮有关的传说故事,不过这只从鼻尖到尾巴约200公分的大家伙此时却完全没有身为一头狼的尊严与凶狠。
只见这只名为『小兔』的银狼夹着尾巴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到布洛妮娅的面前,一张憨憨的狼脸上极为人性化地摆出了一副讨好的,又贼兮兮的笑容,嘴里『呜呜』的叫唤个不停。
要是一般人看到自家的二哈摆出这么一个表情,恐怕也只能在哭笑不得中无奈地拍条视频然后选择原谅他了。
不过这对于从小便与小兔一起长大的布洛妮娅而言,她实在是太了解这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了。
再说,就这头笨狼的卖萌水平还没到她的一半功力呢。
“快点!”
女孩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小手重重地敲了敲小兔的脑袋,然后又缩回雪里捣弄了几下,很快便见雪地里伸出了一根更加显眼的东西——
那是一把用白色布料包裹的德拉古诺夫狙击步枪(SVD)。
这把长达1,225毫米的庞然大物甚至比小姑娘还要高上一两个头,近五斤的重量更不是一般的孩子可以轻易拿着到处跑的。
不过对这个彷佛雪精灵一般的小女孩而言,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把枪的重量。
这也是自然,毕竟对于她来说,枪,从记事起便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而这把SVD,便是『教官』在自己捕到第一只猎物的那天晩上送给自己的礼物。
只要有枪和小兔在,她永远都不会害怕。
不过现在布洛妮娅也顾不上自己的宝贝儿了,只见女孩粗暴地把又黑又长的枪管塞到小兔的嘴边。这小兔倒也聪明,都用不着她示意便侧着咬住枪管,然后往后一拉,像是拔萝卜一样啪唧一下将小姑娘从雪里给拔了出来。
成功逃脱困境的布洛妮娅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小兔温暖的毛发中——先是在雪地上趴了一两个小时,然后又是身陷冰雪之中,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时候。
等到身上的冰雪开始消融,全身湿漉漉的时候,冷风一吹,更是要命。
这狼显然通人性,感觉到女孩微微颤抖的身子,便卷起身体把布洛妮娅包裹起来,好让她快速地䁔和起来。
过了一会,散去一身寒气的布洛妮娅舒服地呼了口气,悄悄眯起了双眼,好似在浅灰色的尖晶石上闪过一道危险的寒光。
敏锐的小兔当时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布洛妮娅伸出去的削瘦小手便已经用力地抓上了狼脸两侧,那不算丰满的肉肉,然后往两边一拉,硬生生地把这本原还有几分威风的狼脸给拉成了又憨又圆的柴犬饼。
“说,笨蛋小兔,要烤还是炖,布洛妮娅允许你选择自己要被做成什么菜。”
女孩用力地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试图以狼一般凶狠的样子恐吓眼前的小兔,要让他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看起来还是可爱多过兇狠,不过从小兔那惊恐且极度人性化的表情来看,效果还是有的。
没办法,任谁追踪了一整週的猎物被自家狗子莫名其妙的恶作剧给吓跑了,都会气得吐血的。
更何况.......
一想到那个自带嘲讽效果的,可恶的朴克脸,布洛妮娅手上的力道是越来越大了,吃痛的小兔也不免“呜呜”的悲鸣了起来。布洛妮娅听了,手上轻了几分,但语气却依旧强硬。
她先是回头望向狍子消失的方向,眼目闪过几分失落——毕竟是第一次盯上这样的大型猎物(对布洛妮娅而言),就样失败了,说是不失落那自然是假的。
那可是一只比她还大上不少的傻狍子,近60斤的肉肉,去掉内脏喂小兔,剩下的都能管上两个人近半个月的口粮。
要知道她独自出门捕猎的生活也有一年了,想这次这样在安全范围内碰到这么一只落单,还似乎准备在附近过上一段时间逍遥日子的大家伙可是第一次。
想到总算是能干一票大的然后休息一段时间,还能让某个家伙刮目相看,为此布洛妮娅之前可是兴奋了整整一个星期来着。
每天都花了很多的时间在追踪和暗中观察上不说,可谓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才换来了今日的行动…...
然后就被这么个笨家伙给搞砸了。
搞砸了!
“总之布洛妮娅现在很生气,决定无论小兔说些什么,今天都要把他吃掉。”
真的好气哦!
这么想的同时,又忍不住小兔温暖柔软的毛发里靠了靠——在风雪弥漫的山里,不管穿了多少,有多紧密,都无法抵御那些无引不入的寒风。
“呜呜——”
小兔见布洛妮娅突然变得和那个雄性男人一样面无表情的样子,那双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小眼神里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着要几个锅才能把自己炖下之类的恐怖问题,不禁惊慌地轻咬着女孩的衣袖就往小树林里拖。
“笨蛋小兔,放开布洛妮娅!现在!马上!”
身娇体弱的布洛妮娅在体重近自己两三倍的小兔面前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再怎么说,小兔毕竟是只狼,他的力量可不是布洛妮娅这样才刚刚一米出头的小姑娘可以抵挡得了的。
不过小兔倒也没走多远,只见他快步跑到刚刚藏身的小树林,三下除五便从雪地里挖出了一个埋有自己这天抓到的「私人珍藏」的小坑,然后在一脸不舍又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中望向了身后的布洛妮娅。
“......”
布洛妮娅两步上前,先是低过头望着坑里的东西,然后侧着头望着小兔那一脸邀功的样子,又转身望向早已没了踪影的肥狍子,来回好几次,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起码布洛妮娅今天也不用饿肚子了。”
兔子可不好捉,在野外看到野兔在旁边嚣张的跑来跑去(尤其现在还是冬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是靠小兔在雪地里掏那些隐藏在下面的兔窝才能找到那么几只。
“走吧小兔......”布洛妮娅回去收起了潜伏用的伪装材料,又把她们留下的痕迹尽可能地收拾干净,“我们回营地。”
——————————————————————————————————————————————
这是关于小板鸭幼年时期的短篇小故事呢……
之前看了几个童兵相关的记录片和电影,看完后心情是久久不能平复。
又想起布洛妮娅这个角色,一个小姑娘,在战乱中一步一步变成了冷冰冰的杀人机械,这一路走来又得经历多少痛苦与绝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