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生命的热度在此刻的喧嚣之中彻底释放。
何谓之“熔炉”?大概此刻的刑场就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无数生命在其中肆意燃烧,飞溅的红色液体和别的什么不知名也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液体就是其中煅烧出来的结果——滋滋,滋滋......哦,那些奇怪的液体里似乎还夹带着一些用来燃烧的酒精,在高台和人群之上熊熊燃烧。
盖昆那灵魂似乎都随着四周那声声巨响而震动,每一下都让他手足无措,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在这个世界的混乱面前显得格外迷茫和恐慌——法律在哪里?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破坏着这被帝国赋予了裁决权力的刑场?
他习惯了服从规则,虽然无法无天对盖昆充满了诱惑,可真的让他接触这样混乱不堪的自由,他打心里还是拒绝的——好奇心可战胜不了死亡的威胁,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位手无寸铁的平民罢了,面对这样的场景他除了浑身不止的颤抖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Apex呢?我不想再看了,为什么他们敢......为什么他们敢猛地暴起向着执法者发起反抗的攻势啊?
先是内圈的人海变得极度混乱,随后就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水面一般,涟漪逐渐散开,开始朝着人海远处波及。那混乱的兆头一旦涉及到自己,在场的人,无论是早有预谋还是对此一无所知,都会在这个时候陷入这场混乱中,没有人能摆脱这一事件的影响——扭打,叫骂,而仅仅只是触碰到一丝衣角或许都会引起一场恶性的缠斗。
盖昆只想离开这里,可推搡的人群断绝了他之前摆在面前所有可能离开这里的通道,每一处缝隙都被暴力的气息给填充,不是肢体在疯狂碰撞就是冷兵器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甚至于说还有着一些人在自己的风衣或是夹克下面藏着一把可以喷射出致命弹片的武器——那硕长的体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良和平的东西,而它那可以清晰辨识且能够直接扣动的扳机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更加让人们感到不安。
那是枪械啊!虽然只是老旧的栓动步枪,但发射出来的黄铜子弹依旧致命——至少对于盖昆这样什么力量都未曾拥有过的人类来说是那么的可怕。
“Apex!我在这里!你到底去哪了!!!”
盖昆有些失控的大吼,或许是这声音吸引到了一些人,也注意到了这位平日名声很臭的黑市小子,以往还因为有着各种限制在阻止着他们找盖昆算账,而现在这般混乱的场景他们也就随之心生了一个念头:Apex?在这里似乎并没有见到那家伙的任何影子......
再看向那近乎崩溃的盖昆,他们不约而同的迈开了步子,脸色浮现一股凶恶,这就是干掉这讨人厌的小子的最佳时刻,等到这暴乱平息之后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去挑战时刻陪伴在盖昆身边的Apex!
本来与熔炉或是执法者并无关系的人们也开始将自己平日间不敢放在心上的念头慢慢释放出来,这种混乱的景象像是恶魔的呼唤,正不断地引诱着他们讲自己的新账老账一同在这里结算干净!
这哪里是在劫持法场,这简直就是帝国法律缺席的一天,执法者可没有心思来管辖你们这群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他们现在可是跟圣女教和熔炉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小子......你很不幸的,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被我们给遇上了。”
盖昆环顾四周,一些很眼熟但平日间可不会是这副残忍模样的家伙们正在不断靠近他。
“让我想想,上次,没错就是上次交易,你好像仗着我们不敢跟Apex来硬的,就硬生生把我们的钱给吞了大半吧?”
其中一位身材佝偻的家伙笑道,贼眉鼠眼这个词语放在他身上真是被演绎的淋漓尽致,仿佛就是为了描述他而产生的一般,可就是这样一位平日间以怂为主的家伙,现在却是被这暴乱的现场给鼓舞出了莫须有的勇气——平日间只要是盖昆把Apex的名号给搬出来,这家伙就会被吓得腿都站不直的。
其他的人也都是那黑市里被盖昆给坑骗过的人,抱着一股上门找麻烦的态度走到了盖昆身边,筋骨活动的声音虽然被周围吵闹的声响给盖过,但那充满威胁性的动作还是让盖昆咽了几下口水。要知道他可是真的受不住他们的折腾,也不是在装弱什么的,而是真的弱。
没了Apex罩着他,盖昆明白自己就是个屁。
“我,我等下把钱还给你们好不好?就,我就放在家里,很快的!从这里到我家很快的,只要......”
“回家?我们就是趁着Apex不在才来干你的,活口都没想着留下你觉得我们会让你回去拿钱?恐怕你回去不是去拿钱吧?”
Apex在不在家里盖昆不知道,但他刚刚确实是想拿钱解决,可惜对方的恶意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本来以为只是来找他麻烦打他一顿的,可谁想到对方竟是想要他的命?
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现在该干的事情,未等其他几位恶徒放狠话出来,盖昆就推开自己身边一位路人朝着拥挤混乱的人群冲了过去。
只要,只要撑过了这场暴乱......
——
“巴尔顿!你去把那些家伙给拦住,这几位就交给我吧!”
安格道尔怒喝一声,那犹如巨兽一般的巴尔顿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身躯向前一震,就将整个通向高台的梯阶给彻底阻断,有几位妄想突破他防线的可怜家伙只是给他的手“轻轻”触碰到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打飞,提前退出暴乱的参赛选手一列。
“这里......禁止通行!”
巴尔顿深呼一口气,仅仅只是很平常的呼吸,却是让他面前的熔炉成员们感到了无比的压迫,像是一阵飓风从裂缝里席卷而出,在这狭小的出口处肆意的吹拂着他们的脸颊。
该死.......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
熔炉成员们可从未知晓过执法者里有着这样可怕的“巨兽”,也从未见到过这位“巨兽”的登场,而今日一见也被巴尔顿给深深的震慑住了,一时间没有人敢莽撞的冲上去跟巴尔顿来一次肉体上的激烈碰撞。
见着自己的后背被巴尔顿死死守住之后,安格道尔很是放松的活动了几下脖子,那盘角头盔下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可惜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位并不能看到他此刻的放松,不然那股子怒意会被点燃得更加彻底,毕竟......这般目中无人也只有安格道尔这家伙才能做得如此嚣张了。
“劳刺,我是不是该这样称呼你?”
安格道尔慢慢说道,在他身后的绞架上,红鸦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会让这位熔炉的领头人离死亡更近一步。劳刺很着急,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不止下流,而他身边的奈泽尔也是紧握自己手中的那把栓动式步枪。刚刚才倾泻完这一波子弹,身上的弹夹也所剩不多了,所以他得更加节省自己手里的武器弹药,刚刚只是试图打断红鸦脖子上的绞绳就用了两个弹夹,这是他所没有意料到的:如果只是自己没有瞄准好也不至于两个弹夹的子弹都被莫名浪费,最主要的是这家伙的刀.......
安格道尔那把长刀已经抽拉出,细长的刃面会让人第一时间觉得它缺少一股威慑力,可只要是见到了刚刚他切断那几发子弹的场面,就没有什么人敢轻视安格道尔和他的刀了。
这家伙......真的只是一位普通执法者吗?
奈泽尔此刻只比劳刺更加紧张,他没有什么手段只有自己怀里这把枪,相比劳刺他似乎更加没有把握能正面对上这位执法副官,他现在只想离开这座高台,可四面悬空的平台似乎已经断绝了他所有的念头:
“劳刺先生,你......”
“他很厉害,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毫无机会。”
劳刺对着奈泽尔点了点头,像是想要安抚对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可只是简单的点头承诺起不了多少作用,奈泽尔现在甚至连将枪再度举起的勇气都快流失干净了。
红鸦似乎还活着,身躯不自主的抖动了一下,可那真的是他还活着的象征吗?
“劳刺,我希望我在跟你对话的时候能保持基本的对话礼仪,而不是这样无理的忽视我的言语。”
安格道尔擦了擦自己的长刀,自头盔到他腿铠的脚尖,他那华丽的气息犹如自己的血液一般遍布全身,很难找到他哪里不严谨或是不华丽的地方,只是侧身站在那里就活脱脱一位贵族在向劳刺请礼了。
劳刺只是点了点头,可嘴里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曾经我叫劳刺,不过我现在已经叫劳刺·霍伊尔了,我失去的东西已经从帝国那里讨要回来了!”
他的话意思很明确了,而安格道尔也不是什么蠢货,也是明白这家伙嘴里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只不过仅仅是在执法者里面任职过可不能让安格道尔提起全部的兴趣:
“你,觉得自己曾经在执法者里任职的经历很失败吗?劳刺·霍伊尔,你曾经也姓帝国,可如今由于你那左臂的伤而被迫离开了这一职位,真的甘心吗?”
安格道尔似乎很了解对方,即便是这家伙在安莫城里隐藏得很好,大部分时间只是在那酒吧里挥舞拳头来赚取生活的资本,可显然这些都逃不过这些执法者的眼睛——倒像是说他们在默许那个酒吧进行违法的活动,而其中活跃的劳刺早就被他们给记录在了资料上。
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虽然让劳刺惊讶了一下,可接下来的战斗却没有半点要避开的意思,这样无聊的对话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意义了,红鸦已经在那绞架上挂了快三分钟了,他必须感觉动起来!
“奈泽尔,你不要把枪放下,”劳刺身体微倾,一副蓄力待发的模样,然后继续说道:“等到我跟安格道尔那家伙打起来的时候,你这次一定要瞄准了再开枪,就瞄着那根吊着红鸦的绳子,明白吗?”
奈泽尔点了点头,劳刺也不顾不得他是不是真的有斗志了,反正教会里的家伙他早就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了,之前接触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这副害怕和无助的模样,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执法者步步逼近的情况下该干什么亦或是该怎么去干,永远都是被动的,难不成他们的主还会下来这该死的人世帮助他们?
呲呲呲——
腿铠在地面上刺啦出磨牙的声音,那飞溅的火花也表明了这一拳受力之下的可怕力度,安格道尔微微颔首,左手硬接劳刺这一拳确实有些勉强了,而对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现在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危险:
“你值得我全力以赴,劳刺,你很强。”
奈泽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原来劳刺已经弹射起步出拳与安格道尔交手了,这时的他才匆忙把枪从怀里再度举起,然后瞄准——
砰。
安格道尔似乎是看不见这发子弹射向那绞架上的绳子一般,完全没有想着把刀再度举起来劈砍那颗子弹,而劳刺则是趁机朝他左小腿踢去,试图将安格道尔的平衡打破:
“你们这般拼命,真的有好好想过那红鸦在行刑开始前是否还活着吗?”
声音里带着些许戏谑,安格道尔只是一个闪身就避开了劳刺这无声的袭击,与这位斗士拉开距离。
咚咚——
被蒙着头的红鸦摔到了地上,劳刺没有接话,可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下是他那被瞬间点燃的怒意。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他们.......
砰——
愤怒的拳头与刃面撞击到一起,卷起的气流让奈泽尔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着这两位强大生命的对决。安格道尔双手撑刀硬生生接下了劳刺这一拳,忍不住称赞道:
“倘若你不是左臂受过伤,我不保证你这充满愤怒的拳头我还能接下来。”
“你们......过分了!”
那种被无名挑衅的愤怒让劳刺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大家都是没有什么斗志的家伙,可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自己把对方激怒了也是一种很有荣誉感的事情?
一而三再而三的自负真的能凸显你很厉害吗!?安格道尔,你这头盔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今天就让我劳刺·霍伊尔好好瞧瞧吧!
让我这个从帝国那里讨要回姓氏的家伙,给你们这些伪装成执法者的暴徒们好好瞧瞧什么他妈才叫做真正的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