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莫城在那次混乱的行刑之后,再次恢复了这偏远小城邦该有的颓废和冷清。
倒也不是说大伙是喜欢去凑那场所谓“庆祝活动”的热闹,不过相比平日间人与人见面就打招呼尬笑的样子,那时候的住民们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释放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大熔炉的汉克最近被那群银袍执法者缠着有些恼火,因此手里关于Apex的那份订单也迟迟没有进展——他宁愿被银袍执法者们记上名单,也不想因此得罪那位少年。
关于“红鸦”那小子,他的回答总是表以遗憾的态度,认为红鸦是个很聪慧的学徒,随后便是胡乱扯了一大堆说那位死去的领导者曾经怎么怎么样,就差把他尿裤子的事给抖出来给这群执法者听了。
说是说了很多,但执法者想了解和明白的事情却是半个字也没从汉克这位老铁匠嘴里蹦出来,他只是顾着拉着炉子的炭盖,没有抬头正视这群执法者。
几次无果之后,执法者们也总算是放过了这样一位装糊涂的天才,他们知道汉克不想说,但他们也没有权力去逼迫一位遵纪守法的住民去回答他们的问题。
『个人自由至高无上』,帝国法律里写在最前一页标题之上的字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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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琦,你叫谢本思把安莫城这三年的治安调查报告给我整理一下递过来,还有,你顺便叫她去财务处把财务报告也一并收集齐了。”
安格道尔坐在椅子上,他的那顶沉重且华丽的鹿头面具摆在一侧,现在他把自己年轻英俊的面孔展露无遗。
有着些许贵族的痕迹,大伙也都知道一星半点关于这位执法副官的事情,不过每当他们遇上这家伙的自负和不叫道理时,却也因为安格道尔过去那经历而更加恼火愠怒——没多少人喜欢贵族,尤其是安格道尔这样落魄之后却依旧带点自负的低等贵族。
这样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腐朽自大的贵族气息,就连稍微的皱眉也让其他执法队员有些不适——但他们不可能把这种情绪直接表述出来,毕竟安格道尔是他们的副官,在帝国法律之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服从对方的命令罢了。
执法处里难得聚集这么多执法者在上下层办公室里来回奔波,颇有那种繁忙的业务部门的气息了。
不过他们这般匆忙可不是没有来头的,五年一次的分领主会议即将在艾拉克伯爵麾下的末行邦举行,而在那次与执法正官的对峙之后,他已经从那位自行离开的长官手里接过了这样一个正官的位置——虽帝国方面的委任书尚未下达,但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分领主会议,也就让安格道尔提前上位了。
那位曾经的执法正官是谁,而他又去了哪里?安格道尔很想去了解,但却又担忧于眼前这样难得复兴家族的机会流逝,所以抽不出空闲去做调查。
他走了就让他去吧,安格道尔心里这样想着,只要那位恐怖的大人不再回来,那他又何必去关心这么多呢?位子已经交到安格道尔手里了,目的已经达成,他也没必要“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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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泽尔出院了。
摆脱了那医院病房里近乎洗脑的纯白色之后,他难得在圣女教前庭的花圃里瞧见些许鲜艳的色彩,很是欢喜的深呼了一口气,砸吧几下嘴巴赞叹了几句。
身为当地圣女教实质的领头人,他必须在后面的日子里为自己鲁莽的站队负责任——不仅是为那些在冲突中阵亡的教徒,还有关于执法处日后对他们参与暴乱一事的清算。
只不过最近执法处忙碌于准备不久之后的分领主会议,看样子完全没心思来整顿他们圣女教,这也让奈泽尔心里有些缓冲的时间——是要把他吊上绞刑架还是砍掉他的脑袋在处刑台上,他其实已经都做好了准备,只是等待这一刻降临而已。
向着教会里所剩不多的兄弟姊妹们忏悔之后,他便前往已经年老不能处事的主教那边去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位已经瘦弱想跟老柴木一样的修女只是点了点头,从她那干枯的皮肤皱褶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也不知道是为当地圣女教的前途迷茫,还是在怜惜奈泽尔这位冲动的年轻人的最终结局。
在安莫城,忤逆执法者的结局都是格外的血腥凄惨,就像那位断掉了脖子的红鸦一般,奈泽尔早早的就看到了之后自己的结局。
他不想这样跑掉,因为责任是他的,倘若因为自己的逃避让整个圣女教的兄弟姊妹们因此受到牵连,他觉得那时候才是自己最无药可救的时候。
Apex曾经跟他讲过他们这安莫城的圣女教缺什么,所以奈泽尔很是自然的想到了那位修士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大大方方的迎接自己失败的结局,无意义的苟且就是对自己和身后教会的最大玷污。
所以他选择呆在圣女教教堂里,在每天清晨随意拉组的唱诗班的歌声里静默,在每天中午的钟声下反省,也在最后的夜晚中忏悔。
奈泽尔最最期盼的Apex没有给他们任何希望,只是冷漠的讲述着一些话语,然后放回无用的书籍安静的离开。
他觉得自己现在,勉强有点像曾经火爆的德雷克了。
当然,那所谓的勉强相像,也只是像那么一点点罢了,他除了能像个男人一样面对失败和死亡,还有哪一点像那位强大的修士呢?
——
汉克的巨斧从那大熔炉里锻造出来的时候,大伙都围过来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也不知道老汉克这几天为啥这么专注就为了这么一把看上去根本不适合普通帝国人使用的巨斧。
它太大了,虽说也不乏强大的帝国人能随意舞动,但总归是不符合东部帝国这边的风格——他们东帝国人追求以速制敌,这般笨重的武器自然成了忌讳。
当他们问起这是谁给的订单时,汉克只是掏了掏自己背带裤前的口袋,从里面拿出已经被自己揉成一团烂纸的签名。
这般凶猛的武器,也就只有执法处那边才有资格订购了。就在其他铁匠嘻嘻哈哈猜着是执法处里哪位执法者大人想用如此笨重的武器之时,那被汉克扔到他们桌前的纸团被一个小个子铁匠学徒给打开。
上面留下的名字不是他们猜测的执法者里的任何一位,而是极其怪异不合群的几个字母,很是飘逸潇洒的在这团纸上留下来他的霸道:
“A……Apex?”
大伙伸长脖子看着这上面的字迹,有些失言的齐声说道。
就是那位跟已经辞职离去的执法正官一样神秘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