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起,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却散不去林瑶内心的阴霾。
萧婉离实在担心女儿的安全,就安排了一队护卫前去接应。
于是,就在这个清晨的早上,那一队护卫遇上了遇害的林瑶他们。
这场变故谁也无法预料,能做的,只有哀悼那些死去的人。
那三名护卫,还有那名车夫,也都是有家庭的人。
三名护卫都是年轻人,来接他们尸身的人是各自的父母。
那名车夫年岁已高,来接他的,是他的妻儿。
看着自己的儿子、丈夫惨死,四家人却对此无可奈何,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根本无法挽回什么,好像只有哭泣才能减轻心中的悲痛。
两个幸存下来的护卫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从那群匪徒出现,到神秘的老人突然出现将他们解救。
个中细节无一不差。
尤其是陈广死在林瑶怀中的那一幕、林瑶的痛哭,也成了他们难掩的悲痛。
陈家没有责怪林瑶,他们为自己儿子的英武勇敢而骄傲。
刘柱也没有责怪林瑶,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能够舍命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徒弟而骄傲。
但林瑶却在始终没能从自责中走出来,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或许陈广也不会死。
她将陈广的死归咎到了自己头上。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在这一天,那个做了半辈子商人,从未向他人低过头的父亲,第一次底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向受害者的家属们鞠了深深的一躬。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给予些补贴了。
陈广葬礼的那一天,林瑶在他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这墓碑自然是陈广父母所立的。
看着墓碑上大大“爱子陈广之墓”,悲痛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那一天,天下起了大雨,林瑶在陈广的墓碑前,又哭了很久……
之后,林瑶依照老乞丐离开前的话,离开镇子去了镇外的破庙。
那是一个位于风雪山山脚,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土地庙。
摇摇欲坠的小庙犹如她支离破碎的内心。
林瑶果然在那座庙里找到了老乞丐,能够明显的看出还留有生活过的痕迹。
原来这些时间他都住在这里。
“丫头,你果然还是来了。”那老乞丐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林瑶会到来。
他跪坐在破旧的蒲团上,面前的地上放着那把黑刃唐刀。
林瑶看到了,却没有问。
因为她已经猜到刘柱口中的那个故人,就是老乞丐。
“你的武功,强吗?”这一句,问的很直接,很简单。
这一刻的她,仿佛失去了生气,往日的活力不再,只有沉沉的静默。
“天下第一。”老乞丐苦涩的笑了笑,回答的简单干练。又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但这四个字,也足以说明一切。
“好,那我就做一个,天下第一!”林瑶说着,眼中仿佛又恢复了一点光芒。
话罢,她退后一步,对着前方端坐着的老乞丐跪了下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她的眼神坚定不移,这三个响头便是正式的拜师了。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老乞丐应声道,他似乎很满意林瑶。
话罢,指了指前方的那把黑刃唐刀,说道“现在,将这把刀拔.出来吧。”
林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还是照做了。
她拿起唐刀,毫不犹豫的拔了出来。
“噌~”刀刃出窍的瞬间,发出阵阵鸣响,仿佛能直击人的心底深处。
漆黑的刀刃映入眼帘,映照出她坚毅的双眸。
有了它,就能变强,就能,去保护……
“告诉老夫,你看到了什么。”老乞丐问。
这时,她又想起了那段诗,脱口而出
“……谁知闭匣长思用,三尺青蛇不肯蟠。
客有心,剑无口,客代剑言告鸦九:
君勿矜我玉可切,君勿夸我钟可刜。
不如持我决浮云,无令漫漫蔽白日……”
此诗一出,老乞丐也被震惊了,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其意为……
谁又能知道这剑也像人才一样,虽然关在匣中也总想有人用它,这三尺青蛇一般的宝剑也不肯长期卧伏。
客者有心,宝剑却无法开口,客者代替宝剑向剑工进言。
您不要单单夸我能切玉、砍钟,锋利无比。
不如用我去除掉奸佞,不让他来蒙蔽皇帝……
最后一句的“白日”本是比喻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但对林瑶来说,“白日”或许更多的是指天下百姓。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被那些草芥人命的凶恶流寇所害,又有多少个像陈广一样的人,惨死他人之手……
“好!好!好!”当老乞丐反应过来,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连赞三声好,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冷静下来后,也开始为林瑶讲解她手中之刀的来历“此刀乃是大庆最著名的铁匠亲手打造而成,正如你诗中所言,此刀切玉如切泥,斩钟而不响,当得起宝刀之名。今日老夫便将此刀赠与你了。”
“它,有名字吗?”看着手中的刀,林瑶笑了笑,随后问了一句。
“并无,你可给取一个。”老乞丐摇了摇头,回道。
回想起,这把跟随了他几乎半辈子的宝刀,他竟然都没能给它个称谓。
“无名的宝刀,多可怜啊。”林瑶感叹一声后,便决定了此刀的名字“那就叫它——鸦九。”
并没有刻意去想个名字,而是直接用了现成的。
白先生这首诗中的“鸦九”本是一柄剑的名字,也是鸦九剑的铸剑师的名字。
如今被她用在了这把刀上,冠以“鸦九”之名。也代表了它将成为一把斩奸除恶之刃。
此刀也算宝刀,倒也不负此名。
不如持我决浮云,无令漫漫蔽白日……
多么豪情的一句诗呀……
那之后,老乞丐正式向林瑶介绍了自己,
他没有名字,只称一声君老。
同时也告诉了她所拜入的师门究竟是何门派,又将修习何种武功。
君老出身雪樱门,雪樱门传承的刀法——雪樱刀,分雪刀十一式和樱刀九式,共计二十式刀法。
两种刀法相辅相成,招招不同,变幻莫测,进可攻退可守。
雪樱刀出世三百余年间,击败过的高手无数,又自雪樱门创立以来,夺得天下第一之宝座的武者,多出自雪樱门。
所以,“雪樱刀”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的武功……
……
这就是,林瑶走上习武之路的个中原由。
而今,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林瑶对武功的修习从不曾懈怠,武功日益见长。
她早已不在是三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还需要友人付出生命来保护的小丫头。
君老总说她是天才,她却不这么认为。即便是天才,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想着,林瑶低头看了看手中藏在鞘中的鸦九刀。
面前没入黑暗的山路,仿佛延绵不绝,永无尽头。
即便其中有千难万险,又有何惧?
不远处插在地上的熏香不过燃了些许,时间也还足够。
“来大干一场吧。”
鸦九刀仿佛真的拥有灵魂,能听到她说话一般,似是回应一般发出阵阵剑鸣。
林瑶一个箭步踏出,身影几乎是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