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知为何,我常常感到焦虑与恐惧。而让人可笑的是,我竟不知道这扰人宁静的恐惧来自何处,好像它就是自我心底里莫名发出的一样。我怀疑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只因我偶然在我家的地下室发现了一本名叫《死灵之书》的古籍。自我翻开它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好像把封印在此书中的奸邪秽物放出来了。那东西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恐怕是最狂热的铁十字信徒(独占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发生严重的体制危机的产物,在这个危机中,正常的资本增值,在资产阶级议会民主的条件下,正渐增地被破坏。在经济和各政治机构发生这个危机的同时,在失去社会地位的社会层份中间,主要是在小资产阶级中间,有正在激进化的不满分子,以及他们的日益增多以新形式群众组织出现的组织。起初这些组织的活动是自发的,后来它们就渐增地被大企业利用来企图破坏工会运动,使工人阶级支离破碎。在日益难以克服的社会--经济阶级冲突渐增的压力下,中等阶级的重大部分与以上所提到的其它社会层份--即托氏所如此恰当描述的人类流沙--熔化在一起,形成了强有力的群众运动。这个群众运动,受了极有魅力的领袖的催眠、部分资产阶级及其国家机构提供武器之后,就作为一种攻坚物,通过恐吓与血腥恐怖行动来击碎工人阶级运动的产物。极端暴力与权力的民族主义帮派。主张强权即公理)也无法保持理智的极度惊悚的噩梦。梦中,被野蔷薇缠绕着的碎石墙从道路两旁渐渐迫近,挤压着弯曲、满是尘灰的小道上残留下的一道道车辙。惯常见到的森林中,所有的树木似乎都生长得格外的巨大;而那些孽生的杂草、带刺的灌木、疯长的野稗生长之繁茂在其他那些有人定居的地方也是很少见的。相反,耕种的土地却显得出乎意料的稀少和贫瘠。大地上零星散布着的房屋都令人惊异地保持着一致的风貌——古老、肮脏而且破败不堪。
深不见底的山峡与深谷时常横贯而过、截断脚下的道路,而那些架设其上的简陋木桥却总显得不那么安全与可靠。当道路再次向下延伸时,旅者们会看到一片延伸开去的沼泽地。每值入夜时分,当夜鹰低鸣,当数目多得异乎寻常的萤火虫从藏身之所飞出,伴着北美牛蛙那刺耳的鸣叫交织而成的喧闹却又令人毛骨悚然、持久不息的乐章翩然起舞时,这一片广袤的沼泽总令人本能地感到厌恶,甚至于恐惧。密斯卡托尼克河的上游自那些半球形的群山间发源而来,辗转迂回地淌向群山脚下。在那里,这股涓细却醒目的水流仿佛蜿蜒成了毒蛇一般的奇怪模样。 阴森的树林不时地发出一阵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低语。忽然,狂风大作。不知从何而来的猫头鹰“咕咕”叫了两声,更让人深感脊背发凉。 树枝在阵阵阴风下是叫的愈来愈凄惨,愈来愈恐怖,我发誓那是我此生再不愿意见第二次的场面;那疯狂的样子我再不愿意提第二次。 我在树林中小心翼翼地踱步,生怕惊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神话生物。
哦,我亲爱的上帝呀!只求您能宽恕我这个老头子的愚钝,容忍我邪恶的所作所为。我宁愿您召唤可怖的路西法将我处死,我也不愿到那比地狱更加恐怖的地方再走一遭。
不知是梦的缘故,还是我的眼睛在多天的失眠中出了问题。树木在我眼中变得高大、狰狞,最后变成一个个面目可憎的恶魔。
就在我想要拔腿而逃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一丝猎犬的低吠。那声音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 我顾不得思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跑出了我生平最远的距离。
正当我以为能够溜之大吉的时候,一扇门挡在我面前,不过幸运的是门是可以打开的,我赶紧冲了进去。生怕被那远处潜伏的猎犬生吞活剥了。 关上门,我长吁了一口气,认为危机已经解除,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祂狠狠地扯碎了我的幻想。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大约九英尺长的东西。它半蜷向一侧,躺在一滩由黄绿色脓浆与黝黑粘液混合而成的恶臭液体里。看门犬已经撕破了它身上所有的衣物以及一部分皮肤。那东西还没有死,并且依然在断断续续地无声抽搐着。他的胸腔正伴着户外夜鹰发出疯狂鸣叫可怕地起伏着。房间里散落着一些皮鞋与衣物的碎片。窗户下面躺着一个空的帆布袋子——它显然是被人扔进来的。在靠近中央桌子的地板上有一把左轮手枪,以及一个已经损坏却没能卸下来的弹匣——这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听到枪声。不过,在那个时候,他们只注意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东西,完全无暇检查其他的地方。
倘若说没有人能够描述出那个东西的模样,似乎有些陈词滥调,而且也不太准确;严格来说,如果叙述者想要将它严格地类比成这颗行星——以及这个这个三维已知世界——里的普通生物,那么他肯定没办法生动地描述出那个东西的模样。毫无疑问,它有一部分是人类——有着人类一样的双手与头部,以及一张沃特雷家族特有的尖下巴山羊脸——但它的躯干与下肢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畸形怪物。如果不是在外出的时候用宽大的衣服遮盖住了那些部位,它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质疑,并且被其他人追踪消灭。
它腰部以上的部分基本与人类相似;但那块被看门犬用锋利爪子警惕摁住的胸腔上却生长着一块像是鳄鱼或是短吻鳄才有的块状厚皮。它的背部排列着黑色与黄色的花斑,隐约有些像是某些蛇类的鳞片皮肤。然而,腰部以下的部分却要可怕得多。那些地方的皮肤上都覆盖着浓密而粗糙的黑色长毛。许多条生长着红色吸吮式口器的灰绿色长触手自它的腹部延伸出来,无力瘫在地上。那些触手的排列方式有些古怪,似乎体现了某些在地球上——乃至整个太阳系里——从未见过的深奥对称原则。在它的臀部似乎生长着一双非常原始的眼睛——这对眼睛深深地陷在两个长着纤毛的粉红色肉环里;此外它还有一条尾巴,或者说某种带有紫色环形斑纹的躯干或触角——许多迹象表明那里有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嘴,或者喉咙。如果忽略掉那些黑色长毛,这东西的下肢的略微有有些像是史前巨型蜥蜴的后腿,但那对肢体的末端不是蹄子或爪子,而是一种有着脊状纹路的肉趾。当那东西呼吸的时候,它的尾巴与触手也会跟着有节奏地变换色彩,就好像某种体液循环使得它们在普通状态变化得更像是自己非人的祖先——那些触手原有的绿色色调会变得更深,而尾巴上那些紫色环斑之间黄色表皮则会转变成一种病态的灰白色。阅览室里没有血;那些恶臭的黄绿色脓浆沿着沾污的地板慢慢地扩散开去,流出了那黑色粘液的范围,并且留下一种奇怪的色泽。
然后,从那东西勉强可以称之为口器的地方传出了一段不可名状,无可释义的“句子”。起先的几个音节与地球上的任何语言都完全不同,但到了后面,我听到一些不太连贯而且显然出自《死灵之书》的词语。显然这个东西正是因为想要得到那本亵渎神明的典籍才引来了杀身之祸。那些片断听起来像是:
“尼嘎,尼卡卡,巴戈-修戈咕,伊哈;犹格·索托斯,犹格·索托斯……”
随后,那声音渐渐变低了,最终化为乌有,与此同时窗外那些夜鹰发出的有节奏的尖叫声却逐渐拔高,充满了邪恶的征兆。
窗外那些猫头鹰鹰突然停止了尖叫,闭上了嘴。然后,它们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纷纷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想要逃走。一时间,那些翅膀发出的朴次声甚至盖过了门外聚集人群的窃窃私语。这些长着羽毛的守望者们汇聚成了一朵朵巨大的云团,遮挡住了月光,向高空涌去,逃离了人们的视线,拼命想要躲开那可怖的东西。
“轰~”的一声,我用以栖身的房子被一阵劲风刮得是四分五裂,我连忙趴到地上躲避这些碎片,在我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能被称之为是三维生物的生物,它身上的每一件器官,每一节肢体都是无比符合人类恐惧的要素,我的理智已经接近崩溃。
它的躯体只是几根骨头连带着一小撮肌肉,背上巨大的翅膀是那样的可怖,周身不断地冒着黑雾。它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吠叫,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愚蠢和渺小。
它用它那锋利的还在滴着血液的巨爪抓住我的双肩。锐利的爪子立刻刺进了我那因常年不运动而老化的肌肉内,我受不了这种疼痛,尖叫起来。而它似乎还十分享受我的痛苦,嚎叫地愈加兴奋,终于在差不多到7800英尺的时候,它松开了我,把我扔到了一条粉红色的山脉上空,然后带着胜利者的吠叫离开了。
而我在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落到了那座粉红色的山脉上。
令我惊喜的是,我竟没有感受到一点儿疼痛,兴许是上帝怜悯我这个风烛残年之人吧。然而我还没有高兴太久,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吞进了山脉之中,最后在我的绝望与惊恐中,我被这疯狂山脉的溶洞“河水”消化成了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