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完全升到地面上,但是雾气还没有散开。凯特忐忑地看着面前的一团,等待着它的下一步动作。
“刚才的广播说是休眠舱…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凯特把电池放下了一旁,从墙边站起,走向面前的休眠舱。
雾气基本上已经退散,凯特正准备试探性地往里面瞟了一眼时,舱门发出如同泄气的气球的声响,顶盖向上折叠翻起,细微的白气也从中排出。
凯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用手划开白气,定眼看去。
…
呈现在眼前的一切,让凯特既惊讶又感到激动。
那是依然沉睡着的少女,她的睡颜仿佛初露花蕊的百合纯净而美好,栗色的短发丝滑飘逸,水嫩的脸颊吹弹可破,精致的五官让整张脸富有立体感;皮肤白皙而细腻,能初生的婴儿媲美,虽然有着细小的透明液滴(富氧液)散布在皮肤上,但是就像荷叶上露水般只会叫人觉得可爱;她穿着一件牛奶白的长睡裙,由于富氧液的浸泡,少女曼妙的身姿隐隐显露出来。仅仅是看着,凯特就已经大脑空白了。
“唔…”少女好像要苏醒了,凯特咽了咽口水,往后退着。
“唔~咳!咳呃!”少女剧烈的咳嗽着,试图排除咽喉中的富氧液,她挣扎着起身,将富氧液咳出来,然后似乎很虚弱地抬起头,试图看清面前的人。
“不妙啊,Rick这是留了个什么给我,太不妙了!”凯特心中如同乱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该如何怎么做,自己是谁的问题也都考虑起来了。
时间就这样划过。
……
“嗯…”少女好像慢慢地从苏醒的不适感中恢复过来,垂下的眼帘再次拉开,墨蓝色的虹膜如同黯淡的夜空中闪过的星光般醒目而迷人。
她认真地盯住面前的男人的面庞,随后上下打量起来,而凯特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少女的审视结束了,最后将目光汇集到凯特的双眼,当目光相聚时反而是凯特匆忙地躲开了视线。
“呜…嗯。”少女伸出了右手,在凯特面前轻轻地晃悠,又像是在探寻着什么,凯特当然注意到了,再次望向少女的眼睛。
少女的眼神仿佛是要他过来。
于是凯特又一次清了清口腔,缓缓靠近少女。
少女再次晃了晃右手,随后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凯特。
凯特大概是明白了,应该是要他握住她的手吧。
“应该不会被扇走吧…被扇走就太伤我心了”凯特心中嘀咕着,卸下了外骨骼,伸出了右手。
当凯特的右手放在少女的右手下时,少女直接就握住了它,凯特还没来得及感受少女小巧而柔软的右手的触感时…少女乖巧地笑了,那样无邪且明媚的笑容是凯特从未见过的,他也从未想过单单只是这样的一个笑容就如此的具有感染力,让他的心中感到仿佛被温和的流水淌过般放松,他只能被这笑颜吸引了注意力。
…
“…所以,咳!你是谁呢?”凯特甚至有些腼腆地问道。
“呜,嗯?”少女疑惑地看着他,发出不成语言的声音。
“额~就是说…唔,你的名字?”凯特尝试着解释道。
“嗯~~嗯?”少女认真地看着他,但是依旧那表情依旧很茫然。
“…难不成,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凯特收回手,尝试着指了指自己。
“唔,欸~啊!ba ba?”少女在烦恼似的皱了皱眉后,尝试地说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
“爸爸?啊?不是,我可不是!”凯特连忙摇头,“我才21,怎么会是你爸…”
“唔…”少女不知是觉得有些难以交流,还是觉得凯特不是爸爸,显得有些沮丧。
“…所以Rick是把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跟孩子一样的女孩子留给我了?”
“它就不怕我不管她?”
凯特带着疑惑看着少女,少女依旧是令人怜爱的模样。
“…我懂了!靠!那家伙耍我!”凯特恍然大悟。
“难怪跟我说了那么久的话,原来是在套我的话!它一定是觉得我不会把这女孩扔在这不管才把她交给我的…切!我…”
凯特又看着少女,少女期待着看着他,再次伸出右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凯特接着又把右手搭在下面。
“……”
“唔嘿嘿~”少女又一次露出那样的笑容。
“…啊~~~这是多么狡诈的骗局啊,Rick,你成功收回了我对你所有的敬意,你死的其所!”凯特在心中抱怨着。
“嘛…不过,这个女孩还挺可爱的,丢在这里未免太可怜了…啊啊!狡诈的混蛋!利用我的同情心做这样的事。靠!”
凯特无奈地垂下头,而后又调整好状态,看向少女:“那,你跟着我走吧,这里你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呜~嗯?”少女还是不解地看着凯特。
凯特握紧她的手向他拉了拉,良好的触感传到他的手掌上,:“唔…跟我走吧。”
少女好像明白了,微笑着点头。
少女借着凯特的手臂从休眠舱里爬出来,这样看上去她的身高到了凯特的脖子,大概有一米六左右。
“阿嚏!唔~”少女打了个喷嚏,大概是因为有点冷吧。
“也确实,身上只有湿漉漉的睡裙,怎么会不冷呢。”凯特注意到了。
“外面的衣服,对…不对,那至少要消毒吧。”凯特想着
“我们先上去,上去后给你拿衣服,好吧?”凯特问答道。
“唔?”
“…”凯特只好拉着少女缓缓走出暗室。
…
…
“啊,先生,您可算出来了”凯特还未完全从洞中出来,Rico就把摩托灯闪个不停。
“喂,别闪!”
“先生,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三十二分钟了,虽然对我而言不算长,但是期间这个房屋晃动了不少次,我实在是想去确认您的安危,但是我怕我下去就出不来了,于是依旧只能干等着,您可安好?”
“你这家伙…我好得很。”凯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家伙这样令人安心。
“那就好,先生,所以您的电池…”Rico注意到了凯特身后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您从下面带什么回来了?”
“来,慢慢地。”凯特没搭理它,引导着少女从梯上走出来。
“嗯~嘿咻。”少女出现在Rico的面前。
“…这是…所以下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带回来一位女性?”Rico显然不太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害,先别问了。”凯特走向Rico,打开了后备箱,从随行衣物选了一件棉制灰斗篷,拿给了少女,“先把这个披上吧,我也没什么能给你换的衣服,凑合着用一下吧。”
“欸…啊嗯。”少女拿住斗篷,但是很茫然地看着它。
“…不是吧。”凯特叹了口气,拿回斗篷,从头上给她套下去,斗篷的后摆拖在地面上。
“唔…嘿嘿。”少女明白似的尬尴地笑了,随后抓住身上的斗篷,高兴地转了个圈。
“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Rico冰冷地声音从凯特身后传过来。
凯特给它回了个无奈的眼神:“带孩子,没看出来?”
“…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
凯特不管Rico的感叹,准备回去取电池。
“呜!”少女抓住他的手,凯特回过头,她担忧的表情映入凯特的眼中,凯特记得这种表情,这是“不要离开我”的意思。
“…只是下去拿东西,一会就回来啦。”凯特微笑着看着她,他明白这时候需要让少女感到安心才行。
“啊唔。”少女还是不愿放手,但是也明白凯特的意思,握手的力度逐渐降低。
“嗯,相信我。”凯特露出坚毅的眼神。
他尝试脱出右手,少女放开了他,站得笔直,依旧是那样的眼神,看着凯特回到洞中。
凯特瞥见她的身影,不禁地内心感到有些寂寞,毕竟他曾经也是这样的看着离去的那个人。
“马上就回来啊,马上。”凯特迅速地回到地下室拿回外骨骼,电池,和那箱女性衣物。
…
…
“哦,收获颇丰嘛。”Rico说道。
“你说个屁,你知道这是用多大的代价换回来的么…”凯特将箱子搬到Rico旁边。
“不知道,先生,您得向我说明我才明白。”
“唔…”少女担心地凑过来,凯特气喘吁吁地看向少女,然后尽力地露出微笑。
“先生?”
“算了…没什么。”
“…您总得给我解释下面发生了什么吧,你听着我好像没什么情绪,但是我现在很困惑,包括这位女性,我甚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已经在怀疑我的语言库是不是少收录了什么奇特的语种。”
“呵呵,我也听不懂,但是…我能懂。”凯特笑着说道。
“…我越发的困惑了。”
“呵呵哈啊,行了,我跟你解释吧。”凯特带着女孩坐在地板上,和Rico解释着。
“所以,您就把她带回上来了?”Rico小声地说着。
“嗯,就是这么回事。”凯特望着倚靠在他身边已经睡熟的少女,发出细微的鼻息声,她在凯特叙述时已经进入了梦乡,Rico因此把灯光调暗了不少。
“那您要把她也带回营地?”
“那是肯定啊,我怎么可能会把这女孩一个人留在外面等死呢。”
“…那卡安娜小姐会不会很生气呢,这样家里又多了不少开销,估计周围的闲话也会多上不少吧。”
“你个AI想这么多干什么,这些我们来处理就是了,我想…姐姐她应该不会太生气吧?但愿。”
“所以说,先生,您就应该保持较为清醒的头脑,您时不时的冲动可能会破坏了很多事。”
“或许你说的没错,但是这件事…不退让。”
“…您真是傲慢,行,那我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吧,刚才我探测到风暴的走向大概只会略微划过这里,您很幸运,应该会平稳地度过这个夜晚吧。”
现在是凌晨3点46分,凯特也确实感到很疲惫了,应该休息一会了。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身边的这个少女。
他不忍心把她吵醒,她熟睡的时候简直和小动物一样,可爱的不像话,凯特已经有些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抚摸她的头…他还是什么也没做,只能这样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这个女孩也是奇怪,明明看上去有十六七岁,行为举止却如同五六岁的孩子,再加上仿佛从未与人接触,常识,语言似乎也与她无关,简直…就像是刚…唔~”凯特疲惫的身体已经不再允许他思考下去了,于是他停止了思考,不自觉地进入了梦乡。
…
…
“唔嗯~~嘿咻,呜…”
凯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揪住了,艰难地睁开睡眼。少女的半边脸出现在凯特视野里,随后他逐渐感到疼痛。
“啊,痛痛痛!!喂,别拉我的脸!”凯特挣扎着直嗷嗷。
“啊。”少女停下来。
“嘶…啊,真疼。”凯特抚着自己的右脸,“你干什么啊。”
“呜…”少女沮丧地低下头,眼中仿佛有泪水在打转。
“…”凯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有点凶了,“啊哈哈,没事的,没事啊,我跟你开玩笑呢,嘿嘿。”
“哇~嗯。”少女停止了蓄力。
“这就是带孩子么,真不容易,您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温柔呢?”Rico令人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不会有这待遇的哈,放心。”
“明白了,现在是早上8点35分,要出发了吗?”Rico竟然没有再去搭话茬,凯特震惊地看着它。
少女拉着凯特,凯特把她带了起来。
“我把东西打包一下,差不多就能上路了。”
于是凯特清理着电池,工具,衣物以及大门上的封闭物,少女也来帮忙搭了手。
“呼~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大丰收啊。”凯特拍了拍手上的灰,少女也跟着学着拍。
“那确实。”Rico回应道。
“唔哟!”少女也应和着。
“嗯…”凯特看着少女思考着。
“怎么了?可以走了吧。”
“等等,我在想该怎么称呼她。”
“嗯?”
“罗伯特?(robot)”
“你有意的是吧?!”凯特一拳捶到座椅上。
“…您想就是了。”
“嗯…拉鲁巴斯?”
“您这取名水平比我还差。”
“咚!”又是一拳。
“我知道不行,我在想!”
“唔?”少女不解地看着他们。
“听说好名字的话,动物是会有所反应的哦。”
“…你有时候真的挺欠揍的啊,Rico。”
“…”Rico不再发出声音。
“那…灵溪?”凯特看着少女,少女摇头。
“额…阿什卡娜?”少女不停地摇头。
“…悯生?”少女不满地看着凯特。
“您…”Rico又想开口。
“你别说话!!!”凯特喊停它。
“…图尔缇丝?”
少女好像有所反应了,那双迷人的眼睛中仿佛闪烁着光芒。
“您看!”
“滚!”凯特呵斥着,而后对着少女缓慢地发出那几个音,“图,尔,缇,丝。”
“兔…耳…蒂…丝”少女艰难地跟着重复。
“啊,很像哦,但不是,是,图,尔,缇,丝。”
“图…尔…蒂…丝,图…尔…缇…丝,图尔,缇…丝,图尔缇丝…”少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很好哦,就是这样。”凯特点着头,对少女竖着大拇指。
“图尔…缇丝,图尔缇丝,图尔缇丝,图尔缇丝!图尔缇丝!!”少女高兴地笑了,凯特也笑了起来。
凯特指了指少女:“图尔缇丝。”
少女指了指凯特:“图尔缇丝!”
“不对哦,是…”凯特将少女的手摆成指着她自己,“图尔缇丝。”
于是少女指了指自己:“图尔缇丝。”
“对哦!真棒啊。”凯特笑着说道,自然而然地将手伸向少女的头,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唔嘿嘿~”
“先生…您…”
“啊!”凯特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手。
“啊啊,搞不好会上瘾。”凯特心头小鹿乱撞。
“咳咳!”凯特调整回来,然后指了指自己,“凯,特。”
少女也指着凯特跟着学:“卡,特…唔,凯,特,凯,特,凯特,凯特,凯特!凯特~凯特~~”
“是哦,我叫凯特,然后你叫图尔缇丝,明白了吗?”凯特心花怒放。
“嗯嗯~~凯特,凯特。”图尔答应道。
“那我…”
“走了Rico。”凯特带着图尔坐上摩托。
“Ri-co~”图尔拖着长音说着。
“…是的小姐,我是Rico,很高兴认识您。”Rico闪了闪摩托前灯。
“坐好了吗?”凯特问着图尔。
“唔嗯!”图尔按凯特的指示坐在后面,紧紧地环住凯特的腰部,少女独有的触感从凯特背后传来,让他连打几个寒战。
“图尔,稍微松松…太紧了。”凯特说着。
“嗯?”图尔慢慢放松了些。
“好,OK!那我们出发咯。”
“哦~~”图尔跟着喊道。
早晨的空气很好,阳光毫不遮掩地照射地面,在经过了风暴的洗礼之后,院子外的杂草显得格外翠绿,露珠如同透镜般倒映着整个世界;凯特望向院里那些老树,它们并没有在风暴中被掀翻,仅有的几片叶子也坚定地留在上面,凯特轻笑起来,是啊,觉得它们会倒的自己反而是愚蠢的,老树的根基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那样顽强的生命丝毫不需要自己的怜悯。
“走咯!”凯特推上油门,摩托冲出大门,向着离开了六天的营地驶回。
名叫堪的拉尔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