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某一个空间里，灰蒙蒙的背景下，有着依稀可见的五个身影。她们或站或坐，气质与着装打扮也各有不同，却都有着完全相同的面孔。
“嘿！女士们。请允许我做出提案，现在的情况是...”
站起发言的是一个绅士模样的身影，她举止优雅，对着手中的羊皮纸念到。
“在与时崎不太愉快的会面到现在，我们已经来到这个地方整整三十天了，我们可能需要明确一些事情。”
明明是彬彬有礼的发言，整个人却有种贱兮兮的气质。
“关于现在我们的目标。”
“嗯，对于目标，总之，我需要预算，更多的预算才能解决这些事！”
一个身穿带有‘FREE’字样的便装，带着墨镜的身影，用高亢的语调发表意见。
“A国面，预算可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另一个穿着神似中山装的身影，语气相比之下显得沉稳一些。
“虽然我们现在确实可能需要更多的钱，但是先把欠下鸢一的钱还上准没错。除此之外的事情，就需要逐步论证了。”
“这些可无所谓吧，C国面。要知道鸢一本人也表示过，这些钱可以不用当欠款。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才搞来一万左右，就这样给别人可不就...”
“你总是这样！A国面，你家欠我一万两千多亿还不快点还？”
“这...这么多钱还也得慢慢来啊，一朝一夕之间是不可能还上的！就像是R国面他们家种不出玉米一样！”
尽管胸前因颤抖而变得褶皱的‘FREE’字显示着她的激动，但是语气却少了一分咄咄逼人。
“真是的...累死了...”
听到有些颤抖的声音，二人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同一方向，那个穿着厚厚的浅蓝色皮衣，已经半躺多时的身影，身边还摆着几个空瓶，隐约传来一股酒味...
“或许，我们应该在获得资金的同时尽可能减少与外人接触，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说话的是最后一个身影，她惬意而不失雅致地坐着，一副艺术家的装扮。似乎是厌恶那般酒味似的，她说话时还皱了皱鼻子。
“真是和想象中一样，处事这么消极，很符合F国面你的一向作风嘛。”
一旁有声音传来。
“喂！B国面你什么意思，商量事情的时候，你这咱中之耻凭什么乳我！”
‘艺术家’瞬间舍去了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对着‘绅士’叫道。
看着已经吵起来的二人，被墨镜遮住半张脸的身影拉了拉嘴角，而中山装的身影则是开口道。
“对于F国面的观点我倒是比较同意，伟大使命进行的大前提是保证当下的安全。况且前人也说过...”
可是她的声音被愈演愈烈的争吵声淹没了…
“好啦都别吵啦！”
‘发出‘咚’的声响，穿着皮衣的身影暴躁地嚷道。
争吵的二人顿时时安静下来，却都不满的瞟着对方。
“说了这么长时间，喝点茶吧。有人需要吗？”
那个穿着中山装的身影一脸和气地接过话题。
“啊...请分我一些吧，C国面。”
绅士优雅地放下手里的烟斗，与此同时，一旁酒鬼模样的身影也有了动静。
“唔？R国面你也喜欢茶么”
“嗯...茶也加我一个。”
......
“呼...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迟早精分”
离开店门的八舞中断了脑中那五个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的讲话，从售货机里掏出找零和罐子，拉开那罐凉茶的拉环，轻抿了一口。
“为了您的身体健康，为了事业顺利和生活便利，请务必保持健康作息…”
八舞没有理会售货机小电视播报着，劝告人们早睡的信息。感觉有些碍事，她干脆解开了脑后的头绳，让金橙色的长发直接散落开来。
刚才的深吸气并不意味着她累了，她只是习惯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这一天，或者说一个周期的结束。
此刻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店门外的街道上被从十九点就亮起的耀眼白光照得通亮，甚至让八舞都不得不眯起双眼，以慢慢适应这明亮的世界。
即便是这么一条不算主干道的街上，也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衣着整齐的职员向大致上折纸家的方向，也就是外城区走着。他们身着的职业装看上去都是一尘不染，比起八舞身上松垮的便服显得十分专业。
‘虽然工作时间段大题相同，但我也仅仅是在便利店会忙一些，刚才除了要去帮忙整理货架，还能发会呆。要是一整天都这么工作，可真是够受的。’
靠着街边的墙上，为了缓解耀眼的灯光而闭目养神一会，八舞如是想道。
要知道，如果把其他人比作柴油机，到了晚上就不得不加油，那么她就如同一台核反应堆一样，能够不停地循环运作而不会倒下。
她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昨天刚刚到手的钱，随即不由自主地拿了出来。大概是这样能让她多少感觉到兴奋，或者说是兴奋中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感情，她习惯性地又数了一遍。
‘还是不够啊，要是照这个进度，欠了鸢一的钱还差一点点就能还上了...’
也许是有些投入，八舞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向自己走来。直到那人到了自己身边，她才注意到并连忙闪开。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来人也是一位公司职员，因为看着手机而差点撞到她，此刻他连忙道歉着，并不住地鞠着躬。和俯身时快速的动作不同，他的声音中明显充斥着疲惫。
之后，八舞依旧靠在那里，看着那人远去。
不管怎么说，后半夜确实是被闲置的时间。八舞把已经用完的易拉罐甩进了垃圾桶，朝着职员们下班的相反方向——横山中心区的方向走去。
‘手机...可真是方便啊，等有钱了要不要买一台。’
她这么想着，又默默数了一遍手里的钱。
‘以本地的购买力看，这点钱还是太少了啊...’
要是能找一个营业状态好一点的店，再把后半夜的时间利用起来，那么现在手里的数字绝对不止这些。只可惜碍于八舞黑户的身份，那些审核稍微严一点的店她就进不去。
城市中心区的灯光刺破了这片土地上笼罩的夜幕，鳞次栉比的高楼上镶嵌着的灯阵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或是将马路照得雪亮，或是射向天空。灯光照射着原本厚重的云层，让天幕都变得扭曲了一般。
这便是折纸家客厅的窗户外，那抹地平线上的光斑。
尽管一副不夜城的样子，四周却是那样安静。除去八舞耳边些许的耳鸣，还有传来心跳。
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
看着从道路两侧的大楼中陆陆续续走出几个职员，头都是微微低垂，有的拿着手机操作着，有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忍不住想着...
‘赚更多钱，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途经吗’
不断进步的生产力，不断细化的社会分工。人们越来越像庞大机器上细小的零部件，默默地支撑着社会的运作。
越是在这样的世界中，个人就越发显得渺小。况且不管她如何否认，如果身份暴露，等着她的可就不只是麻烦能形容的了。
所以，还是少和别人掺和的好...
‘无论什么时候，赚钱都不是件轻松的活计啊...’
口袋里身体摩擦着的的一小叠现金，此刻让她感觉是那么的沉重。
‘活在竞争中的人们，似乎都是那么的沉着和顽强啊...’
一边用手感受着胸口内的‘咚咚’声，某种事物的压迫让八舞不得不深呼吸。
‘总之，能不做的事情就不要做，非做不可的事情...’
深呼吸了一口，为了在天亮后能到白天的工位，她加快速度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也要一切从简...”
......
十几个小时后的下午四点，脸上留着些许汗渍，把白色长发扎起的少女站在了家门口。原本应该是到家的喜悦感，她人偶般的脸颊却带着些纠结和急切。
似乎是想敲一敲，但是折纸随即改变了主意。推门而入后，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折纸不由得有些紧张。
房间里倒是都和她离开时无异，匆匆穿过门廊向里走去。穿过厕所和卧室来到客厅，再次推开门，随着柔和灯光的洒下，在桌子上明显地摆着一张纸条。
“唔...”
折纸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在看到那张纸条，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纸上首先是以还算规整的本地字，大意是关于工作地点的交代。然而仅过了两句话，一行之内就出现了几个涂改。而且字体越来越难以辨认，一眼就能看出写字者的心情明显是随着涂改的增加而变得负面，涂改面积也几乎是呈指数式增加。直到最后（长度看上去是）一句话的区域被暴躁地涂成全黑，以至于纸条上有着数道‘力透纸背’的划痕。
接下来的内容索性直接变成了简笔画，一个似乎是冰箱的图案上辅有几个十分常见的英文单词。知道折纸把目光移向一侧，才发现一份没见过的本地地图，上面有着一些似乎是方位标记。
“这家伙，虽然语言基本上利索了，但是文字还是一塌糊涂啊...而且去打工居然跑那么远...”
折纸嘴上嘟哝着，一边拉开冰箱门。映入眼帘的是还是和上次一样，被叠成塔状，主体由巧克力味的部分构成的三个冰淇淋球，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上面铺了一层被冻住的糖浆。
“冰淇淋还能这么做么...”
折纸一边吐槽着，一边合上冰箱门。
“......”
但是把门合上后，折纸并没有把手从把手上收回。她随即快速跑到厨房拿来勺子，端出了那盘冰淇淋。
“唔...”
喉咙里发出些声音，冰淇淋后面的一张字条映入眼帘。
‘鸢一折纸欢迎回来，若是感到疲乏，便服用些在下的馈赠以缓解些许吧。（要是觉得糖太多就揭下来吧）’
嗯，这里的文字怎么看怎么像是对着电脑屏幕临摹的印刷体。
不过折纸没有做过多停留，她快速来到桌边，合拢双手。
“我开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