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这算是相对较好的半场结果了:不用点明,他们已经就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顺着他们的意思说,那心理压力一下就轻了许多。
“是这么个道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里存着疑虑不得验证,人总是难受的,图个心安也好。”老妈说句圆场宽心的好话。
“说不定拿去,发现是真的,大家放心的同时,也是重拾对铭子的骄傲啊。”
emm……怎么说呢,谁也不是说老妈说的这些就是有反义,有yygq的可能,只是老妈的性格就比较直接,讲出来的话如果是即时思考,可能不会考虑得那么全面。
无论我们,还是大爷爷那边,相信都认为老妈的本意是好的,但经由她这么一说,大爷爷会怎么想?
“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现在一切都是猜测,都要加上一个“不确定”——的确在宽心的同时,给了大爷爷心里以一丝希望。
但大爷爷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是他刻意忽略了:希望的量词级别。
之前用了“万一”,我们才会用“一丝”来形容啊。
而大爷爷……是老花眼啊。
把“一丝”放大来看,可能在他看来,就是满眼啊……
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从一开始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我们是担心真相揭露,是坏的结果,大爷爷大奶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中国老年人常见病:高血压。这要是一被刺激,乡下章家肯定是鸡犬不宁……
不过,要在这么短时间里,想到一个合适的说辞,语气还得控制着——尽量不让大爷爷大奶奶听着难过……
“好在二老现在有些耳背。”谁曾想耳背能算作这种情况下的有利条件呢?
意见基本达成一致不假,但情绪低落是实打实的,致使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尴尬的阶段,包括吃中午饭——饭桌上的交流都有一句没一句的,以往的大年初一可不是这种光景,但今天就这么遭重。大奶奶吃得比我更早离席,虽然按常理来说,我吃饭的速度肯定比老者更快,但她饭量小的同时,因为心情的原因,小碗平添的饭还没吃完——以往每年都是我先吃完吃饱离场,今年情况的变化,我们先后都发现了……
奶奶没有直言揭开大奶奶的心事,只是就事论事地劝她多吃一点,年纪有这么大了,嘴还不蛮一点的话,身体素质扛不住啊。但像是挠痒痒的话,大奶奶……他们怎么会听进去?
本来是大年初一,乡下这边作为迎客的主,情绪就是再怎么不高,依我们中国人的说法也不能表现出来,也要强颜欢笑。但因为我们这边并不迟钝——意识到问题,还说出来了,让乡下亲戚怎么办?
尴尬,难堪,但又生不起恼羞成怒的感情——出发点是好的,无论态度还是说辞都挺温和,加上亲人彼此之间最基本的(性格人品的)了解,淳朴的他们很难出于羞愤丧失理智,说出伤人的话,甚至做出……
“外面阳光明媚,但屋内却是愁云密布啊。”下意识地心里暗叹一声,才意识到自己也已经被这氛围感染、影响到了。虽然为了培养自己的语文能力,无论在学校学习,还是自己日常脑补的臆想,我已经初步形成了察言观色、心理揣测的细腻、敏锐,但……
面临这种送到我脸上的忧郁苦闷,而我又给不到任何实质意义的帮助——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在我的意识里居然盖过了亲人的忧愁本身?我竟感受到一丝关于这层“更胜一筹”的自责、内疚——这让我觉得荒谬。哪怕我现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能有这种思考意识、深度,已经挺不错了(虽然自己夸寄几有、不要face……)。
“脑子啊,这个时候你就宕机一下它不香吗?”就想象我置身“植物大战僵尸”的世界,我脑子宕机了……
emm……好像僵尸的设定只是“吃脑子”,不考虑脑子的主人本身撒不撒吼?
“左右都被吃脑子……那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真傻,不然还真得让爸妈跟十全大伯说,进农业大学学种水稻和果树了。(十全大伯:感觉有被冒犯到……)
室内空气无形的压力让我有点憋闷,我第二个吃完饭离席,准备沿着不超过三个拐弯口范围的大路散圈步,消消食。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的初春,温度那与冬天没啥两样,我走路的时候又不喜欢戴手套——插兜里不是更容易显出装B气质吗?
一看就不是粤语歌粉丝了是吧……
伸进口袋里……有些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刚感受不到三秒的热度,又得重新掏出右手迎接冷风。主要是才想到赵筱婷的回复……上午更多的是拿ITouch听歌,还塞着耳朵,手机挂着qq,就是来了消息我也没法第一时间听到啊……
“啊,呀巴厘……”
婉拒了……我觉得本身这件事,于我倒是没有太多的失落、遗憾的感觉,只是正好叠加了今天乡下本家的事情,让我不自觉地就生出烦躁的情绪。
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想要提前离开下罗的念头,毕竟大爷爷等人的人情味、乡村的空气……这些在我这个感性成分偏多的人心中,应该是像被身后的奶酪香气诱惑的老鼠——哪怕定力再高,也会拖慢自己原定要去做的事情的脚步。
轻啧一声,确认一下她回复的时间,我此时也没有多余的闲情,边走边打字,屏幕上还是违心的、官方口吻的话……
放回口袋,两手都能获得温暖,暂时不去考虑n市某处的问题,我放空自己,信步走在乡间水泥路上……这在读惯了一些阅读名篇的学生想来,多少会有点违和感哈?我脑补一下,自己不禁失笑——借此缓和、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过“想要提前离开”的想法,看来不止我一人产生——我兜了一圈回来没两分钟,老爸就开口对大爷爷道别,爷爷也起身与哥哥耳语几句。等于是如果每年的时间打个平均,我们今年在罗家集呆的时间要少了大概20分钟……
大爷爷向我们告别也是……也许他自己都觉察不到:以往大爷爷都是笑容堆在脸上,还会出言挽留我们。虽然谁都知道这是主对客的官方说辞,但我们听着心里就舒坦啊。
“这次就连道别都慢半拍——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的状态。”这是我们都上了车后,爷爷给他哥的评价。
大家都明白原因,上午又把话说开了,如果把老爸的行为看作是“撕开伤口”,也不算强词夺理。被打击到了,反应慢半拍完全正常。
“就不必在这件事上多作逗留了……”这才新年第一天呐,后面还有几天时间闹腾的,现在就低沉着情绪,到了大公公家,一下子扭不回正常,这不影响上午他们刚炒热的气氛吗?
按照上午的路线原路返回,把我和老妈在氨厂宿舍小区大门口放下,老爸就按照我先前给你们说好的安排行事(老爸:工具人即视感?),我和老妈就是历年的搭档。大门口有买水果礼盒的,回回都是她负责挑,负责还点价,我就负责拎东西……
嗯,我这工具人,比起老爸当得还没啥技术含量可言,这才是最气的,嗨呀……
虽不能说熟门熟路——整的跟我们隔三差五就要来这老远的地方蹭饭似的……但毕竟多少年没挪窝了,根彼此长辈晚辈都记得,没有做作地到了小区都要打个电话,派代表迎我们……
除非有人正好在外面玩耍。
“牛哥你来了。”
“哥哥好。”
“牛牛。”
最后一声是我之前和你们简单聊到的,我们这一大家子,第三代最年长的,最后一个说话(其他人也不会没大没小到直接喊我小名);首先开口的是老大家中的“男二”,相当于目前他们家中团宠的地位;那其他的几声稚嫩问好,就是排行更后家庭的几个弟弟妹妹的声音了。
先简单介绍一下“一头一尾”的同辈人吧,年纪比我大的,面容白净,搭配头型俊秀,身形修长的哥哥,名叫商玮,性格挺好,开朗的暖男属性,在我更小一些,身后还没能耐自动吸引一帮“吊刀”跟随的时候,我们都是跟着商玮哥,他带着我们放烟花爆竹,保护更年幼一些的孩子们。这我是记忆深刻的……
嘛,至于长辈说我小时候还被他抱起来过……这我的确没印象了,大概是在三岁之前吧,因为我三岁左右的记忆都很模糊,哪怕当时拍了照片,我脑子里也回溯不到当年的那段场景。
绝不是因为那时有什么黑历史,加上我现在也有点中二——傲娇地不愿承认啊。
“我觉得这种行为本身比中二还让人感到羞耻……”
商玮哥是大公公长女的儿子,而最前面叫我叫得比较亲热的,是大公公长子的儿子,名叫邓宇祥。
就长辈的说法,他性格有点顽劣,与他更小时候的身材……在第一眼评判上有些不匹配:脸圆嘟嘟的,身高方面还没到青春期,所以给人“矮壮”的整体感……
姑且用“壮”来形容吧,“肥”的话……我一直以来就没那种对别人身体“动手动脚”的兴趣,但长辈们有啊……
听他们描述:初中还没上就有小肚子了,胳膊跟藕节似的滚滚有肉,两只手也胖乎乎地婴儿肥。大公公一大家子经常见面就不说了,其他亲戚对邓宇祥……啧啧,又是搓脸又是拍肚子。你说他还能三岁小孩那样,因为“记忆不深”,就不追究了?
“反正我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烦躁气恼的。”邓宇祥那就更别说了,炸点偏低,一言不合就化身“邓怼怼”……虽然15年,“怼”这个字也不怎么流行。
但他对我还是挺尊重的,有“陪他一起玩”的感情在,但他本性不坏,亲情方面的基本敬重还是有的……
“都新年好,等我们先给屋里人拜个年,我再出来和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