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的一面还是不自觉地显露出来——意识到F6这时起不到太大作用(毕竟预估每人的开销已经提前发到群里,多数人不大可能额外多带几百块),加上刘总瞥见我为难的神色,虽然没有明着问,但就是一句“怎么了”,足以让我心神更加不稳。
“别让老师出钱。”这是我这次活动的底线,于是慌神的状态下,我做了一个挺蠢的操作……
“喂,小姨。”
是的,就是打电话求助,第一反应也不是爸妈,而是小姨。你要问为什么……也许是潜意识地害怕?就像小孩犯了错害怕被父母晓得?
这样显得我这波做法就更幼稚了好吧……
“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你不是在初中同学聚餐吗?”
“预算出错,差两百块钱,小姨能帮我尽快送过来吗?”
说实话,可能这就是我们n市落后的表现吧:思想观念、生活方式不能紧跟时代。如果这时酒店有网络支付的渠道,甚至说句自嘲的,即便他们有,我都没怎么听过某宝,而听了网上支付,第一反应就是“多个心眼”、“不可轻信”,哪能想到我几个月之后……
咳咳,总之打电话求助不太可能不被别人听到(猜到)的,在我还没挂断通话的时候,一小拨人走到走廊上,可能听了我刚才的一部分谈话。
“钱不够付清是吗?缺多少?”
我看着徐泽林和孙宇衡……初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吧,毕竟初中大家都是挺单纯,又有篮球的媒介,但其他兴趣爱好不同,终究是玩不到很亲密——死党铁哥们的程度,只比普通同学关系走近一点。
而有了高中的三年,就是徐泽林与我一样进了附中高中部,我内向的性格一般表现在:除了本班同学,基本不会开朗活泼到,课间主动找外班老同学聊天打闹,认识外班新朋友?我就更不会做了。
“更别说孙宇衡是外校了。”生疏是难免的,他们说归说,我第一想法肯定要拒绝啊,让他们多出一份,而且还不是十块二十块这样的小钱……
“AA的钱不够埋单,还差两百。”
徐泽林和孙宇衡一人掏了一张毛爷爷,而我手上电话还没挂断的,即便不是开免提,我也是顾及讨论的声音传到小姨那样,一时间没啥经验,没及时开口,他俩还不是把钱交到宋姐或是我手上,而是直接拍到服务生手里。
然后服务生知道钱够了,二话没说走向前台结账了,压根就没给我弯弯绕的可能……
“呃算了,不用了小姨,等下回家再跟你说具体情况吧。”挂断电话,想叫住徐、孙他俩。
“什么时候再出来一趟,单独聚一次,我还钱给你们……”
“诶呀算了算了,不分得那么清。”孙宇衡没回头,只是举胳膊摆摆手,一般我们小年轻都会这么做,我有时也会这样,觉得没什么忌讳的,孙猴子做这个动作,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装b耍帅踩人的意思——他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
但我是第一次觉得,处在特殊情况下,你是被别人施以这个动作……
“的确有些不是滋味啊。”
下楼时,刘总也是在电梯口——没和大部队在大厅里闲聊,有几个人还鼓动着去清吧再热闹一会。
“刘老师……”
“都解决好了吗?”
我点点头,但也没能多说什么场面话。我身为天蝎的“伪装”,只能作用在我自己认为不用劳神费力的小事上。像这场,既是突**况,我心理准备不充分,加上活动的人数也不少,还有师长“旁观”,本意来讲当然是希望能做得漂亮——起码不出什么大的疏漏吧?
被刘总这么一问……你看我刚才叫法都变正经了……虽然不至于当场哭出来,但也是感到喉咙微哽,眼睛有点热。心里的难受、自责——活动没能办得优秀,可能让部分人心里有了计较,而我们往后更年长,初中同学重聚的机会更少,人数也是越来越少……主要自责的是这方面的事情。
“这次就当积累经验了,你之前应该也很少组织这类人数多的活动吧?别拉不下面子……我知道你是内心挺骄傲的人,但有些事情不能光看别人怎么做、脑袋臆想其中的流程,就敢着手操作的。”
“多问问前辈,就是同龄人不愿去问,问问过来人总是好的……父母总有实打实的经验咯?在家问,同学也听不见是不是……”
我没能争辩什么,也清楚刘总是在教我未来在社会上也能用得到的知识,也许在不久后就能派上用场呢?于是只能闷不作声、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刘总也不说多,本来也不是批评,轻拍我后背,两人一起汇进大部队。
在包厢里照了大合照,到了楼下是小团体找小团队拍照留念:饭桌上基本是男生跟男生坐,女生跟女生坐。而到了F6集合,李萤、肿哥她们拉上各自的闺蜜,我拉上琛哥,dj他们拉上伟哲……合影后约定每人qq发一份,这才依依不舍作别,有人回家顺路的话,还能同坐一辆出租车。气氛又有温馨、融洽的一面……
但我还不至于不要脸到把这份气氛催化的功劳都揽在我身上,我对于自己预算的部分有些保守了,或者说没能事先了解到几家饭店的价位差异——说白了,自己的眼界小了。
“而我那可笑的傲气……不愿完全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不能完全释怀的我,由于吃饭的地方和家离得挺近,步行的回家方式和其他人也不一样,独自一人漫步,哪怕还不是深夜,街上也不可能是阴森幽暗,但一份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东西,“挤占“我的内心——不算巨大,但现在就压在正中间;谈不上沉重、压得喘不过气,但就是不舒服。
回到家,爸妈问我半天的情况——显然是小姨没有第一时间打“小报告”,毕竟她也是从听筒里依稀听到同学询问我的话语,也许获知的信息量不够大,不能笃定(我的组织完全失败),也就没必要提前汇报细节。
“还行,没出什么大乱子……”
意思是“小麻烦还是有的”——他俩都社会人,应该都能从话外音、我的语气中听出一些端倪吧,只是我没有明说。爸妈也没多问——没把我叫进房间里细谈,我草草冲了个澡,开了空调上床躺着。
相对安静的环境,看着还没启屏的手机愣神,才会更明显地感受到内心的烦热。啤酒没喝多少,也就喝不醉人,但一旦喝酒了,要么是宾主尽欢——快落翻倍;要么就是不开心的情绪一有,“举杯浇愁愁更愁”,事后越想越不爽。自责、丢脸……几种情绪一时间都涌上来,复杂到我不能分清现在思维的清醒与否,唯一清楚的一点,是我真没喝醉。
但却不敢确认自己,在判断、行动上,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我喜欢你,真的……虽然途中有过自我怀疑,甚至做了一些蠢事耽误了自己。或许也影响、耽误了你,但现在我还是傻,还有不死心,想让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还是没能敞开来说,但这算是我几年以来,第二次表白说这么多字的……依旧有些许的迟疑,让我内心有忐忑的期待,但手上迟来的振动还是……
“真的很高兴,也不能说你耽误我这种话,但还是抱歉,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我现在心思没法放在男女情爱上,至少在没能读到优秀的研究生之前……”
先冲上来的情绪肯定是遗憾,但奇妙的是,这次并没觉得失落,甚至是前几个月的“钻牛角尖”,而是一种释然——一份理所当然。
“嘛……这就是你,这才是你啊。”
这种感觉真像日漫里面“ずるい”的无可奈何,但又不是不甘心的心态。
“这波真逊,我在干神魔啊……”淦!
如果真能在高考之前把话聊开了,或许彼此的轨迹又会不同……嘛,虽然时间隔得不远,人生到底是不存在“如果”的,感慨不能做到对未来的一种催促、警醒,那也只是无病呻吟。
“不过这个节奏……算是不紧不慢?”不敢说一秒释怀几年的所有关乎她的事情,但确确实实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几条锁链,上面的大锁——之前被“我”敲打、拳打脚踢,甚至上了牙口咬——的确有斑驳的痕迹。现在拿到了钥匙,但又因为内心的仪式感,不愿一秒开锁了。
“觉得还挺好的。”有点开启新篇章的序章……的倒计时的味道了。
序章还得倒计时?流程还是要走的嘛,其实如果稍稍快进一下,回头再看就会发现:高考结束的那年暑假虽然长,但被与高考相关的杂事切割成一段一段的,你其实并不闲适。
7月下旬,第一批次的录取结果出来,学校门口自然是做了两板公告栏,通告喜讯的具体结果。密密麻麻的一本重点大学的录取人名,从来都是附近小区居民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是老爸。
“喂。”
“你爷爷奶奶散步的时候路过附中,喜报贴在校门口了,你被江南大学录取了。”
“哦,知道了。”
别意外我的反应,难道我还必须表现出很欣喜的样子?关于江南大学在n市的知名度……一言难尽吧,未来你们会知道的。
在晚饭,老爸回家遇见我的第一件事,掏出手机,打开“照片”。
“上午听到你爷爷奶奶说起这件事,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还特意绕了一段,拍了一张。”
我粗略一看,老爸当时的操作流程大概是“把车停在校门口不超过一分钟”——“下车跟校门口的保安说明情况”——“看都不看自己儿子在哪个位置就拍两张公告栏的近景”——“麻溜开车走人”。
因为知道结果的情况下,我对这种“确认”的仪式感相当地不强烈——连接过老爸手机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正眼瞧一下,表示“我看过了”,就ojbk,并不像老妈、小姨,外公外婆,还会按照老爸预设的剧本,问我的名字在哪里,让他不那么尴尬……
不过,看到他们高兴的神情——老妈也一样,虽然不是眉飞色舞的那种,我的内心不自觉地颤动了两下。
“她……对我的结果还是满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