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劝阻”晚了一步，话说他就是说出口了，老者该不听的还是不会听——鬼的手哪里是抓得住的呢？他只能暗叹一声，随着老者，半愣神地看着火光中那精致迷人的、老者唯一的人偶。
先是烧煺袖珍但华美绮丽的衣裳，然后是燎着精巧关节骨骼，噼啪声响更甚，而正是他们的凝神屏息的半恍惚，让他们眼中见了这样的光景……
关节的噼啪烧裂、爆开，让木偶残肢未断的部分跳动，仿佛是它自己脱离主人的丝线，也能起舞答谢之前的恩情——如果人偶也通灵，那场景当然是朦胧似幻了。
时而骨碌翻身，盈盈下拜，时而爆响的冲力没那么劲，趁面上的妆容还未完全刷去，躬身作揖。妩媚端然的姿容底子还能依稀留着，而油彩熔化滴垂，又像极女子笑中含泪的模样……
碎入炭火，也逐渐分不清了。那堆柴没多少，但似乎就是多了那个木偶，燃到天明才慢慢冷下，老者掩面哭泣。
“暖是暖了，现在也真只剩我孤身一人了……”
前后两段副歌的戏腔，应了故事的主体，第二部分又是凝炼了文本的一部分，可以说很抓人心了。而黄思语和袁靛她们，就是把原文本中，穷苦傀儡师的迟暮之前的经历来了一段扩写。
对自己傀儡戏的技艺有信心，清贫也不至于甘于饥一顿饱一顿的漂泊无定的日子，当时机缘巧合，一个国家的皇上喜爱傀儡戏，皇宫里还聘请了宫廷傀儡师，主角在民间傀儡技艺高超，于是皇帝召见他进宫，要他与宫廷傀儡师一较高下……
“啧啧，脑洞不错嘛。”这观点当然不会只有我自己知道，文艺部初选的时候，虽然每班都会至少一个节目入选，但文艺部几个部长嘛……话也没说得很直白，但足够让剧组演员振奋了。
“看得出无论剧本的设计，还是演员的安排，演员自身的态度……都是认真花心思的。”当时参加文艺部的初选，试演了其中的两幕，过程中我不是每幕之前的深情并茂……开场白么？然后站在评审的侧方位，能看见文艺部的几个正副部长低声交流意见看法。
咦，似乎……又找到了说书人角色的“新大陆”：不仅能自我感受台上人喜怒哀乐，还能悄悄体察台下观众的气氛起伏？
“说句大白话，我们是看好你们这个节目的创意，把它视作第一梯队的……”
开心、喜悦？肯定有的，但是……我们也是懂得“但是”的基本转折套路的（官方吐槽：禁止套娃），无非就是让自己精益求精呗，默想一下这一个多月，我们会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班内排练、周末的空地排练，还有文艺部不定时的检查……
“希望你们回去再多商讨一下，改进一些物品细节的地方……”
“是装扮饰品这些东西吗？那我们其实已经……”
心直口快的袁靛先接话，刘部长略显得尴尬，但也很快调整过来，摇摇头，没有带着愠怒、不喜的气氛。
“不，那些道具我相信你们等到真正出演，肯定会备齐的，但我说的是一些道具的替换……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哈。”
初审的那次，我们也是初演，先没来得及挖台词文本上的细节，只是道具上的修改或是替换。例如两个傀儡师，各自持着两个操纵傀儡的架子……
“你们的傀儡师操作傀儡的工具，应该不会就用长条状的泡沫塑料粘在一起，到时外包一层纸就上台吧？”
“呃，这我们也在考虑换什么，毕竟粘在一起好不好看是一方面，排练的时候傀儡师的动作不灵活也是硬伤。”黄思语打圆场。
“用支架操纵傀儡的思路是没错的，可以等比例做得小一点的，材料也可以改成小木条或普通塑料……”一个副部长插话，后续也会有人提些其他建议。
“想用丝带连接剧中的傀儡师和傀儡，这当然是保留原有思路的做法，但终究是不妥的……”另一位男副部发言表态。
“比试是在皇宫大殿举行，皇帝面前表演……”他缓缓阐明理由，“虽然四位学弟学妹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我们也不至于硬性要求你们在这个把月的时间里，把宫廷斗技的一幕演得惊艳，但至少临场不能出大错。”
如果真用实线的话，两组的表演同步率的确是一大问题：斗技是各自表演一套，还是同一支舞曲分高低？
“同一支舞，时间长短先不谈，因为傀儡和傀儡师之间有实线牵连，你们连转身、背手、甚至傀儡师换位的动作都不好做……”
有大概率会缠着线，这段本来是精彩的部分，结果临场却是一旦发生意外，基本就是死局。那时候给观众的印象倒挺深刻的，只是台下还有老师们，我们台上人羞惭，老师尴尬，台下同学平添笑料谈资……
“没有实线，那还有傀儡师和傀儡动作的基本合理，总不能傀儡师动左手，傀儡抬右脚，观众看了也会别扭……当然只是假设，你们整体是不错的。”刘学姐做总结，“这次我们两边探讨总结的问题，你们回去也想想改进办法。”
自从初选上面指出一些不足，我们也不会像懒驴拉磨那样，抽一鞭子才肯走几步。日常排练中有动作的变动：皇上的气度、宫里人的言行……我在闲暇时除了给别人出出主意，自娱自乐踩着教学楼比较光滑的空地，来回玩太空步。然后见了几次，小黄她们就有点哭笑不得。
“镜水你也自己琢磨一下台词能不能改呗，别总是玩乐啊。”
“宁不是咱们班里文艺词句之王吗，十天半月总能整出一段**的半白话……”黄思语抿着嘴，神情有点玩味。
“既然我们在商讨其他角色的台词内容，你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主意，那你就自己进化一下咯。”
“章启轩你就自产自销，就像自媒体啊个人工作室啥的，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和班长的身份无关……”袁靛就说得比较直白，本质上明白她这是在夸你，但就是措词觉得不太对味，其他同学轻笑一阵，也算大家的调侃放松了。
除了和芦总在我们日常练习，休息时间的聊天、逗乐，少人会面的时机基本就是食堂约饭，而闲聊的话题个数逐渐增多，会让我隐约有感觉：我喜欢她的点在她的单纯（呆萌），颜值外形，而有关其他方面……
挺喜欢听老薛的歌，我虽然对“粉歌手”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很热衷，但我想着开始了解，反正也没啥别的问题；在女生中似乎是最喜欢玩篮球的人了（虽然这个“最喜欢”也不清楚有多……），但可能一来是我高三逐渐削减了打篮球的时间，加上她也没到“迷”的程度？在院系篮球赛之后就再没以篮球做理由，约她出来玩。
再有呢？她毕竟有不定期、次数不少的勤工俭学工作要做，而有关我的兴趣爱好？那还真挺像“个人爱好”这个词……LOL之类的网游不玩，番剧不咋看，动漫倒是有我们这一代通识的《迪迦》、《宝可梦》、《数码宝贝》，但芦总看的也只限于小时候的电视里，系列的其他作品都没看过。
“基本断了大半我与她可交集的部分……”
真正意义上的“外出”，在11月下旬的一天周末，芦总发的消息。
“在吗？”
“有事？”
我不是以往像宋姐那样，很快对班里大多数人熟络。当我以自己的节奏“推进”（踱步等“有缘人”相遇），宋姐都把交际圈扩到年级里了……虽然现在的我相比前段时间的“我”，的确积极开朗了一些，但说实话，我还是对于女生偏内向的人。
这话的意思不是表明我“有色心没色胆”、“不敢撩妹”——有关追女童鞋的问题啊！而是挺官方的困惑：我不太清楚女生之间的关系。
这大概同我的性格——对八卦基本不感兴趣——有很大关联（宋姐：感觉有被冒犯到……）。赵欣廷和芦夏恬的朋友关系我不甚了解，感觉除了赵欣廷是摄影部的部员，而芦总又挺上镜、喜欢被拍的，所以两人有朋友的纽带？
主要下课没怎么见过芦总和赵欣廷结伴的画面；如果按女生宿舍人员的安排来考量的话，赵欣廷走得最近的“闺蜜”应该是袁靛吧？毕竟她俩在同一间寝室，另一半人还是应化一班的……
芦总找我的意思是赵欣廷今天想到城区一家商城购物（具体要买什么芦总信息里没细说，我也就没追问），想拉上她一起去，但所谓逛街的时间……我觉得有点微妙。
“临近夜晚坐地铁到购物中心，饭点先吃个饭，然后赵欣廷去逛，估计芦总也顺带着看看，我就像个小跟班？比如让我拎袋子，还有……
“当保镖啊，我和赵欣廷两个女孩子，回校的时候又是晚上，不得找个护花使者吗？”
emm……无法反驳，主要我也不是钢铁直男，说不出“这有什么危险？”“你们胆儿那么小吗？下学期不得又叫你爸妈陪你来学校？”
感觉评价“榆木脑袋”都算赞誉了，这嘴要是真一瓢，秃噜出这种话来，岂不是丧失配偶权……
“何况我还挺乐意的。”反正我偏宅的性格，难得主动想着出校门溜达，更别说是购物为主要目的了。
“你们是在澈苑还是？”
“她我不清楚，我在北区。”
“哦，那到时候你们定好时间通知我一下，南门集合再一起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