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妈说的没错,我先前,还有之后——不断暗示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提醒自己:不能因为这次病祸,就彻底摧垮了章启轩继续生活的信念,生活还得继续……
时间是个挺奇妙的东西,说它无情吧,的确有道理,因为不可倒流,不能让人回到从前相对的、自认为满足的时间段,那自然也就不能在时间倒流的基础上还保留个人的记忆——感性的镜水在这从七月二十二号出事到现在,不管意识清醒与否的一个多月里,不止一次地幻想过:高三那次体检,如果审察项目更多、更细一些,在那波就检查出我有脑血管瘤,那……
嘛,虽然想想都觉得不现实,先不论国家会不会为了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动用那么庞大的资源(人、物、财力),如果我是用感性的想法看待的话……就算我成功摘除那颗该死的瘤子,以当时距高考的时间,加上家里人的商议,我高考可能就要延后一年吧?那时参战人员人数、自我的状态、考到的分数、进的大学……变数太大了,也可能不会遇见像思语那样,与我有那等默契度的知音、恋人了。
那反过来,说时间它有情吗?其实也没错的,主要是名词想到“时间”的,伴生而来的就是“记忆”。很多人在经受了天灾人祸后,还能幸存于这个世间,但由于个人性情的不同,难免会有或长或短的低谷期,其中也有部分人会越陷越深,于是在绝望中抛下理智,选择一了百了。
死了,自己停止思考了,现在、未来可能需要自己承担的精神、肉体上的疼痛、折磨——既然我刚才都说到了,联想到自己时光倒流可能会发生的事件,那在我了解到偏瘫后遗症的生不如死,叠加在我哪怕有“镜水”的境地做基石,心情还是低落、有绝望的感受,所以在某一天夜里,我是有自杀的念想的,但当即是被我否定的,连思考一夜、醒到次日再下最终定论都没有。
虽然身处医院,但条件上没有足量的安眠药吃了自尽;自己也有咬舌自尽的说法;也有耐心等到康复疗程结束,回到家中,老爸上班,老妈闲在家里没事,下午下楼搓麻消遣,我一人在家,那最常用的自杀手段就是那菜刀割腕啊,老妈不会戒备到把菜刀、剪刀……这种日用利器都锁在柜子里吧?这些计划都有,但不敢真正施行,跟自己害怕、胆小——这倒不是关键。我的“瞻前顾后”,一来是我这真死,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我这一整个治疗、康复费用也算白费,那是彻底对不起家里人的付出啊;再者,我是在“有情”的基础上聊到这上面的,我为了解脱目前的肉体的不完善、精神的压力而选择自尽,那对于与我相关联的人来说,我这一做法……不就是无情吗?
嘛,感慨一下扯得就有点远了哈,回到现状……我转入康复中心接受康复治疗是在九月初,硬要扯点关系的话,学生们陆续开学,我也不是躺平着任由医护人员们摆布——康复中心的治疗,算是给病患、以及他们的家属一个医疗交代+示范作用,像是中心里一批一批……就目前医疗水平而言,恢复不到正常人生活自理能力的病人家庭,他们也要看着、想着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能学习一些知识技能,今后尽量减轻家里人的负担。一段时间内,我也算“转学”了嘛……而在进入二附院的康复中心之前,来住院部看望我的,还是我那高中基友团。
基友哈,就是磊子、镓坤、欧阳、肖宇娘这四人,没有平兄……虽然我自认跟平兄关系是挺不错,在我发了那条说说,评论区里肖老师算是半告知了镜水现状不好,然后私戳我,我算如实汇报了自身的情况,她也说想来看我。
镜水:“给我个面子,别现在来看我,这马上也快开学了,而且与我同病房的病人同样可怜,别来了心理受冲击……等我好一些,回家能自行锻炼,你假期时间宽裕一些了,再考虑来看看镜水先生吧。”
平兄:“哦,懂了,先生果然还是良善啊,住院重病还考虑看望、慰问人员的感受,555……”
平兄:“全听先生的嘱咐!”emm……这句略带中二意味的发言,我就不太明白该用什么话来接了。其实我并不是拒绝到医院看望我的同学、师长,他们的到来即便不会对我的病情起到什么实际、明显的好处,我自身还是很受触动、很感激的。我说了,目前确定我转进康复中心之前的探望人群,是高中的那几个基友,其实他们四人的其中三个——黛玉、镓坤、翔,大学都是在n市本地读的,只有欧阳是在隔壁省份(皖省),他们是为了照顾欧阳,不至于晚来看镜水,还不带五人帮当中个儿最高的一个。
如果按这个理来推下去,平兄和欧阳一样,要来看我的话是最好趁早,但我婉拒的理由之一,是我的基友团里还有磊子。磊子他在高中后期跟我讲过,自己对平兄有好感,虽然我对平兄一直都没那层意思,但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坦然、洒脱,即便磊子知道我不会对潘颖娉抱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他还是会羡慕我有来自于她的关切——这是我能联想到的问题,我不希望磊子因为感情问题,对我有不痛快的地方,何况磊子经常对自己友人有所隐瞒;而理由其二……
我先前说的“同病房的病人”,病情确实严重,平兄虽然性格比较外向开朗,但本质还是女生,我是担心她见到病房里面其他病友的伤情,“心理受冲击”、留阴影。但之后平兄的说法……似乎是我近期会来这么多人看望,甚至带些慰问物品的话,同病房的其他病人看到了,心里多少有点嫉妒?
妈耶……这住院部的普通病房可不比康复中心那一层的病房,康复中心那里不仅楼层高,由于康复治疗的环境需要,每间病房里的陪护人员都不会像楼下那样,太过吵闹、人员拥挤。而且理论上讲,需要进康复中心的病人大都是和我类似的流程吧?毕竟康复中心的床位也有限,意思是能来看望病人的,应该早就看完了吧?不是像我这种特殊情况,昏迷一段时间,然后意识清醒了神智却又有点懵圈,拖到一个月了病号的友人才来慰问……
“嘛,看来镜水目前头脑还是得多思考,自行锻炼恢复啊。”感觉这波与平兄的交流处理方式,还是有些不好,今后她知道了我延缓她来看望的原因,虽然谈不上怪罪吧,起码理解到她自己和黛玉的这层窗户纸,也跟我的友人看望病情有关,那我与她难得的异性朋友关系,指不准也会在心里降一档、退一步吧……我在家里人没注意的时候苦笑一下,平兄啊,这次你是完全可以把我视作不够聪明的人,你就是嘲弄我,我的小本本是不会记这一笔的,所以我这次糊弄,也算是两相抵掉,行吧?
28号,星期天,我的那帮基友说要来看我,巧是挺巧的哈,明明还算是暑假假期,但碰巧是周末,他们算是闲上加闲……我这一说是不是也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咳咳,周末+假期+人多,可以预想到,他们肯定是在下午过来而不是上午——上午要睡懒觉的啊,而且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应该是觉得上午除去晚起床、洗漱、集合到医院,真正留在病房看镜水、陪镜水聊天的时间真的不多(因为很快就要吃午饭了啊),显然下午可支配的时间会更多……虽然可能不管上午下午,探望、聊天的时间都没什么大的差别,但至少他们前后还有四人开学前聚餐、玩乐的机会……
“啧,我这随便臆想的习惯放到现在还是对我挺不友好的哈,一不留神就想到了令我难受的事情了。”今后与我这些朋友,面对面交流、娱乐、合作……那种机会、次数越来越少,关系想不疏远都挺难的吧?苦笑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是吧?
上午和爸妈他们说了高中玩得好的几个同班同学要来,家人们当然表示欢迎,而且提醒我告诉他们,不要让他们带慰问品。我只是默然点点头,心里却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状态。
我……不用地图炮的形式吧,只拿我们家族亲戚互相来往说事。我一贯是对送礼、回礼其中的人情过比觉得挺反感的,学生不是社会人,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没必要到访时送礼,这是有道理的,但当情谊到了某种程度,比如黛玉他们四人背着我商量着,各自出一小份钱,合力买份慰问品——水果啊牛奶啊啥的,或者过些天,肖老师也是带着初中与我熟的那几个人(不圈定F6吧)来看望我,她们也很有可能买点东西来慰问——肖老师总是社会工作者吧?而且在我们F6当中,宋姐为啥能被我们称为“宋妈”,也就是她能想得比我们这些同龄同辈更深更细,为人就显得更成熟啊。
所以父母一代的人情往来,与我们同学、师生之间,能处到这种程度一比,还是有区别的。在我看来,他们抽时间来看望我,而且在这过程中没什么瞧不起我的意思,言词表情中留着一份尊重和怜惜,我就已经满足了,没礼品那根本不在意,加上慰问品那更是感谢,一份东西来回推拒干什么?还没进正题呢,搞得两边都尴尬,像样吗……